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山陵崩

  「皇兄！」朱由檢跌跌撞撞地撲到龍榻邊，緊緊地握住了天啟帝已經冰涼的手掌，嘶聲喊道。

  魏忠賢勸道：「還請王爺節哀。」

  朱由檢哽咽道：「皇兄怎會忽然駕崩？」

  魏忠賢黯然道：「早些時候，皇上說自己龍體不適，可話還未說完，竟然便嘔出血來，老奴趕忙將太醫們傳來，據李院使所言，皇上是舊毒深入骨髓，因而不治……」

  朱由檢咬牙說道：「靈露飲。」見此情形，只把霍維華嚇得汗流浹背，生怕問起自己的罪責來。天幸，朱由檢又冷冷道：「傳令下去，若有人能將一貧道人捉拿歸案，賞金千兩。」

  魏忠賢躬身應道：「老奴遵命。」

  朱由檢恨恨道：「本王定要將那賊道千刀萬剮，碎屍萬段！」說完，便又緊握著天啟帝的手掌黯然神傷。

  魏忠賢為難地說道：「王爺悲痛之情，老奴感同身受，不過您這般握著皇上的手，奴婢們實是無法為皇上更衣。」

  朱由檢點了點頭，於是輕輕地放下了天啟帝的手，緩緩走到張皇后的身邊跪了下去。

  宮中處處懸掛著白紙糊成的燈籠，靈堂內素幔白幃，煙霧繚繞，莊嚴肅穆中透著一片愁雲慘霧，正中央高高供奉著天啟帝的牌位。

  各部各司官員身著素服，面色悲慟地邁入了乾清宮內的靈堂。待眾位大臣祭拜完畢後，魏忠賢高聲道：「請皇太弟朱由檢入殿！」

  在百官的注視下，朱由檢昂首挺胸的踏入了乾清宮正殿，他的雙手竟不由自主地有些微微顫抖。

  魏忠賢道：「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太弟奉先皇遺命，繼位登基。」說完朗聲宣讀起天啟帝的遺詔：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蓋愆成昊端伏，後賢皇弟信至。仁孝天植，睿智夙成。宜上遵祖訓，下順群情，即皇帝位。勉修令德，勿遇毀傷。喪禮依舊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釋服，祭用素饈，毋禁民間音樂嫁娶。宗室親、郡王，藩屏為重，不可擅離封域。各處總督鎮巡三司官地方攸系不可擅去職守，聞喪之日，各止於本處朝夕哭臨，三日進香差官代行。衛所府州縣並土官俱免進香。郊社等禮及朕祔葬祀享，各稽祖宗舊典，斟酌改正。於戲！弟以繼志述事並善為孝，臣以將順匡救兩盡為忠。尚體至懷，用欽未命，詔告天下，咸使聞之。欽此。

  朱由檢含淚道：「臣弟，接旨。」

  文武官員跪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檢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眾愛卿平身。」

  眾臣道：「謝陛下。」

  崔呈秀上前一步，啟奏道：「陛下雖同先帝兄弟情深，但請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定要保重龍體，不可太過悲傷。」

  垂首不語的趙南星，儘管十分不屑這種諂媚之語，然而面上卻是絲毫不動聲色。

  朱由檢頷首道：「朕知道了，崔愛卿忠君體國，實乃大明臣子的楷模。」

  崔呈秀伏地拜道：「得陛下此言，微臣死而無憾。」

  朱由檢道：「愛卿快快平身。」

  崔呈秀謝恩起身後，又對戶部尚書霍維華暗暗使了個眼色。

  霍維華連忙上前奏道：「啟奏陛下，先帝已逝，還請陛下早日登基，昭告天下。」

  滿殿文武大臣陸陸續續地都跪了下去，紛紛勸進，就連以趙南星為首的東林黨人也不例外。

  原來，朱由檢此時雖已即位，但卻沒有舉行登基大典，且未昭告天下，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皇帝，因此需要大臣們一起勸進，按例朱由檢應該推辭，直到第三次才可勉強答應。

  果然，朱由檢道：「皇兄新喪，朕還無意此事，眾愛卿無需再多言。」

  眾臣只好站起，見無人再啟奏，朱由檢輕輕咳嗽了一聲。

  魏忠賢會意，朗聲道：「聖上心力交瘁，龍體欠安，各位大人若無要事稟報，便可退下。」

  此時能站在這裡的官員，又怎會有蠢笨之人，豈會不體察上意？因此便不約而同地拜道：「臣等告退。」

  待眾臣相繼退下後，朱由檢猛然從龍椅上站起，快步出了乾清宮，一路奔向了太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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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醫院內，嘈雜一片。

  「下官認為，應用三七、冰片、麝香、白及等藥……」一個中年醫官說道。

  另一個年紀稍長的打斷他道：「錢太醫此言差矣，公子傷勢極重，我認為應該用血竭、紅花、乳香、沒藥、兒茶等方可有效。」

  滿面憂色的太醫院院使李慶珍，則一言不發地把著陸天行的脈，只是緩緩搖頭。

  「皇上駕到！」宦官的傳報聲，打斷了一眾太醫的爭論，眾人趕忙跪在兩旁，恭迎聖駕。

  朱由檢快步走了進來，擺手道：「免了。」說著望向了李慶珍，問道：「李院使，陸天行可還有救？」

  李老院使卻跪倒在地，說道：「啟奏陛下，老臣無能，未能思量出治癒良方，而諸位太醫所說的方子又甚是激進，委實太過冒險。故而老臣請旨，可否先用寶庫中的千年人參搭配成人型的何首烏為陸公子續命。」

  聽了這番話，其餘的太醫不禁互相觀望，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訝色：畢竟現下大明的寶庫中，千年人參不過只有兩根，成人型的何首烏更是只有一枚，雖說沒有明文規定，但其已珍貴到只有皇帝、太子、太后等人才有資格服用，可以說是不成文的規矩，誰知李慶珍此時不僅打算用在陸天行這個庶民身上，而且還是兩種珍貴無比的藥材一齊使用，又如何能不讓人感到驚訝？

  朱由檢卻不假思索地道：「那便快些用啊，還囉嗦甚麼！」

  一名入宮不久的太醫勸道：「陛下有所不知，千年人參及成人型的何首烏極為珍貴，先帝用其續命後已然所剩無幾，倘若此時都用了，到了皇室貴胄有需時……」

  不待對方說完，龍顏大怒的朱由檢便奮起一腳將其踹翻在地，戟指罵道：「你算個甚麼東西，也配來提醒朕！不要說區區幾味藥材，就算用盡宮中寶物又有何妨！」說著轉頭喚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