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在天願作比翼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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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天行笑道:「晚生在此,先要恭賀老尚書收穫一位得意門生了。」

  趙南星擺了擺手,嘆道:「曹孟德曾言道:生子當如孫仲謀。楊嗣昌之才,可堪大用,但比之陸大人,則如繁星比皓月,老夫若能有陸大人這樣的兒子或是弟子,可當真是不虛此生了。」

  此話中的拉攏之意何其明顯,陸天行如何聽不出來?但他卻還是故作不知,躬身道:「老尚書謬讚,晚生實是愧不敢當。」

  趙南星微感失望,卻也絲毫不顯露於顏色,笑問道:「陸大人可曾用過晚膳?」

  陸天行道:「還不曾用過。」

  趙南星笑道:「甚好,那便請陸大人駐足於此,與老夫淺酌三杯,如何?」

  陸天行只得道:「如此,晚生只好叨擾了。」

  趙南星遂笑著走到門口將管家喚來,悄聲吩咐了幾句,便轉身回房與陸天行繼續攀談起來。

  過不多時,一個歡快少女的聲音便從門口傳來:「父親,又想吃瑤兒做的菜啦?」話音未落,趙青瑤已引著四個端著精緻菜餚的侍女走了進來。

  陸天行與趙青瑤對視了片刻,不由都是一怔,趙南星笑道:「瑤兒,還不快拜見陸少保。」

  趙青瑤欠身行禮道:「小女子見過陸少保。」

  陸天行忙起身還禮道:「小姐不必多禮。」

  趙青瑤點了點頭,待侍女們放下菜餚後,便欲告辭離去,這時,管家跑進來稟報導:「老爺,兵部孫侍郎請您過府一敘,說是有要事相商。」

  趙南星道:「瑤兒,為父要去孫府議事,你便代為父招待陸少保吧。」又對陸天行拱手道:「陸少保來訪,老夫本該好生招待,只是身有要事,便只好先失陪一步了。」

  說完,也不待陸天行和趙青瑤答話,趙南星便匆匆離席,管家也隨之而去,走到門口又輕輕帶上了房門。

  留也不是,去也不是,趙青瑤一時頗感尷尬,瞥眼看見陸天行也正望著自己,面上頓時泛起了紅暈。

  陸天行知道,在明代,不要說是趙青瑤這樣的大家閨秀,就是尋常人家的女孩子,也絕不能如此隨意的在人前拋頭露面,更何況是與男子獨處一室,也難怪趙青瑤會感到尷尬。

  趙南星自然也明白女兒的心意,他此舉不僅是想成全女兒的一片痴心,更是想將陸天行招為乘龍快婿,如此一來,便能得到皇帝的信任,讓自己的勢力更加穩固。

  「青瑤,這幾道菜餚甚是精緻,不知可有何名目?」陸天行笑著問道。

  趙青瑤自然知道他是在為自己解圍,於是落落大方地在桌旁坐了,指著一道菜道:「這是漠漠水田飛白鷺。」

  陸天行放眼看去,只見這是一盆白魚莧菜羹,但細細看來,恰如幾隻白鷺飛過水田一般,不禁拊掌贊道:「妙極!妙極!菜餚好看,菜名更是雅致。」

  趙青瑤嫣然一笑,又指著邊上的青椒牛肉絲道:「這是秦桑低綠枝。」接著又指著一道精緻的炒三絲道:「這是燕草如碧絲。」引得陸天行讚不絕口。

  陸天行識得最後一道菜是燒烤乳鴿,只是不知趙青瑤又起了甚麼雅致的名目,豈料她微微垂首,卻不肯再說了。

  陸天行心中一動,笑道:「讓我來猜猜這道菜的菜名。」說完假裝苦苦思索,忽然道:「是否叫做在天願作比翼鳥?」

  趙青瑤俏臉含羞地嗔道:「自作聰明。」但從她嬌羞的模樣看來,顯是被陸天行猜中了。

  看著趙青瑤秀美的臉龐,流動的眼波,陸天行不禁心中一盪,忍不住想要湊過去,在她臉頰上印上一吻,但立即收攏心神,笑道:「這些菜餚如此雅致,在下實在捨不得下箸了。」

  趙青瑤笑道:「怎麼,陸少保難道還要讓小女子為您布菜不成?」

  陸天行微微一笑,伸手夾了一塊白魚來吃,果是鮮嫩可口,味道鮮美無比,隨即又接連嘗了其它兩道菜,卻唯獨沒有碰那道「在天願作比翼鳥。」

  趙青瑤頗感奇怪,問道:「可是這菜不合你胃口?我再去為你做一道便是。」說完便欲起身。

  陸天行忙擺手道:「不,只是我看見這道菜,就仿佛看見了一對恩愛的情侶,一時便不忍下箸了。」

  趙青瑤嘆道:「你又想到了秀妍姐姐了,是不是?」說這話時,趙青瑤的面上儘管滿是掛念之色,然而語調中卻已難掩失望之意。

  陸天行心道:我雖掛念秀妍病情,但此刻身在趙府,又吃著青瑤精心烹製的菜餚,怎可再說這些話來讓她傷心?當下擺手笑道:「並非如此,你不覺得,這兩隻乳鴿便好似你我麼?」

  如若換在以前,陸天行即使早已明白趙青瑤對自己的一番深情,但想到二人終究難以有什麼結果,因此就算是到了情動時分,也會強自克制,以免讓她情絲深重,平白耽誤了人家。

