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線索
魏忠賢死後，崇禎便著手於戍邊、平叛等大事，還未來得及對閹党進行清算，但霍維華明白，距離這一天已不會太遙遠，因此每日早朝過後，他也無心再去衙門處理公事，甩手將戶部的事務都交由兩位侍郎處理，自己便來這雲天戲樓打發時間。
陸天行微微一笑，只見高起潛已笑著走了過來，拱手笑道：「托陸大人的福，小的如今已做了御馬監的掌印太監，更是能夠有機會盡心盡力地為皇上辦事了。」
御馬監在二十四衙門裡是僅次於司禮監的第二大宦官衙門，不僅有調動皇帝的親兵龍驤衛與虎鑲衛的權利，還負責替皇帝打理皇莊皇店，皇莊即是皇帝私人的莊田，僱傭農民耕種，由御馬監掌印太監代為經營；皇店則主要來自於查抄的權貴店鋪，也是由御馬監掌印太監代為打理；二者所得的收入皆歸皇帝私人所有，因此御馬監掌印太監一職不僅頗具實權，而且搜颳起錢財來，也是十分便利。
陸天行心中一動，暗道自己不在京中的這些時日，竟悄然發生了這許多人事變動，高起潛想來已投靠了新主子，否則不可能升遷的如此迅速，當下對霍維華拱手笑道：「霍尚書且請繼續品戲，陸某就不打擾你的雅興了。」
霍維華慘笑著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當真便重又坐回椅上，斟滿了一杯酒，繼續自顧自的看戲。只因霍維華十分清楚：這麼多年來，自己可沒少做那助紂為虐之事，此時再想起巴結陸天行，還能有甚麼用處？與其自取其辱，還不如安安穩穩地享受這最後的美好光景。
陸天行又對高起潛拱手笑道：「本官久未回京，因而竟還不知此等喜訊，恭喜高公公啊。」
高起潛笑道：「這還不是託了陸大人的福。」
陸天行微微一笑，問道：「高公公若不嫌棄，陸某可否叨擾一番？」說著右手向高起潛坐的那張桌子一引。
高起潛笑道：「陸大人這是說的哪裡話，您能瞧得起咱們這些做奴婢的，小的已是受寵若驚了，大人快快請坐。」
陸天行也不推辭，遂在窗邊的首位坐了，趙青瑤及顏悅曦則分別站在了他身後的兩側。
高起潛見了，不由捂嘴笑道：「大人真是年少風流……」
陸天行忙擺了擺手，以防他繼續再說些污言穢語出來，又望了望窗外，這才笑著問道：「公公事務繁忙，好不容易有雅興來這裡看戲，怎地卻不好生看戲，反而卻不時地望向窗外，陸某放眼望去，可也沒看到甚麼有趣之事啊？」
高起潛笑道：「這《牡丹亭》小的已看過不知多少回了，還能有甚麼意思？大人有所不知，今日街上才是當真上演了一齣好戲呢。」
陸天行心中一凜，目光如炬地望向了高起潛，只見他笑的甚是自然，看不出什麼做作的神色，便問道：「不知高公公看到了甚麼有趣之事，可否說與陸某知曉？」
高起潛笑道：「自是可以，約莫是在大半個時辰以前吧，小的看戲看得無聊，便無意中望向了窗外，卻恰巧望見，不知誰家府上的兩個女子竟在德勝門外遇上了歹人，可不知為何，歹人們制服二人後，竟然只擄走了其中一人，卻並未帶走另一人，嘿嘿，莫不是歹人們嫌棄那女子生得太醜？」
顏悅曦生平哪裡受過這等羞辱，若非急於想從高起潛口中得到游秀妍的下落，顏悅曦早就出手，讓他嘗嘗花顏藥王的厲害了，可儘管如此，小姑娘也已然被氣得手腳冰涼，微微顫抖。
陸天行也怕她會忍不住出手壞事，當下趕忙連連搖頭道：「那也未必，也許那位姑娘不僅生得美若天仙，而且氣質清新脫俗，因此歹人們才不敢妄動心思也未可知。」
顏悅曦聽了，果然不禁莞爾，趙青瑤則暗暗地瞪了陸天行一眼。
高起潛自然不敢駁斥陸天行之言，便頷首笑道：「大人說的是。」
陸天行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後來如何了？」其實，問這話時，他的一顆心已幾欲跳出了喉嚨。
高起潛笑道：「說來也怪，後來不知為何，未被捉走的那姑娘竟然沒有去順天府報官，而是朝著城西方向去了。」
陸天行忍不住緊緊地握住了雙拳，卻還是面帶笑容的問道：「原來如此，那些歹人呢？可是逃出城去了？」
高起潛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窗外的崇南坊一帶，道：「歹人們沒有馬匹車輛，因此只是將那女子裝進了一個布袋，便背著她朝著這邊走去了。」
陸天行的心跳急劇加速，追問道：「公公可看見歹人們進了哪所宅子？」只是陸天行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竟已有些發顫。
高起潛嘆了口氣，有些惋惜地說道：「方才歹人們剛一過崇南坊牌樓，陸大人就走上來了，因此小的也沒能看清他們進了哪座宅子。」
陸天行懊惱不已，再也按捺不住失望至極的情緒，用力一拳錘在了桌上，震得上面的茶水四濺。
高起潛嚇了一跳，慌忙問道：「大人這是怎地了？」
陸天行一字字道：「被擄走的那個女子，便是陸某未過門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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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起潛更是吃了一驚，忙道：「怎會如此！」說著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告罪道：「這都怪小的，未能看清那些歹人的去處。」
陸天行失魂落魄地說道：「不，這不怪你，都怪我，都怪我……」
趙青瑤上前一步，輕輕握住了陸天行寬厚的手掌，對其附耳柔聲道：「天行，只有靜下心來，咱們才能救回秀妍姐姐。」
陸天行定了定心神，這才緩緩點了點頭，對高起潛道：「承蒙高公公見教，我還要去救人，就不多叨擾了。」說罷拱了拱手，便轉身而去。
高起潛猶豫片刻，終於叫道：「大人且慢！」
陸天行回過身來問道：「不知高公公還有何事？」
高起潛道：「小的以前的宅子就在崇南坊，因此對那一帶甚是熟悉，或許還能幫上陸大人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