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如此人間慘事,即便是岳凌這樣在江湖混跡多年的豪俠聽了,也不由為之色變,顫聲問道:「難……難道竟是這阿林保所為。」

  袁崇煥緩緩點了點頭,恨聲道:「不錯,後來我多方打探,才知那日韃子軍前來劫掠的首領,便是揚古利的副將阿林保。」

  岳凌再也按捺不住,當下狂吼一聲,從身邊一個明軍手中奪過佩刀,衝到了十幾個八旗軍俘虜跟前,先是出腿如電,將八旗軍的俘虜雙腿盡數掃斷,又見刀光閃過,這些八旗兵無不盡數失去了雙臂,岳凌瞪視著在地上不住哀嚎的八旗兵,怒喝道:「你們這些沒有人性的狗韃子,只配被拿去餵虎狼!」

  袁崇煥看在眼裡,頗感滿意地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嘆道:「總教頭且請記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對韃子的仁慈,便是對我大明百姓的殘忍。」

  岳凌眼中滿是殺氣,面上的神情更是冷酷無比,恨恨道:「督師放心,岳凌此生絕不敢忘。」

  明朝律令,地方官員在遭到外敵攻擊時,絕不可擅自棄城逃生,否則當按律處斬,因此邢台、邯鄲等地的州府官員無一不是以身殉國。

  可當叛軍攻破衡水後,貪生怕死的衡水知州王漢達卻苟且偷生地帶著降表投靠了福王,後來聽聞世子朱由崧失勢,三王子朱由樺和其外祖父鄒文龍備受福王倚重,心思活絡的王漢達又費了一番心思,打探到鄒文龍痴迷於戲曲,於是便請了衡水最好的吉祥戲班,著人送到了鄒文龍的府上。

  此時吉祥戲班在台上所表演的戲曲叫《琵琶記》,是元末明初的戲曲作家高則誠所作,主要講述的是漢代書生蔡伯喈與趙五娘之間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

  書中的故事不僅婉轉曲折,更充滿了悲歡離合,是我國古代戲曲中的經典名著,被譽為《傳奇之祖》。書中男主人公的歷史原型更是鼎鼎有名:東漢時期著名的文學書法大家蔡邕,字伯喈,古代四大才女之一蔡文姬的父親。

  見外祖父看得頗有興致,福王三子朱由樺也感嘆道:「這趙五娘當真是溫良淑德,對公婆至仁至孝,對夫君有情有義,好在蔡伯喈也算是個有情有義之人,沒有辜負妻子的一片真心。」

  世子朱由崧失勢後,福王雖仍將軍權牢牢地握在手裡,但軍中用度、後勤補給也已全被鄒家所掌控,而且前日福王還撥給了三子朱由樺一萬精兵,在鄒文龍看來,這便是福王開始妥協的信號,至於兵少糧缺的滄州城,也是指日可破,到時便可揮師北上,一舉拿下人心惶惶、內部紛爭不斷的京城。

  因而近日裡,鄒文龍的心情都很是不錯,聽了外孫所言,微微一笑,正欲答話,心腹鄒城卻疾步走了進來,對其附耳悄聲說了幾句,鄒文龍的神色立時就變得凝重起來,揮手屏退了吉祥戲班,方才問道:「他帶了多少人來?」

  鄒城道:「只帶了一名隨從,而且兩人應該都不會功夫。」

  鄒文龍點了點頭,沉聲道:「帶他進來吧。」鄒城拱手稱是,緩緩退了出去。

  朱由樺心中一動,道:「外祖父如此謹慎,可是京中來了人?」

  鄒文龍頷首道:「不錯,趙南星這次竟派了四子趙青柏前來,看來其意甚誠。」

  這時,鄒城已引著一個白面微須的年輕人走了進來,那人見了朱由樺,先是一怔,隨即行禮道:「晚生拜見鄒大人,參見三王子。」

  朱由樺笑著對其拱了拱手,鄒文龍則將他扶起,笑道:「早就聽聞趙夢白的四子青柏年少有為,才華橫溢,更是丰神俊朗,貌比潘安,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其實趙南星的兒子中,只有長子趙青松考中了進士,入朝為官,其餘的兒子不是屢試不第,便是無心朝堂之事,不願去考取功名,因此也都沒有在外留下什麼名聲,鄒文龍甚至不知道世上還有趙青柏這個人,之所以說這番話,不過是見了女扮男裝的趙青瑤後,因其相貌英俊才信口稱讚而已。

  趙青瑤拱手笑道:「不敢不敢,鄒大人謬讚了。」瞥眼卻看到朱由樺竟在不住地暗暗打量自己,當下不由一驚,心中暗道:莫非這朱由樺竟如此了得,這麼快便將我精心準備的身份識破了?面上卻是絲毫不敢露出驚疑之色。

