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協理六宮

  高起潛知道,儘管林明職司不高,但卻是在皇帝近前侍奉之人,皇帝讓他同去,看來終究還是對自己不放心,看來今日之事,只能看禮妃和雲舒的造化了,當下躬身謝恩道:「是,謝皇上體恤。」

  林明與高起潛走後,崇禎無心批閱奏摺,腦海中所想的,都是方才禮妃所說的那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兩名前去查探的太監先後走入了養心殿,行禮過後,高起潛躬身道:「回稟皇上,承乾宮的事,禮妃娘娘已經查清楚了,果真如娘娘所料的那般,是宮女心月見本是粗使宮女的素錦驟得娘娘賞識,爬到了自己頭上,於是便生了嫉恨之心,偷了娘娘的玉鐲後,又趁人不備,暗自放入了素錦房中,而且方才也正是由她提議去搜素錦房間的。」

  崇禎頷首道:「還真是賊喊捉賊。」但生性多疑的他思量片刻後,還是又問道:「心月既然要嫁禍旁人,想來行事也會甚是謹慎,禮妃又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將其識破了呢?」

  高起潛伸出拇指贊道:「說起禮妃娘娘的手段,小奴可當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娘娘正是從那隻玉鐲上發現的破綻。」

  崇禎皺眉問道:「玉鐲又能有何破綻?」

  高起潛解釋道:「禮妃娘娘平日裡為皇上準備的點心,所用的糖皆是麥芽糖,而今日所用的卻是西域番邦所進獻的楓糖。」

  崇禎不解道:「昨日番邦使者入宮朝拜,向朕進獻的禮物中有楓糖,朕記著禮妃喜食甜點,於是便特意命你前去賞了給她,可這又與栽贓之事有何關聯?」

  高起潛躬身道:「回稟皇上,您賞賜的那罐子楓糖,禮妃娘娘甚是珍惜,當著小奴的面便令雲舒收了起來,而今日娘娘為皇上做點心時,只有雲舒侍奉左右,心月則在旁邊幫襯,並無他人在場,娘娘做完點心後,雲舒便將楓糖罐子收了起來,可宮人們從素錦房中搜出的玉鐲上,卻沾了一小塊楓糖。」

  崇禎問道:「朕看楓糖與麥芽糖顏色十分相近,禮妃又是如何分辨出了二者的區別?」

  高起潛答道:「回皇上的話,麥芽糖與楓糖雖然都是深色,但卻還是有些區別的,麥芽糖呈褐色,而楓糖卻是色澤金黃。」

  崇禎點了點頭,又問道:「雲舒侍奉禮妃多年,此事自然不會是她做的,那個心月可是認下了?」

  高起潛道:「起初她還不肯認,直到禮妃娘娘說出了楓糖這個關鍵,方才讓其辯無可辯,終於認下。」

  崇禎問道:「不知禮妃最後如何處置的此事?」

  高起潛道:「禮妃娘娘說,承乾宮絕不容忍此種不正之風,必須嚴懲,於是便命人將心月拖到宮門口,杖責五十,以儆效尤。」

  崇禎頷首道:「賞罰有度,禮妃做得很好。」

  高起潛嘆了口氣,說道:「只是心月體質柔弱,方只挨了三十多下廷杖,當場便沒了性命。」

  崇禎道:「她這也算是罪有應得了,你不必感到惋惜。」

  高起潛忙應道:「皇上說的是,小奴是該改改自己這對誰都太過心善的毛病了。」

  崇禎望了隨他同去的林明一眼,見其對自己緩緩點了點頭,知道高起潛所言不虛,懸著許久的一顆心才總算是放下了:小皇帝實在無法接受自己的皇后與愛妃,都為了陸天行這個外臣而算計自己。

  思量片刻後,崇禎吩咐道:「禮妃克嫻內則,淑慎性成,處事更是得宜,朕要委以其協理六宮之權,你這便去各宮傳旨吧。」

  高起潛躬身應了,自去傳旨。

  崇禎又轉頭吩咐道:「林明,你去乾清宮告訴陸天行,他所求之事,朕准了。」林明領旨後正要退下,崇禎卻又道:「慢著。」

  林明躬身問道:「不知皇上還有何吩咐?」

  崇禎指著桌上的糖蒸酥酪道:「你將這盤點心一併帶去,就說是朕賞他的。」

  喜氣洋洋的承乾宮內,得到禮妃賞賜的宮人們,臉上無不是掛著開懷的笑意。

  雲舒揮手屏退了左右後,欠身笑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一夕之間,您不但晉至妃位,還得到了人人艷羨的協理六宮之權。」

