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魔高一丈

  不多時,門內便傳來了一個老婦的聲音:「誰啊,半夜三更的,若是來了歹人,你看我這家徒四壁,你想搬甚麼便搬甚麼吧。」

  趙青瑤帶著哭腔道:「婆婆救命!婆婆救命!」

  那老婦從門縫裡望了望楚楚可憐的趙青瑤,又看了看行跡落拓的孫傳庭,見二人似乎不像歹人,心下稍寬,這才用略帶嘶啞的嗓音問道:「姑娘可是遇到了甚麼為難之事?」

  趙青瑤揮袖擦了擦眼角,啜泣道:「小女和哥哥本是京城人士,父親在京中經商失敗後,便舉家搬到了衡水,誰知福王叛軍破城後,一個叛軍將領見我貌美,便欲強占於我,父親不從,竟被那人……」說到這裡,趙青瑤只是不住啜泣,卻不再說下去了。

  房門伴隨著吱呀聲被輕輕打開,一燈如豆的房間內,一個面目慈祥的老婆婆嘆道:「可憐的孩子,快進來吧。」

  此時即便不用趴在地上,馬蹄聲也已隱隱地傳到幾人耳中,趙青瑤和孫傳庭趕忙閃身進了房中。

  趙青瑤回手將房門栓上,花容失色道:「糟糕,那叛軍將領又帶人前來捉拿我們了……」

  老婆婆道:「姑娘莫慌,恰巧我那兒子陪著媳婦回娘家去了,兩位若不嫌棄,便趕緊換上他們的衣服,躲到床上去。」說著從柜子里取出了兩套衣衫遞給了二人。

  當次情形,兩人又怎敢再嫌棄甚麼?當下連忙換上了粗布衣衫,此時不遠處已經傳來了嘈雜的呼喝聲。

  老婆婆趕忙揮手示意,令二人躲到兒子兒媳的房間去,又吹滅了桌上昏黃的油燈。虧得趙青瑤心思機巧,當此緊要關頭,竟還不忘跑到廚房,從灶台上取了兩把黑煤灰,快速地塗抹在了孫傳庭的臉上。

  這時,門外的叛軍已急急地打起門來:「開門開門!」

  趙青瑤和孫傳庭趕忙抱著自己換下的衣衫鑽進了老婆婆兒子兒媳的被中,躲在一床被裡的兩個人,儘管都穿著衣衫,又刻意保持著距離,卻也都已是面紅過耳。

  老婆婆嘶啞著聲音問道:「誰啊?」

  門外一人喝道:「捉拿賊人,快點開門!」

  老婆婆又問道:「你們是官府的人麼?莫不是強人扮的?」

  「砰」地一聲,本就不算結實的破木門被人從外一腳踹開,幾個叛軍舉著刀和火把魚貫而入,老婆婆則「哎呦」一聲,竟直接嚇得坐倒在地。趙青瑤心中不禁怦怦直跳,生怕這婆婆畏懼之下,會將自己二人的行藏說了出來。

  為首的叛軍朗聲問道:「我等並非賊人,乃是福王的將士,正在奉命捉拿兩個賊人,方才你可見到過兩個青年男子?」

  老婆婆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老婆子方才一直在睡覺,著實沒有見過甚麼陌生人。」

  那首領掃視了一下房中各處,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趙青瑤和孫傳庭的房中,老婆婆忙道:「軍爺,那是老婦的兒子和媳婦。」

  可對方哪裡肯理睬,當即便跨步走了進去,仔細打量起來,只見被中的人背對著門口,已嚇得不住發抖,一縷青絲露在了被子外,柔順纖細,顯是女子發質。

  那首領不由微感失望,卻還是冷冷道:「你兩個,轉過身來。」

  二人只得依言轉過身來,那首領只匆匆掃了面目黝黑的孫傳庭一眼,視線便被容貌清新脫俗的趙青瑤所吸引,忍不住對著孫傳庭罵道:「他娘的,你這鄉下小子竟有這等艷福,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接著又連說了兩遍「可惜」,這才轉身走了出去,又吩咐道:「細細搜查,看看周圍是否還有藏身之處。」

  就在趙青瑤暗自鬆了口氣時,一個熟悉而又可怕的聲音卻由遠及近地傳來,最終停在了屋內:「此去前方三十里,既無可藏身之處,也再無人家,那二人的坐騎離此不遠,細細推算,他們應該還未走遠才對。王將軍,你速速帶人向前追出十里,若是無人,便不用再追,立即回來稟報。」

  說話之人,正是陰險狡詐的福王三子朱由樺。

  那王將軍得令,立即帶人追了下去,朱由樺則東摸摸,西碰碰,開始在房中細細檢視起來,趙青瑤和孫傳庭的心跳,則隨著他弄出的動靜而不斷加劇,一顆心直欲躍出喉嚨。

  「老婆婆,方才你可是說,在我等來之前你一直都在睡覺?」朱由樺忽然笑著問道。

  老婆婆忙道:「是,老婆子睡得正香,便被軍爺們給吵醒了。」

  朱由樺笑著擺了擺手,又從懷中摸出了一錠銀子,輕輕放在了桌上,笑道:「那二人與婆婆無親無故,婆婆只需將他們交出,我等絕不會刁難與你。」說著將用手指點了點銀子,笑道:「而且這錠大銀,也歸你所有了。」

