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思恭心思細密,為人謹慎,料想陸天行方居高位,未必能輕易尋到這般寶物,已隱約猜到了此弓的出處,因此不待孫兒回答,便笑道:「不知大人從何處尋到了此等寶物?老夫好生羨慕。」
陸天行上前一步,悄聲道:「這是兵仗局的物事。」
駱思恭心道果然是宮裡的東西,卻依然面露惶恐之色,忙拱手道:「既是宮中的寶物,豈可隨意試驗,若有絲毫損毀,老夫真是百死難贖罪責。」
陸天行擺手笑道:「既是寶物,怎會輕易損毀,老大人勿慮。」說完對唐天磊使了個眼色。
唐天磊會意,從兵器架上取過一柄單刀,抽刀出鞘向弓弦砍去,只聽「嗡」地一聲,聲若龍吟,弓弦絲毫無損,單刀反被彈回數尺。
駱氏祖孫還未來得及稱讚,陸天行已用力將霸王弓捧起,橫置胸前,唐天磊舉刀過頂,刀鋒如閃電般向弓身劈去。
駱慕儒年幼,只感到甚是新奇,還不覺怎地,駱思恭卻已忍不住驚呼出聲:霸王弓如此沉重,方才唐天磊捧著時卻穩若泰山,雙手紋絲不動,顯是位武林高手,他的一劈之勢何等凌厲,若這霸王弓不夠堅實,抵擋不住他的雷霆一擊,陸天行縱使不被劈作兩半,也必會身受重傷。
隨著「喀」的一聲脆響,半截刀鋒斜飛到了數丈外,濺起一片塵土,唐天磊的手中只剩下半截斷刀,陸天行卻面帶微笑的捧著那張霸王弓,毫髮無損。
駱思恭拊掌贊道:「真乃良弓!怕是能射一百七、八十步!」
古代的弓箭,一般射程在一百三、四十步左右,一步約為一點五米,也就是在兩百米上下,只有良弓才能射到一百五十步以上,駱思恭此言,已是極高的讚譽了。
哪知陸天行卻還是搖頭笑道:「怕是不止如此。」說著雙手將霸王弓遞過,又道:「還請老大人一試。」
駱思恭到了這個年紀,已沒有多少事物能讓他動心,但當他接過霸王弓時,卻也不禁心跳加劇,怦然心動:他這樣一個擅射之人拿到寶弓,恰如老饕品到美食,酒鬼飲到佳釀,琴師看見良譜,又怎能不心神激盪?
陸天行親自為他取過一隻羽箭,遞上前道:「老大人,請。」
駱思恭定了定神,頷首道:「有勞大人了。」說著接過羽箭,正欲彎弓搭箭,卻覺持弓的左手竟有些顫抖,頗有些拿捏不住。
原來,駱思恭雖然一生習武,臂力遠勝陸天行,但一來終是年老體衰,二來單手持這六十八斤的重弓也太過吃力。當下深吸一口氣,勉力使左手保持平穩,右手奮力拉起弓弦,哪知拉到五分滿弦時,便再也拉不動了,只得放手將箭射出。
箭一離弦,竟隱隱有破空之聲,只見那羽箭釘在箭靶正中旁數寸外,竟連箭杆也沒了一半。
陸天行沒有稱讚其箭法,要知道以駱思恭的射術,不能正中靶心便已是失手,若強行誇讚反倒不美,當下笑道:「老大人好臂力,竟能拉到一半滿弦,晚生也曾試過,可連三分也拉不到。」
駱思恭擺了擺手,嘆道:「三分也好,五分也罷,終歸是拉不動,老夫豈能做那五十步笑百步之人,再者說來,箭偏靶心,還有甚麼好說的,只可惜了這張寶弓。」說著,輕輕愛撫霸王弓,顯是極為珍視。
陸天行笑道:「老大人初次試射,便已如此了得,不如歇息片刻,再射一次,想來定能正中靶心。」
駱思恭輕輕拍了拍自己拉弓弦的手臂,苦笑道:「不成了,不怕大人笑話,這一箭射完,老夫這條手臂已甚是酸痛。」
陸天行正想說些安慰的話,駱慕儒已躬身道:「陸叔父,可否讓侄兒試一試這寶弓。」
陸天行頗感躊躇,沉吟道:「自是可以,不過這霸王弓的力道剛猛無比,可莫要傷了小公子才是。」
駱思恭笑道:「大人務要憂心,我這孫兒倒頗有幾分力氣。」轉頭對孫兒道:「儒兒小心,千萬不可勉強。」
駱慕儒大喜,躬身道:「是。謝過祖父,謝過陸叔父。」說完恭恭敬敬地從祖父手裡接過寶弓,輕輕一拉弓弦便即鬆開,頓時龍吟之聲大作,唐天磊見了,心中一驚,暗道這孩子手勁好強。
只見駱慕儒屏息凝神,左手穩穩地舉著霸王弓,眯眼瞄著箭靶,右手則緩緩拉攏弓弦,三分、四分……六分,方才拉不動了,隨著「嗖」地一聲,羽箭正中靶心,箭杆竟直沒至箭羽處!
陸天行贊道:「公子好生了得!」這一聲稱讚倒是發自肺腑,他也沒有想到,這個不滿十二歲的孩子不但臂力頗為了得,而且箭法竟也如此精強。
駱思恭撫著花白的鬍鬚,不住微笑,見孫兒在人前爭光,老爺子早將方才拉不動寶弓的些許不快拋到了九霄雲外。
駱慕儒卻甚是謙恭,道:「叔父過獎了。雖說侄兒年幼,可這霸王弓著實厲害,料想侄兒成年後也未必能拉滿,相傳千百年來,只有楚霸王項羽才能拉得動滿弦,飛將軍李廣也不過能拉動九分。」
陸天行笑道:「誰說千百年來,只有楚霸王能拉動滿弦?」
駱慕儒奇道:「難道還有旁人能拉滿這寶弓?」神色間既有三分懷疑之情,更有七分欽佩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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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天行笑道:「正是,如今我大明,便有人能拉滿此弓。」
駱慕儒忙道:「請教叔父,那是何人?」儘管小孩子的語調已有些激動,言語間卻仍不缺了禮數。
陸天行伸手向唐天磊一引,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位唐先生便可。」
駱氏祖孫不由一齊望向唐天磊,只見他雖然相貌清癯,似是位高人,但也很難相信這個並不壯碩的中年人具有如此神力。
陸天行拱手道:「有勞唐先生試演一番。」
唐天磊頷首道:「各位,唐某獻醜了。」說完從駱慕儒手中接過了霸王弓,朝著箭靶相反方向走去。
見駱氏祖孫面露訝色,陸天行笑道:「二位勿怪,此等距離,對於唐先生委實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