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蟄伏多年

  說完,船家遞過了一壺茶,又道:「看你們也不像是常坐船的人,這是藥茶,喝了便不會感到暈眩了。」

  穆天森接過茶壺,道:「多謝施主。」

  那船家點了點頭,隨後就關上艙門自去了。

  穆天森沉聲問道:「顏姑娘,你看這茶水可有何問題?」

  顏悅曦伸手接過,先取出銀針試了試,隨後又將其放在鼻端聞了聞,這才搖頭道:「並無問題,確實只是普通的藥茶,不過這夥人行事總是透著些許詭密之處,最好還是小心些才是。」

  范天晶附和道:「顏姑娘說的是,私貨販子都是些亡命徒,咱們絲毫不可大意。」餘人聽了,無不頷首稱是。

  這時,眾人只覺身子一晃,險些站立不穩,從來沒有乘過船的凝香忍不住驚呼道:「怎……怎麼回事?」

  晴雪笑道:「姑娘不必慌張,只是開船了而已。」

  貨船緩緩駛離了岸邊,陸天行打開船艙里狹小的木窗,向外望去,恍惚間看到碼頭上似乎有個黑衣人,再定睛一看,卻是甚麼也看不到了。

  今夜風平浪靜,海面上波瀾不驚,偶爾傳來的陣陣海鷗鳴叫聲,仿佛在訴說著大海悠久迷人的往事。

  陸天行走到妻子身邊,溫言問道:「秀妍,可有感到不適之處?」

  游秀妍微微搖了搖頭,笑道:「三妹所配的草藥甚是有效,夫君不必為我擔憂。」

  陸天行頷首笑道:「如此就好。」說完又轉頭道:「穆先生,范先生,你們也歇息會兒吧,方才在客棧時,雖說是兩位和晴雪輪流負責戒備,可二位先生卻直到咱們臨走時,方才叫醒了晴雪。」

  晴雪面上一熱,心下更是惴惴,連忙局促不安的說道:「少爺……」說著偷偷地瞥眼看向陸天行,只見他正笑望著自己,面上疏無見責之意,這才放下了心來。

  范天晶笑道:「大人不必同我倆客氣……」

  可他的話還未說完,穆天森就突然望著窗外厲聲喝道:「什麼人!」

  眾人連忙舉目朝著窗外望去,可除了那一望無際的大海之外,大家卻什麼也沒有看到,然而,就在這時,卻忽然傳來了范天晶和晴雪的悶哼聲!

  陸天行等人連忙回首一看,卻不由被眼前的情景驚得瞠目結舌:只見范天晶紋絲不動地趴在地上,身旁有一攤鮮血,不知生死;晴雪也連中數枚暗器,身子搖搖晃晃,鮮血從傷口處不住滲出,顯是受傷不輕;而穆天森平日裡憨傻忠厚的神情卻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令人見了就會感到不寒而慄的詭異笑意。

  原來,就在穆天森用出言示警成功引開眾人目光的時候,猛然間驟下殺手,一邊伸掌重重地拍在了范天晶的後心之上,一邊奮力發出了十幾種暗器攻向了晴雪。

  由於距離太近且又絲毫沒有防備身後的師兄,范天晶立時便遭了暗算;晴雪離得稍遠,聽得耳後風聲勁急,連忙使出了一記龍翔於天在空中翻了個筋斗,避過了大半的暗器,但由於敵人的偷襲太過突然,身上神闕、肩井、足三里等數處要穴還是中了穆天森的透骨釘。

  陸天行趕忙搶上兩步,攙扶住了將要倒下的晴雪,驚怒交集地問道:「穆先生,你這是何意!」

  穆天森似笑非笑地問道:「怎麼,我不過只是打傷了你的侍婢,陸大人便感到心疼了?」說著面上厲色一閃,冷冷道:「可你們,卻逼著穆某親手殺了自己的娘子。」

  陸天行忍不住皺眉問道:「我至今仍然不知你的娘子是誰,又何談逼迫你殺妻?」

  顏悅曦嘆了口氣,秀眉微蹙道:「穆先生的娘子,應該就是毒娘子吧?」

  穆天森惡狠狠地盯視著她,嚇得顏悅曦不自禁地退到了陸天行身旁,只聽穆天森嘿嘿冷笑道:「不錯,顏姑娘很聰明,而且當真是太聰明了,否則,我的娘子也不會死。」說到最後,語調里已滿是怨毒之意。

  陸天行恍然道:「在香河的客棧中,你與毒娘子裡應外合,想要將我們迷倒,只可惜你倆那時並不知曉顏姑娘的身份,因此當事情敗露後,你便故作憤怒地沖了出去,表面上是要找那店小二的麻煩,實際卻是在對毒娘子暗中示警,想要讓她藉機逃走!」