  但自從游秀妍將其與趙青瑤二女共侍一夫的念頭告訴了陸天行,他在心中壓抑了許久的念頭便終於迸發了出來,出言也就不再有諸多顧忌。

  趙青瑤緋紅著臉嗔道:「你這人,從前倒還像是個正人君子,今日怎地好似登徒子一般。」只是她儘管在出言斥責,然而語氣中卻殊多歡愉之意。

  陸天行微微一笑,隨即岔開話題道:「如此美味佳肴,你怎麼不吃,莫不是菜里有毒?」

  趙青瑤笑道:「你快些吃吧,用完便速速離去。」

  陸天行見她不像是在說笑,不由問道:「怎麼?我這人竟如此惹人生厭,你一刻也不願讓我多待麼?」

  趙青瑤忙搖了搖頭,道:「不,不是的……」說完幽幽嘆了口氣,道:「我自然是……不討厭你的,只是卻不喜歡在這種情形下……」

  陸天行道:「你是在指令尊?」

  趙青瑤頷首道:「正是,青瑤生平最不喜的,便是聯姻,父親……」說到這裡,便不再說下去了。

  陸天行頷首道:「我明白。」說完,匆匆將碗中的飯吃完,便起身道:「承蒙小姐招待,在下告辭。」

  趙青瑤展顏一笑,道:「謝謝你,天行。」

  陸府,安靜而祥和,陸天行回到府中時,已是戌時過半。

  游秀妍精神已好了許多,正背靠在床塌上看書,見陸天行進來,便欲起身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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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天行趕忙攔住,又讓凝香到屋外相候,便坐在了游秀妍的床邊,輕輕握住了她略顯冰涼的小手。

  游秀妍道:「天哥是否用過飯食,我這便吩咐人去準備。」

  陸天行面上立時一熱,道:「已用過了,你好生休養便是,不必為我費心。」

  游秀妍也不多言,只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陸天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正色道:「秀妍,我想請你答允我一件事。」

  見其說的鄭重,游秀妍連忙點頭道:「無論天哥有甚麼事,秀妍無不應允。」

  陸天行哽咽道:「我……我只要你從今以後,無論何時,都不可以在我面前掩飾痛楚,故作無事,否則我會更加難過……」說完,兩滴熱淚便滴在了游秀妍的手背上。

  游秀妍溫柔地笑了笑,隨即取過錦帕,輕輕地為愛郎拭去了淚痕,柔聲道:「秀妍知錯了,秀妍答應天哥。」

  隨後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待到亥時,陸天行便服侍她睡下,喚回凝香伺候,自己也回房中安歇。

  次日早朝,各派勢力相安無事,散朝後,陸天行抖擻起精神,趕往工部赴任。

  轉眼已近辰時,可工部內依然是冷冷清清,工部左侍郎徐良彥,工部右侍郎蕭基以及幾個工部郎中紛紛稱病告假,偌大一個工部衙門,除了陸天行這個尚書外,其餘的高官竟一個也沒到,只有郎中周延儒和幾個員外郎、主事等小吏值守。

  辰時,陸天行問道:「周郎中何在?」

  周延儒趕忙走上前去,躬身道:「下官在。」

  陸天行道:「本官要入宮面聖,你便在此替本官坐鎮。」

  周延儒應道:「下官遵命。」

  從宮中出來後,已近午時,陸天行本欲去送馮從吾最後一程,然而當他將要趕到菜市口時,心中實是不忍,最終還是含淚離去。

  這一日晚間,城西狀元樓的雅間內,推杯換盞之聲此起彼伏。

  「各位可曾收到陸奸的書信?」工部右侍郎蕭基一口喝盡杯中酒,沉聲問道。

  工部郎中胡良機冷笑道:「自然是收到了,不過肖大人懼他何來,亂臣賊子,構陷忠良,不過猖狂這一時罷了。」說著伸手朝眾人一引,問道:「難道他當真能罷免我工部這一眾官員?」

  與宴眾人聞言,紛紛出言附和。

  蕭基擺了擺手,問道:「徐侍郎以為如何?」

  工部左侍郎徐良彥微一沉吟,皺眉道:「陸奸在信上威脅我等,說若是沒有經過太醫院李院使的診斷,便不得稱病告假,還說甚麼如今皇陵修建之事乃重中之重,工部各級官員不得因故告假,否則……」

  說到這裡,徐良彥喝了一口酒,續道:「嘿嘿,陸奸信中說的倒是好聽,其實還不是違者罷官!可徐某以為,他陸奸再得聖寵,不過只是官場一稚子罷了,早晚教他知道我等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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