第485章 知己知彼

  盧象升躬身道:「是。」頓了頓,續道:「敵軍這才藉機將蓋州攻破,然城破後,薛副將不願逃遁,決意以身殉國,最終一身是傷的薛副將,還是被親兵綁縛著捨命救了出來,前日裡聖上還對其進行了褒獎……還有,天可憐見,親兵們還恰好活捉了兩個女真細作回來。」

  陸天行怒極反笑,冷冷道:「來回來去,原來還是這一套。」說完抬眼望向了劉程,問道:「如此說來,那兩個女真細作現下就關押在刑部大牢里了?」

  劉程連忙應道:「正是。」

  陸天行一邊舉步朝著大牢里走去,一邊說道:「本侯倒要見見這兩個細作。」

  按規制,若非刑部高官,旁人是無權審問朝廷要犯的,但思恩侯並不是劉程敢得罪的「旁人」,於是他微一遲疑後,便連忙快步搶了上去,陪笑道:「卑職為侯爺引路,您這邊請。」

  牢房門開處,兩個身著重枷,腳戴鐐銬的死囚,並排坐在南牆邊,目光則一齊投向了房中那扇狹小的窗戶,對於陸天行等人的到來,兩人竟是置若罔聞,就如同沒有察覺到一般。

  劉程輕咳一聲,說道:「還不快轉過身來,拜見侯爺。」

  二人仍是紋絲不動地坐著,仿佛從那扇小窗中透入房中的微弱光芒,才是他們的希望之所在。

  劉程不免有些惱了,怒喝道:「混帳東西,竟敢對侯爺無禮!來人!」

  陸天行卻擺了擺手,道:「除了他們的枷鎖鐐銬,你等便退下吧。」

  思恩侯有命,劉程自是不敢不從,可陸天行的護衛們都已留在了大牢外,只有晴雪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跟了進來,因此他並不敢就此退下,而是面有難色地說道:「侯爺,這兩個韃子凶得很,可莫要傷了您。」這句話雖不大中聽,但劉程卻不得不說,畢竟思恩侯若是在此有所損傷,他必將罪責難逃,性命不保。

  陸天行明白對方的為難之處,於是便對晴雪使了個眼色。

  晴雪會意,取下峨眉刺,隨手一揮,將其擲向了兩丈開外的牆壁,只聽噗地一聲,峨眉刺竟刺入了堅實的磚牆數寸有餘。

  見了這等功夫,劉程不由咋舌道:「姑娘好功夫!」說完便著人除去了兩個女真細作的刑具,隨在盧象升後面退出了牢房。

  陸天行仔細打量了一番兩個死囚,只見他們都是三旬上下的年紀,表情也極為漠然,似乎剛才所發生的事與其毫無干係,只有雙目中,還若隱若現的閃爍著些許屬於活人的光芒。

  陸天行走到正在活動手腳的二人面前,開門見山地說道:「本侯知道,你們倆都是被冤枉的。」

  一人臉上肌肉微動,卻仍是閉口不言,坐在他旁邊,相對壯實些的漢子則搖頭道:「不,我等乃是貝勒爺安插進蓋州的細作。」

  陸天行微微一笑,竟也席地而坐,問道:「本侯卻看你不像是女真人,你叫什麼名字?」

  那漢子白了陸天行一眼,說道:「我在……我已在蓋州城中生活多年,自然與你們漢人看起來沒有多大差別,我叫內爾吉。」

  陸天行搖頭道:「內爾吉在滿語中的意思是聰明伶俐之人,但你好像並不聰明,竟連說謊都不會。」

  內爾吉甚是驚訝地望著陸天行,問道:「你這位漢人大官,莫非還懂我們女真人的語言。」

  陸天行笑道:「我們漢人有句話,叫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後金是大明的心腹大患,雙方早晚必有生死一戰,本侯自然要對你們的語言文化有所了解。」

  內爾吉又問道:「可你憑什麼指責我說謊?」

  陸天行笑道:「多爾袞攻打蓋州城的時候,還只是固山貝子,又是甚麼貝勒爺了?」見內爾吉一時語塞,又接著問道:「是誰逼迫你冒認成後金細作的,只要說將出來,本侯定會為你們做主。」

  就在內爾吉猶疑不決之時,先前默不作聲那人忽道:「貝子爺此番攻克蓋州,立下奇功,以大汗如天空般遼闊的胸襟,自是會論功行賞,提升貝子爺的爵位,這又有何疑問?我二人確是細作,既然被你們抓住,我們無話可說,但卻並沒有人逼迫,這位大人無需再多言了。」

  陸天行不禁失笑道:「你倒是生了好一副伶牙俐齒。」說著話鋒一轉,又問道:「可你二人既然在蓋州城中生活多年,為何說話卻是北直隸口音,而非遼東口音?」

  那人聽了,也不由無言以對,內爾吉則嘆了口氣,問道:「紐望甘谷,我看這位大人不像壞人,要不然咱們……」

  然而,不待他說完,紐望甘谷就擺手道:「不可,他幫不到咱倆的。」

  陸天行思量片刻後,嘆道:「金銀珠寶固然珍貴,但人生最寶貴的卻是性命,因為沒有了性命,就算擁有金山銀山也是無用。因此在我看來,世間只有兩樣東西比性命更加珍貴。」

  紐望甘谷索性閉上了眼睛,對他來了個不理不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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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爾吉則忍不住問道:「不知是哪兩樣東西?」

  陸天行道:「第一是恩義,第二則是家人,通過你們的對話來看,並非是為了報恩,那本候猜測,定是為了保護家人周全了。」

  果然,紐望甘谷聞言雖然仍未說話,卻已睜開了雙目,內爾吉更是驚呼道:「你怎會知曉!」

  陸天行正色道:「本候身居高位,更是天子近臣,只要你二人將事情和盤托出,本侯擔保,不僅會護得你們的家人周全,而且還會將你倆平安地救出這大牢。」

  內爾吉聽了,不禁甚是心動,但卻還是拿不定主意,轉頭問道:「紐望甘谷,你說吧,該怎麼辦?」

  紐望甘谷猶豫片刻,拱手問道:「不知大人與東廠曹公公誰的權力更大?」

  陸天行冷笑道:「果然是他!你說的這個曹化淳,不過是區區一個宦官,本侯早晚必除之!」

  紐望甘谷終於下定了決心,拱手道:「好,那我便將實情告知與大人。」

  陸天行點了點頭,道:「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