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妃搖頭道:「不可,陸天行是甚麼身份,又怎會打探不出今日之事?咱們的人若是去了,有示恩於他之嫌,反倒不美,而且雖說本宮已屢次三番地助了他,但眼下時機還不夠成熟,不必急在這一時。」
雲舒頷首道:「奴婢明白了。」
禮妃嘆了口氣,說道:「若要天助,還需自助,本宮如若始終無法誕下皇子,那所有的謀劃也就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去把太醫院李院使調配的坐胎藥取出來,給本宮煎上一副。」
雲舒應了,想了想卻還是勸道:「娘娘服了那麼多的坐胎藥,也沒有什麼成效,而且是藥三分毒,依奴婢之見,不如……」
禮妃卻擺手打斷了她的話:「無妨,李院使調配的藥,還能有何問題?況且本宮近日服藥後,也感覺身子強健了些許,再者說來,為了早日誕下皇子,這又算得了甚麼?」
雲舒仍是有些擔憂地說道:「娘娘……」
禮妃道:「不必多說了,快去煎藥吧。」
雲舒無奈,只得欠身應了,緩緩地退了出去。
陸天行謝恩起身後,端著皇帝賞賜的糖蒸酥酪,忍著雙膝處傳來的陣陣酸痛,終於得以在宮門下鑰前,懷著釋然而又疑惑的心情出了宮:以自己對崇禎的了解,等過幾天小皇帝的氣消了,多半會准了今日所請,但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才不過跪了大半個時辰,小皇帝便回心轉意了,那麼在這段時間裡,宮中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趁著夜幕降臨前,陸天行又趕去了趙府,安撫了一番趙青松兄弟,這才疲憊不堪地回到了陸府。
望著走路一瘸一拐,倦容滿面的陸天行,游秀妍連忙搶上前來,伸手將其扶住,關切地問道:「夫君,出了何事?」
陸天行笑道:「無妨,在宮中多跪了會而已,見到夫人便甚麼都好了。」
游秀妍儘管十分擔心,但她深知如何才能做好一個當家主母:既然夫君不願多言,那自己就不必多問,只需讓他感受到溫暖即可。於是展顏說道:「無事便好,飯菜怕是已有些涼了,先拿下去熱熱吧。」說完轉頭吩咐道:「荷香。」
荷香欠身應了,自去安排。
陸天行從晴雪捧著的玉盤中取過一塊糖蒸酥酪,餵入了游秀妍口中,笑道:「皇上賞賜的,快嘗嘗味道。」
游秀妍輕咬一口,讚嘆道:「乳香濃郁,味美醇厚,香甜適中,入口即化,果然是宮中佳品。」
陸天行笑道:「你若是喜歡便多用些。」
游秀妍也笑著給夫君餵了一塊,轉頭道:「晴雪,凝香,你們也嘗嘗吧。」
二女忙道:「奴婢不敢。」
游秀妍展顏一笑,說道:「你們都是我和夫君身邊最親近的人,不必太過拘禮。」
陸天行見妻子如此寬於待下,甚感滿意,正要出言稱讚,門口的家丁卻疾步走了過來,躬身稟報導:「老爺,夫人,洪尚書、楊侍郎和周侍郎求見。」
陸天行道:「將幾位大人請到書房,我隨後便到。」待家丁退下後,又不禁苦笑道:「他們的耳目倒還真是靈通。」
游秀妍歉然道:「若是不讓荷香去熱飯菜就好了,夫君多少也能用些,夫君此番與幾位大人議事,想來又會熬到很晚,都怪秀妍不好。」
陸天行笑道:「夫人不必自責,我正好也還不餓,隨意吃上兩口也就是了。」說完抄起筷子囫圇夾了幾塊桌上的涼拌牛肉吃了,游秀妍則連忙為他奉上了茶水。
隨著吱呀一聲,書房的房門被推開,洪承疇等人見了,一齊起身行禮道:「下官見過陸太保。」
陸天行揮手笑道:「各位大人不必多禮,快快請坐。」
各人按賓主就座後,楊嗣昌見洪承疇和周延儒抬眼望向了自己,便會意地點了點頭,拱手道:「方才下官接到了聖旨,聖上命我明日北上,前去招撫海盜鄭芝龍,因此特來向太保辭行。」
陸天行不由心下暗笑:看來官場終究是官場,你們都是我的心腹之人,入夜趕來勸諫卻還是要刻意繞個圈子。當下卻不點破,頷首笑道:「甚好,鄭氏在廈門一帶作惡多時,如今又跑到渤海為禍,楊侍郎此番將其招撫,實乃一件利國利民的善舉。」
楊嗣昌問道:「太保可有何吩咐,要交代給下官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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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天行搖了搖頭,說道:「楊侍郎只需奉旨辦差便是,當然,要對鄭芝龍好生安撫,切不可輕視於他。」
楊嗣昌聞言不禁眉頭微皺,頷首道:「下官明白。」頓了頓,又問道:「下官聽聞此番招安之事,乃是太保一力促成,而且還是您特意向聖上舉薦了下官作為欽差,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陸天行道:「正是如此,可有甚麼不妥之處麼?」
楊嗣昌終於忍耐不住,拱手道:「請恕下官直言,如今曹化淳在極力扶植自己的勢力,太保想拉攏鄭芝龍,擴充咱們的實力,本也無可厚非,只是未免太……太堂而皇之了些。」楊嗣昌本來要說明目張胆,想了想終覺不敬,於是就換了個委婉些的詞語。
陸天行不禁暗自嘆了口氣,心道就連你都這麼想,就更不要說是皇帝了,但還是不動聲色地說道:「我明白了。」說完,又轉頭問道:「洪尚書,周侍郎,不知你們二位來此,又是所為何事啊?「
洪承疇拱手道:「太保,下官對於曹氏叔侄的能力,亦是有所耳聞,不過曹化淳此番奉皇命查處閹黨欲孽,曹文詔往日與魏忠賢相交過密,更是首當其衝,乃是皇上想要嚴懲之人,而您卻在殿前暗指曹化淳栽贓陷害,駁了皇上的顏面,下官以為,是否急切了些?」
周延儒跟隨陸天行日久,言語便不像洪、楊二人那般委婉:「洪尚書所言甚是。聖上今日看在太保的金面上,已經留下了二人的性命,縱使曹文詔、曹變蛟當真有著冤屈,太保又看重他們的能力,還想再行搭救,咱們日後徐徐圖之便是,怎能在殿前衝撞,讓聖上看出了您的心思,這豈非得不償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