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樺心中一凜,卻還是頷首笑道:「外祖父說的是。」
傍晚時分,鄒城疾步走了回來,躬身稟報導:「老爺,趙青柏一直都在房中歇著,從未出門半步,此時小人已安排得力人手繼續監視。據咱們在京中的人匯報說,趙青柏方及弱冠,平日裡大多時候都喜歡和友人在京郊遊覽,吟詩作對,這兩日卻沒有人見過他的蹤影。還有,滄州的細作也稟報這幾日並沒有任何可疑人等曾出入過滄州城,而且小人方才已命軍中有經驗的馬夫檢驗過,趙青柏和其隨從所騎的馬極是疲累,其中一匹馬還出現了口吐白沫的症狀,顯是都經過了一番晝夜不停地長途跋涉,只不過……」說到這裡,鄒城卻不再說下去了,竟然面露尷尬之色。
鄒文龍不悅道:「只不過如何?吞吞吐吐甚麼。」
鄒城忙道:「是,只是聽聞這位趙家四公子竟有龍陽之好。」
鄒文龍不禁啞然失笑,搖頭嘆道:「想不到趙南星的兒子中,除了長子趙青松外,都這麼……有趣。」
朱由樺也笑道:「外祖父所言甚是,當真有趣。」
原來,趙青瑤臨行前,將寫給父親的書信放在了自己房中的書案上,並在信中寫明了自己此行的計劃。趙南星見到信後,不禁又驚又俱,驚的是此行兇險無比,趙青瑤竟如此膽大妄為;懼的是生怕自己這顆掌上明珠有絲毫閃失。當下趕忙將四子趙青柏藏匿於府中,又一步步地按照愛女在信上所寫的計劃行事。
趙南星一共有四個兒子,長子趙青松、次子趙青杉都已是三十幾歲的年紀,三子趙青楓也已近而立之年。因此年僅十七歲的趙青瑤為了不被人識破身份,只得選擇冒充僅比自己大了幾歲的四哥趙青柏,可惜小姑娘並不知道,自己這個談吐儒雅、風度翩翩的四哥,竟然有著斷袖之癖,只因此事在當時並不能為所有人接受,故而趙府中人更是無人敢對趙青瑤提及。
鄒文龍道:「既然這趙青柏並無問題,我這便去將此事告知於你父王,樺兒也不要耽擱,速速前去整軍,為今夜之事做好準備,我定會說服你父王,由你統兵前去。」
朱由樺道:「是。」說罷便拜別了外祖父,轉身而去。鄒城瞥了眼朱由樺離去的身影,本欲再說些甚麼,鄒文龍卻已吩咐道:「安排車馬,我要去面見王爺。」鄒城只得躬身稱是,自去安排。
牆上原本懸掛的書畫已被盡數撤下,換成了巨幅的河北地圖,此時福王便皺著眉頭站在地圖前,目光凝視著一個地方:滄州。
「啟稟王爺,鄒大人求見。」門外的侍衛進來稟報導。
福王嘆了口氣,道:「讓他進來吧。」說罷便面露微笑的重又坐回椅上,只因他並不願讓手下官員見到自己的焦慮之情。
過不多時,鄒文龍就隨著侍衛走了進來,對福王行了禮,便笑道:「王爺,大喜啊!」
福王笑道:「哦?不知喜從何來?」
鄒文龍看了看左右,卻不說話,待福王揮手屏退了侍從,鄒文龍才道:「七日,不,五日內,王爺便可不費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地拿下滄州,取了洪承疇那廝的人頭。」
福王大喜,竟起身問道:「鄒大人此言可當真?」
鄒文龍笑道:「軍中無戲言,老臣怎敢信口胡言。」說著走上前去,將趙青瑤帶來的情報對福王附耳悄聲說了。
福王聽後不由又驚又喜,問道:「如此說來,就在今夜?」
鄒文龍頷首道:「正是。據趙青柏所言,就在今夜子時。」
福王抬頭看了看天色,不禁眉頭微皺,沉吟道:「可此刻已近戌時,距子時只有兩個不到時辰了,不知是否還來得及準備。」說罷便欲喚人前來。
鄒文龍拱手道:「王爺且請放心,老臣在面見王爺之前,三王子便已去調集人手了,唯恐耽擱了王爺的大事。」
福王心中一動,卻還是笑道:「還是鄒大人想的周到。本王這便擺下宴席,可否勞煩鄒大人親自辛苦一遭,去邀請趙青柏前來赴宴,以彰顯我方對趙家父子的重視?」
鄒文龍忙躬身道:「王爺言重了,這本就是老臣的分內之事。」
確是如鄒城先前所稟報的那樣,趙青瑤自從進了鄒家為自己安排的房間內,便沒有絲毫異動。這位趙家大小姐自幼嬌生慣養,又哪裡吃過這晝夜奔波的苦頭?因此待鄒家人前腳一出門,她衣衫也不曾解便倒頭就睡,自然不會有什麼異常舉動。
趙青瑤已熟睡了好幾個時辰,門外傳來的人語聲卻將她喚醒:「小人參見三王子。」
只聽朱由樺又道:「我有事要和趙公子商議,你速去通報。」
趙青瑤頗為不情願地睜開了雙眼,卻險些驚呼出聲,原來扮做趙府隨從的孫傳庭竟不知何時來到了房中,此時正坐在離床邊不遠的椅子上凝視著自己。
見趙青瑤醒來,孫傳庭不禁面上一熱,忙沉聲道:「小姐勿怪,身處虎狼之地,在下實是放心不下你的安危,絕不敢對小姐有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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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輕輕地敲門聲,趙青瑤忙粗聲問道:「有何事?」
只聽門外的家丁道:「回稟趙公子,三王子求見。」
趙青瑤羞紅著臉掀開了錦被,只見衣衫果然還是完好地穿在自己的身上,便起身道:「請他進來吧。」
話音方落,朱由樺已笑著走了進來,看了看凌亂的床鋪和正在整理衣衫的趙青瑤,又掃了一眼站在床邊不遠處的孫傳庭,不禁笑道:「在下冒昧前來,不知是否攪擾了趙公子的雅興?」
趙青瑤頗感不明所以,只得笑道:「三王子客氣了,自然是沒有。」
朱由樺笑著點了點頭,道:「甚好。」說完又轉頭對孫傳庭道:「我和你家公子有要事商議,你且先退下吧。」
孫傳庭躬身應了,卻抬眼望向了趙青瑤,見她對自己微微頷首示意,方才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