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勾心鬥角

  孫承宗將寫就的書信遞向兒子,吩咐道:「鈐兒,你連夜將這封書信送到北直隸大營,交給洪承疇,但不要讓人認出身份。」

  孫鈐接過書信,躬身道:「孩兒明白。」說完便轉身而去。

  可他還未走到門口,孫承宗又道:「且慢。」

  孫鈐問道:「父親還有何吩咐?」

  孫承宗囑咐道:「切記,一定要親自交到洪承疇手裡。」

  趙南星眉頭微皺,蒼老的臉上浮現著倦意,在房中踱來踱去,似乎有著甚麼難以對人言說的心事,這時,管家進來躬身稟報導:「老爺果然料事如神,孫承宗的三子孫鈐已連夜出了府,看方向是朝著北直隸大營方向去了。」

  趙南星嘆了口氣,搖頭道:「稚繩此人,才華橫溢且赤膽忠心,只可惜心腸太軟,終究難以成就大事。」

  管家附和道:「老爺所言極是。」

  趙南星眼中精光一閃,沉聲問道:「知道該如何做了吧?」

  管家躬身道:「老爺且請放心,小的明白。」

  福王三子朱由樺匆匆走進了河南承宣布政使鄒文龍的營帳,行過禮後,關切的問道:「聽聞外祖父身體有恙,孩兒甚是擔憂,不知您此時可好些了?」

  鄒文龍揮手屏退左右,伸手將敷在頭上的汗巾一把扯下,笑著坐了起來,道:「樺兒放心,外祖父並無不適之處,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朱由樺拱手笑道:「外祖父無礙便好,也免得孩兒一直掛懷。」

  鄒文龍微微一笑,從床褥下取出封書信遞了過去。

  朱由樺雙手接過,只見封皮上寫道:福王殿下敬啟,趙夢白奉上。又見封皮上的火漆完好,不敢私自拆開,便又遞了回去。

  鄒文龍笑道:「樺兒放心看便是,信上的火漆是外祖父看後又澆上去的。」

  朱由樺點了點頭,笑道:「是。」說著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割開火漆,以免弄傷信封,取出書信看過後,不由大吃一驚道:「原來田爾耕已死,洪承疇竟是在假借其名誘騙我等?」

  鄒文龍不置可否,問道:「樺兒以為,趙南星的話是否可信?」

  朱由樺思量片刻,沉吟道:「若說有假,趙南星在信上只是讓父王提防洪承疇使詐,實是說不上有甚麼圖謀可言。」

  鄒文龍頷首道:「不瞞樺兒,趙南星的這封信外祖父從頭至尾地仔細看了三遍,無論如何,也很難看出其中有何破綻可言。」

  朱由樺皺眉道:「難道果然如其所言,趙南星竟真的背叛崇禎,用六萬將士的性命來換取自己的榮華富貴?」

  看來,即便在這位冷酷無情的三王子眼中,犧牲六萬人的代價也實在是不小。

  鄒文龍道:「趙南星倒不是為了貪慕榮華,只是陸天行、魏忠賢相繼殞命後,朝中便只剩下趙南星的東林黨,立志要成為明君的崇禎如何能坐視其一家獨大?甚麼閹黨、東林黨甚至是新帝黨,早晚都將不復存在,朝堂上站著的,只能是一批忠心於崇禎的臣子;趙南星自是明白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更遑論他用計毒殺陸天行,崇禎若得知真相,又怎會饒了其性命?因此為了自保轉而投靠王爺,倒也不失為一條良策。」

  朱由樺道:「不錯,父王成事後自然會重用外祖父為首的一眾舊部,但趙南星最起碼也會因這份從龍之功,而得以繼續在朝堂上謀得一席之地。」

  鄒文龍微笑道:「樺兒,你終究還是太年輕了。」

  朱由樺奇道:「此話怎講,還請外祖父賜教。」

  鄒文龍嘆道:「樺兒難道看不出來,你父王對老夫,也是頗為忌憚麼?」

  朱由樺驚道:「難道父王日後要……」只是這個念頭太過嚇人,他實在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

  鄒文龍搖了搖頭,笑道:「你父王即便成事,但立足未穩,短時間內也斷然不會對老夫下手,然而卻需要有人能出來制衡外祖父,制衡咱們鄒家。」

  朱由樺恍然道:「趙南星便是這個合適的人選,他自是也想通了這個道理,因而才前來相投。」

  鄒文龍笑著點了點頭,將書信方回信封里,問道:「那麼依樺兒之見,此事該當如何處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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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樺躬身道:「一切全憑外祖父定奪。」

  鄒文龍嘆了口氣,道:「也罷,為了樺兒,老夫便做一回惡人吧。」說完起身走到油燈旁,將趙南星的書信燒成了灰燼。

  朱由樺心中狂喜,面上卻滿是感激之色,躬身拜道:「外祖父對孩兒的情分,孩兒定將至死不忘!」

  原來,鄒文龍和朱由樺雖然都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個道理,但除掉世子朱由崧這個隨時想要自己性命的死敵,實在是刻不容緩。若能以損失區區兩三萬人的代價換取到世子之位和朱由崧的人頭,著實不失為一筆划算的好買賣。

  只是二人不免都各懷心思:鄒文龍邀朱由樺前來,假意商討如何處置這封信,與其分析利害,甚至就連看過信後又小心地封上火漆,都是要讓朱由樺看到自己的付出和一片忠心;朱由樺請鄒文龍定奪,則是想將這知情不報的罪名由其代為攬下,將來此事若當真被父親知曉,外祖父這個一直被父親忌憚之人出來承擔罪責,自是再合適不過。

  後金大軍全部通過一線天后,阿濟格整軍後正欲前行,卻忽然望見前方四周烈火熊熊燃起,三萬大軍竟被包圍在一片火海里。

  阿濟格大驚,知道中了埋伏,忙高聲叫道:「隨我退回去!」

  就在這時,一線天方向卻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巨響,後金大軍趕忙轉身來看,只見一塊塊巨石絡繹不絕地從山頂墜下將一線天的道路從中阻斷。

  阿濟格大驚,前有埋伏,後方又被人斷了後路,實是危機無比,但他久歷戰陣,臨危不亂,大聲吩咐道:「前軍做好防備,後軍速速搬開石塊!」

  拖在後面的幾十個科爾沁勇士忙得令跑去搬運巨石,可他們方一靠近巨石,一個火把便從天而降,一塊塊巨石瞬間起火,形成了一片燃燒的巨石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