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遺禍江東

  陸天行急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前去為她解開了繩索,又扯下了白布,關切地問道:「秀妍,你沒事吧?」

  游秀妍抬頭望了望他,黯淡的眼神里有了一絲光彩,卻也只是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竟然說不出話來。

  陸天行又驚又急,一時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顏悅曦已然走了過來,道:「讓我來吧。」陸天行趕忙讓在一旁,顏悅曦拿出一枚清心丹,餵游秀妍吞了下去,又取過曼陀煙波的解藥,在其鼻端晃了晃。

  果然,沒過片刻,游秀妍精神便已漸漸恢復,陸天行大喜,忙問道:「可好些了?」

  游秀妍朝著陸天行微微一笑,展顏道:「天哥不必擔憂,我已無事了。」

  陸天行取過水來餵她喝了幾口,又問道:「你可知是何人將你擄至此處?」說著若有意若無意地望了趙青瑤一眼,誰知她卻絲毫不為所動,好像沒有察覺一般。

  游秀妍的面上不由閃過了為難之色,但一閃即逝,隨即便搖了搖頭,皺眉道:「我不知曉。」

  陸天行正欲再問,趙青瑤已微笑著走上前去,問道:「姐姐不用隱瞞,若我所料不錯,將姐姐擄至此處的歹人,應該就是我趙府中人吧?」

  游秀妍忙搖頭道:「不……不是,妹妹不可胡言。」

  陸天行只覺心中一片混亂,狐疑地目光投向了趙青瑤,卻見她看了看門口,又對自己使了個眼色,於是走到門口,拱手道:「多虧高公公引路,陸某才得以順利尋回我這未過門的妻子,此番恩情,我實是不知該如何相報。」

  高起潛連連擺手笑道:「陸大人言重了,能為您效犬馬之勞,實是小的幾世才能修來的福氣,大人萬勿如此客氣。」

  陸天行故意向柴房裡望了望,這才笑著點了點頭。

  高起潛登時會意,拱手道:「小的初任御馬監掌印太監,尚有諸多事物要去處理,就先失陪一步了,還請大人見諒。」

  陸天行拱手笑道:「好說,好說,既是如此,本官也就不好再多加挽留,公公且請自便。」

  高起潛離開後,陸天行反身走回了柴房,又揮手屏退了左右,這才問道:「瑤兒,你方才所言,究竟是甚麼意思?」

  趙青瑤微微一笑,反問道:「天行,你是不是也在懷疑今日之事,乃是我趙家所為?」

  陸天行嘆了口氣,皺眉道:「實不相瞞,以令尊過往的行事風格來看,此事確有可能是其所為。」不料陸天行話鋒一轉,又道:「只是令尊為人端凝持重,做事無不是謀定而後動,絕不會似今日這般著於痕跡,留下秀妍的物事刻意引我們前來,因此不難看出,這應該是有人要蓄意嫁禍給令尊,只是我一時間卻想不出是何人所為,更不明白如此淺顯的嫁禍,又能有何意義?」

  趙青瑤拊掌贊道:「不錯,咱們智計百出的陸大人直到此時才總算是恢復了幾分往日的水準。」說完拉著游秀妍的手,笑道:「秀妍姐姐,你不知道,方才得知姐姐被人擄走的時候,他急的甚麼似的,理智盡失,心智全無,只知道對人亂發脾氣,騎著馬滿京城的亂跑。」

  陸天行頗感慚愧地垂下了頭,游秀妍則抬眼望向了愛郎,心中泛起了陣陣甜意。

  趙青瑤展顏一笑,問道:「姐姐,將你擄走的那幾個歹人究竟說了些甚麼,姐姐但說無妨,不必因為小妹而有絲毫隱瞞。」

  游秀妍點了點頭,婉婉說道:「既然天哥也認為此事與令尊無關,我也就沒有甚麼可擔憂的了。」

  見趙青瑤對自己笑著頷首示意,游秀妍更是放下心來,繼續說道:「那些歹人將我迷暈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悠悠醒轉過來,卻覺四周一片漆黑,我想掙扎呼救,可手腳被縛,口中也被塞了麻布。正當我感到彷徨無措時,卻聽到了歹人們的對話:『不知趙尚書要咱們捉這女子有何用?』『管這些作甚,拿人錢財,為人消災便了。』『老大說的是,不過這趙尚書出手可也當真夠闊綽。』『行了行了,人已經給他帶到了,咱們也自去吧。』『是。』說完這幾人便推門出去了,再後來,你們便尋到了這裡。」

  趙青瑤輕輕拍了拍游秀妍的手背,甜甜的笑道:「謝謝姐姐方才為小妹隱瞞。」

  游秀妍展顏道:「都是自家姐妹,妹妹又何必言謝?」

  趙青瑤如何聽不出這弦外之音?不禁面上一紅,忙岔開話題道:「由此不難看出,此事的幕後主使,正是想嫁禍給趙家無疑。」

  游秀妍忽地想起一事,趕忙勸道:「天哥,我已無事了,你快些去進宮面聖吧,讓皇上等了這許久,可是大不敬之罪,你一定要跟陛下解釋清楚才是。」

  陸天行緩緩點了點頭,心中卻驀然閃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來。

  趙青瑤嘆了口氣,幽幽道:「天行,你終於也想到了?」

  陸天行頷首道:「是,我也想到了。」

  游秀妍奇道:「天哥,妹妹,你們在說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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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青瑤正欲出言解釋,陸天行已搶著笑道:「沒甚麼,秀妍,既然你已無大礙,我就進宮面聖去了,你且回府好生休養,安心等我便是。」

  見游秀妍乖巧地點了點頭,陸天行又轉頭道:「勞煩顏姑娘……」

  然而不待其說完,顏悅曦便已頷首示意,陸天行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轉身向外走去。

  趙青瑤忙道:「我去送送他。」隨即便也跟著走了出去。

  待到無人處,趙青瑤拉住了陸天行,問道:「天行,你打算如何向皇上解釋?」

  陸天行苦澀地一笑,搖頭道:「不解釋。」

  趙青瑤眼中泛著淚花,問道:「你為何要如此?」

  陸天行嘆道:「瑤兒,你自也明白了幕後主使之人的真正意圖。」說著微微一笑,又道:「為了保全你爹,更為了瑤兒,我也只得如此。」

  原來,兩人都已想到,此事從一開始就已陷入了死局:閹黨倒台、後金慘敗、叛亂被平之後,東林黨已成了立志要成為中興之主的崇禎最後一個要對付的勢力,而身為東林黨領袖的趙南星,則更是會首當其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