  穆天森點了點頭,恨恨道:「不錯,只可惜我那笨娘子不識得厲害,竟然沒有及時離去,這才中了顏悅曦的奸計。」

  陸天行將晴雪交由凝香扶持,上前一步擋在了顏悅曦身前,正色道:「穆先生,且不說我們被人下藥,顏姑娘用計誘出兇手並無過錯,只說即便當真抓到了毒娘子,我們也決然不會殺害於她。若不是你害怕事情敗露而殺人滅口,她又怎會身死?如今穆先生竟將此仇算在顏姑娘身上,未免太過推卸責任了吧?」

  顏悅曦見他竟如此不顧自身安危地維護自己,心中甚是感動,眼角也已悄悄的濡濕了。

  穆天森大怒,猛然高舉起了手掌,厲聲喝道:「陸天行!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殺人麼!」

  見了對方如此凶神惡煞般地模樣,陸天行也不由被嚇得心中直跳,但他明白,此時絕不可以露出絲毫怯意,因此還是故作鎮定地笑了笑,搖頭道:「但凡我還剩一口氣在,就絕不會容許你傷害她們,但如果先生還想要得到那筆魏忠賢寶藏的話,最好就暫且先留下我們的性命。」

  陸天行料定對方如此處心積慮地算計,甚至不惜親手殺害愛妻,就必然是對這筆自己根本不知在何處的寶藏勢在必得,故而就先用言語吊住對方,也好再另尋脫身之計。

  果然,穆天森聽後眼睛陡然間發出了異樣的光芒,無比貪婪且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此番出京果然是為了取寶,快說,寶藏到底藏在了何處!」

  陸天行搖頭道:「在下此時若說了,我們還能保得性命麼?」

  穆天森的面上終於漸漸露出了笑意,頷首道:「不錯,陸大人說的是。」頓了頓,又道:「穆某不惜故作呆傻,蟄伏多年,本來為的是謀得本門掌門之位,再將唐門發揚光大,稱雄武林,但可惜的是,如今唐門已淪為了朝廷鷹犬,我也就犯不著繼續在那裡虛度歲月了,穆某今日對天起誓,只要陸大人幫忙取到寶藏,我便絕不傷你們性命,若有違此誓,就讓我穆天森死無葬身之地!」

  穆天森這番誓言立的雖然看似誠懇,卻甚是狡詐,所謂不傷性命,那如果找到寶藏後,他為了消息不被傳揚出去,將陸天行等人刺瞎雙眼,再割去舌頭,砍下雙手,便也不算是違背了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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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天行卻茫然不覺地點了點頭,道:「如此最好。」

  穆天森退到了門邊,用手掌在門板上先用力拍了三下,又輕輕地拍了兩下。

  沒過片刻,引著眾人上船的那船家便推開了門,問道:「師父,事成了麼?」

  穆天森「嗯」了一聲,又道:「將後上來的那三個女子殺了,拋進海里,隨後就立即返回永平府。」說完便意味深長地望向了陸天行。

  陸天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嘆道:「不錯,魏忠賢的寶藏並不在遼東。」要知遼東時常會受到後金的威脅,魏忠賢在世時自然不可能將寶藏安置在危機四伏的遼東。陸天行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拱手道:「穆先生,那三個女子乃是無辜之人,對於寶藏之事更是毫不知情,不如……」

  穆天森擺了擺手,那船家便帶上門自去了,穆天森哂笑道:「陸大人還真是個多情種子,自己此時尚且身陷敵手,就又打起人家年輕姑娘的主意來了。」

  陸天行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道:這惡賊行事如此謹慎,看來我們若想脫身,實是困難之至。陸天行心念一動,隨即便趁對方不注意,將手負在背後,對顏悅曦悄悄做了個動手的手勢,嘆道:「穆先生為了這筆寶藏,當真是費勁心思,看來我們之所以會登上這艘船,也是出自於你的安排?方才那船家進來送茶,其實也是為了來向你匯報新上船那三人的情況,不知是也不是?」

  誰知穆天森卻不回答,而是冷冷道:「顏姑娘,我雖已答應不傷爾等性命,可你若是膽敢輕舉妄動,就休要怪我手下無情了。」

  顏悅曦只得嘆了口氣,彎下腰來將包袱老老實實地放在了地上。

  穆天森伸腳將包袱勾了過來,這才笑道:「如此便對了。」說著轉頭又道:「陸大人所料不錯,知道你的行程路線後,我就立即命人連夜來此布置,不想路上卻耽擱了那麼多時日。」

  陸天行不再多言,望著倒在地上的范天晶,心中五味雜陳,神色間甚是黯然。

  穆天森卻譏笑道:「陸大人不必為他難過,范天晶如果當真足夠聰明,就絕不會落到如此田地。」

  想起范天晶一路相護並且傳授自己武功的恩情,陸天行的眼睛已有些濕潤了,怒道:「范先生是何等精明之人,他只是沒有想到自己平素里忠厚老實的師兄,心腸竟會是這般的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