  鄒文龍手一引,微笑道:「請坐。」待趙青瑤坐下,又笑道:「趙公子若是不棄,你我便叔侄相稱如何?」

  趙青瑤拱手笑道:「承蒙世伯厚愛,小侄實是倍感榮寵。」

  鄒文龍呵呵一笑,忽問道:「世侄從北方來,不知滄州城裡現下的情形如何?」

  趙青瑤笑道:「福王大軍劍指滄州,小侄又不便表明身份,如何能隨意進出防備嚴密的滄州城?因而小侄得了家父的指令後,便一路馬不停蹄地前來拜見世伯了。」

  鄒文龍輕輕拍了拍腦袋,笑道:「不錯,我可真是老糊塗了。」

  趙青瑤笑道:「世伯為了協助福王殿下重振朝綱,每日裡宵衣旰食,席不暇暖,自是無暇思索這些小事。」

  鄒文龍擺手笑道:「不敢當,不敢當,不過既然言及於此,世侄不是外人,老夫也就不妨直言,王爺雖打著要誅令尊以清君側的旗號起兵,但不過只是個幌子罷了,待到事成之日,老夫擔保,王爺定會昭告天下,還令尊一個清白,絕不會為難他分毫。」

  趙青瑤起身拜道:「小侄代家父拜謝世伯。」

  鄒文龍笑道:「世侄無需多禮,快快請起。」說著對朱由樺一使眼色,朱由樺會意,微笑著上前將趙青瑤扶起,只是竟然還若有意若無意地輕輕摸了一下她的手。

  趙青瑤心中更是驚疑不定,心道:莫非這小子竟已識破了我的身份,故意調笑於我?當下暗自望了朱由樺一眼,只見他卻面帶微笑的望著自己,並沒有絲毫不善之色。

  待趙青瑤重又就座後,鄒文龍皺眉道:「不過現下局勢動盪,兩軍對峙更是危機四伏,夢白兄若有何事要告知老夫,再遣個信使前來便是,何須讓世侄來以身犯險。」

  趙青瑤略有尷尬地笑了笑,才道:「只因上次之事未能幫到福王,家父深感遺憾,因而這次便令小侄前來襄助王爺。」

  鄒文龍道:「如此說來,從世子朱由崧營中劫走信使和書信之人,是令尊所遣了?」

  趙青瑤道:「小侄不敢欺瞞世伯,正是家父手下的死士所為。」

  鄒文龍眼中精光一閃,淡淡道:「既是如此,想來夢白兄見到那信使後,便得知是老夫扣下信而沒有告訴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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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青瑤無奈地嘆了口氣,頷首道:「正是。」

  鄒文龍問道:「不知令尊如今要意欲何為?可是要將滄州之事告知王爺?」

  趙青瑤擺手道:「世伯且請不要誤會,滄州之事,家父未能幫到福王,卻幫到了世伯和三王子,也未嘗不是一樁好事,那件事便休要再提,只當是送給世伯和三王子的一份見面禮好了。只是我們送給王爺的投名狀便也隨之而去,因此家父命小侄來再給王爺送上一份大禮。」

  鄒文龍原本有些冷峻的面龐上重又浮現出了笑意,頷首道:「如此甚好,不知世侄又帶了甚麼大禮來,可否說與老夫知曉?」

  趙青瑤笑道:「這是自然,只是希望世伯這次可不要再將家父的功勞對王爺隱瞞不報才好。」

  鄒文龍呵呵笑道:「世侄放心,滄州之事不過是為了扳倒朱由崧小兒罷了,再者說來,若老夫還是隱瞞不報,夢白兄恐怕今後再也不願與我等合作了。」

  趙青瑤微微一笑,這才將所知之事低聲說了出來,鄒文龍聽了,不由連連點頭,面露喜色。

  朱由樺喜道:「如此一來,恐怕不出數日,滄州城便將不攻而自破。」

  趙青瑤頷首道:「不錯,這便是家父命我送來的大禮。」

  鄒文龍笑道:「世侄一路馬不停蹄地奔波,甚是辛苦,且請先去歇息,待老夫料理完手中的事務後,便引你去拜見王爺。」

  趙青瑤應聲稱是,與鄒文龍和朱由樺拱手作別後,便轉身退了下去,待她走遠後,鄒文龍沉聲吩咐道:「鄒城,速速派人去查,趙青柏年齡幾許,有何習慣或喜好,現下又身在何處,再遣人聯繫到咱們在滄州的細作,問清這兩日是否有身份不尋常的人曾進出過滄州。還有,你親自去盯著趙青柏的一舉一動,若發現他有任何異常舉動,立即著人來報知與我。」

  鄒城躬身領命,自去安排人手調查。

  朱由樺奇道:「難道趙青柏方才竟露出了甚麼破綻,因而引起了外祖父的懷疑?」

  鄒文龍搖頭道:「那倒沒有,外祖父只是行事謹慎慣了,而且如此大事,豈能兒戲?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啊。」說著嘆了口氣,淡淡道:「若這小子當真有何問題,此時恐怕早已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