  老婆婆陪笑道:「大人說哪裡話,老婆子怎知……」

  朱由樺面色一沉,打斷了婆婆的話:「桌上這盞油燈,到現在都還是溫的。老婆婆,我不想為難你,最好不要逼我動手。」

  那婆婆竟不甚懼怕,只是無奈地向趙青瑤二人指了指,嘆道:「姑娘,對不住了,老婆子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這聲姑娘,倒是令朱由樺聽得頗感詫異,卻還是手一揮,吩咐道:「還不快將那二人帶過來。」

  趙青瑤朗聲道:「不必了,我自會走過去。」說著卻不鑽出被來,只是伸手入懷,悄悄摸出了陸天行所贈的那瓶「曼陀煙波」。

  誰知她還未來得及打開瓶蓋,朱由樺就已厲聲喝道:「快按住她的手!」兩個叛軍忙搶上一把將趙青瑤按住。

  朱由樺奸笑著走了過來,細細打量了一番趙青瑤,確認她當真是女子後,方才滿臉嫌惡地說道:「想不到你竟當真不是男子,噁心至極!噁心至極!」

  趙青瑤則輕啐一口,不屑道:「也不知誰才是真的噁心。」

  朱由樺不再理她,伸手將被子掀開,從趙青瑤手中取過了曼陀煙波,冷笑道:「我料想你便是要取火器或是毒物。」說完也不待她回話,就轉頭吩咐道:「將這二人帶回衡水去。」

  趙青瑤被押著向門外走去,忽道:「請等一下。」押解她的叛軍則猶疑著望向了朱由樺,見其點了點頭,這才鬆開了手。

  趙青瑤走到了滿面愧色的老婆婆面前,展顏笑道:「婆婆勿要自責,您為我們做的已足夠多,瑤兒實是感激萬分。」說著從腰間解下了一枚質地華貴的玉佩,雙手遞了上去,溫言道:「這塊玉佩,還請婆婆留下做個紀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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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婆卻不伸手接過,只是茫然的問道:「你說你叫甚麼?」

  趙青瑤不由一怔,隨即微笑道:「婆婆,我叫趙青瑤,家父總是稱呼我為瑤兒。」

  老婆婆又問道:「你娘叫甚麼?」

  趙青瑤不願在外人面前提及亡母的名諱,一時沉吟不語。

  那婆婆嘆道:「你娘可是叫做凌飛燕?」

  趙青瑤頓時頗感詫異,實在想不通這個素未謀面的婆婆為何竟會知道亡母的名諱,只得茫然地點了點頭。

  朱由樺不耐煩起來,沉聲催促道:「快點,該上路了。」

  那婆婆這才伸手接過玉佩,嘆道:「是啊,該上路了。」

  朱由樺方一走到門外,便聽聞身後傳來了幾聲慘叫,虧得他年紀輕輕便已甚是老辣,此時變故斗生,朱由樺竟能忍住不回頭去看,而是直接拔劍出鞘,回手便向後削去。

  只聽「噹啷」一聲,朱由樺手中的長劍掉落在地,他的手臂也被老婆婆的短刀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但總算朱由樺應變的快,迫使老婆婆變招,這才得以保住了性命。

  趁此空隙,門外的百餘叛軍已一齊湧上,將朱由樺護了起來。

  朱由樺捂著傷口,忍痛問道:「想不到婆婆竟是位武林異人,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讎。不知您老人家何故如此?」朱由樺見對方武功驚奇,故而雖被這婆婆連殺己方數人,卻也不願就此與其結下死仇,因而出言仍是頗為客氣。

  那婆婆冷笑道:「你們要殺我的外甥女,難道還不該死?」

  趙青瑤聽了,頓時感到一頭霧水,她從未聽母親提及過自己竟還有個姨母,而且母親即便活到現在,也還不到四十歲,可眼前這位姨母的年紀,即便做自己的外婆恐怕都是綽綽有餘了。

  朱由樺面色一沉,淡淡道:「既是如此,得罪莫怪。」說完手一揮,叛軍們便紛紛挺著刀劍撲了上去。

  「瑤兒,待在屋裡。」說完這句話,老婆婆幾步便已搶到了門口,身手之矯健迅捷,與其方才老態龍鐘的樣子實是大相逕庭。

  常言道: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長而強,鋒芒畢露,段而詭,暗藏殺機。一寸長一寸強說的自然是指手持的兵器越長,攻擊範圍就越廣,攻擊威力也更大;一寸短一寸險則是說手中的兵器越短小,就必須越接近對方才能進行攻擊,打鬥時需要行動更加迅捷,雖然要承受更大的風險,但卻可以迅速地制敵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