  禮妃微微一笑,說道:「今日本宮可以說是大獲全勝,只可惜害得心月丟了性命,她也還算是個忠心的。」

  雲舒勸道:「娘娘勿要難過,能為您盡忠,也算是心月的福分,奴婢會為她好好料理身後事的。」

  禮妃點了點頭,道:「還有,記得告訴咱們宮中的人,如今本宮承蒙皇上看重,得到了協理六宮之權,承乾宮的人就更不可惹是生非,囂張跋扈,否則反倒會使本宮失了聖心。」

  雲舒頷首道:「娘娘放心,奴婢一會兒便去傳令。」頓了頓,又忍不住問道:「娘娘是如何知道皇上會派人來查問,又是如何得知皇上隨後會准了陸大人的進言呢?」

  禮妃微笑道:「本宮先前便已說過,皇上生性多疑,但卻較旁人聰慧,咱們今日演的這齣戲,皇上又如何不會起疑心?因此本宮猜想,他多半會遣人前來一同查問,但本宮只需讓皇上打消了心中的疑慮,他便自會從中體會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因為如今朝局不穩,皇上比誰都擔心陸太保當真與他君臣失和。」

  雲舒讚嘆道:「娘娘高明。」

  禮妃幽幽嘆了口氣,搖頭道:「高明又有何用?本宮終究不過也只是個妃子,是個妾室而已,又怎麼比得了坤寧宮的那個女人福澤深厚。」

  雲舒憤憤道:「娘娘說的是,皇后當真命好,自從娘娘入宮後,皇上去坤寧宮的次數便少了許多,誰知卻還是被她搶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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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裡,雲舒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觸及到了禮妃久沐雨露,卻至今沒有身孕的痛處,於是連忙改口道:「不過奴婢瞧著尚膳監每日裡都要為坤寧宮備幾道川菜,常言道酸兒辣女,皇后就算有孕,至多也不過能誕下個公主罷了。」

  其實周皇后本就喜歡食辣,與甚麼酸兒辣女毫無干係,而且她有孕後已經加了小心,吩咐御廚少放辣椒,雲舒如此言說,不過是在安慰禮妃而已。

  禮妃又何嘗不知,苦笑著搖了搖頭,嘆道:「但願借你吉言吧,否則她若生了嫡長子,皇上多半會將其立為太子,到時距離本宮出頭的日子,可就愈發變得遙不可及了。」

  雲舒眼中光芒一閃,問道:「娘娘,要不要……」

  可她的話還未說完,禮妃就已擺手道:「不可,皇上甫一得知皇后有孕,便命林明加緊看顧,皇后的飲食、衣物、用藥都有專人看管,由此可見,皇上對自己這第一個孩子是多麼的重視,咱們此時若要動手,豈不是極易惹火上身。」

  雲舒忙告罪道:「奴婢失言了,還請娘娘恕罪。」

  禮妃笑道:「快起來,本宮明白你的一片忠心。」待雲舒起身後,又淡淡道:「不過話說回來,皇后就算誕下嫡長子,也總要留在宮中撫育,本宮如今已有了協理六宮之權,還怕日後沒有成事的指望麼?」

  雲舒頷首笑道:「娘娘所言甚是,來日方長。」隨即又勸道:「皇上對娘娘的這份寵愛,可說是無以復加了,奴婢以為,就算皇后先生下嫡長子,只要娘娘也能誕下皇子,皇上就未必沒有立您的皇子為太子之心。」

  禮妃緩緩搖了搖頭,嘆道:「神宗皇帝當年專寵鄭氏,將其封為皇貴妃後,甚至還有立後之心,神宗又何嘗不想將其所生的福王立為太子?可最終還不是因為朝中那些頑固的臣子搬出了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東宮不待嫡,元子不並封的祖訓而告終,神宗無奈,落得個鬱鬱寡歡,從此二十餘載不理朝政,可見即便是身為天子,也是無法為所欲為的。皇上對本宮再過寵愛,恐怕也未必比之神宗待鄭氏更甚,他又怎能抵得住朝臣們的苦苦諫言?」

  聽到這裡,雲舒恍然道:「陸太保!娘娘如此費心竭力地拉攏與他,為的就是能讓其日後能為娘娘和您的皇子說話,陸太保是皇上最倚重的臣子,手下亦有洪尚書、楊侍郎、周侍郎、吳大人等一干為皇上所器重的能臣,只要陸太保率先站出來為您說話,朝野上下反對的聲音,想來也就不足為慮了。」

  禮妃點了點頭,微笑道:「你總算是明白本宮的良苦用心了,前朝,如果能得到權勢通天的陸天行相助,後宮,又有寵冠六宮的本宮坐鎮,本宮又何愁自己的孩兒做不了太子?」

  說完,禮妃起身望向了坤寧宮的方向,又道:「就讓皇后暫且先得意一時吧,就算本宮此生無福入主中宮,本宮日後也定要做那大明的太后!」

  雲舒欠身道:「奴婢相信,娘娘定會成為受萬民所敬仰的太后。」頓了頓,雲舒又問道:「算算時辰,陸太保此時想來已回到府里了,要不要奴婢遣個人前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