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示誠還是示威

  見對方如此直白的說將出來，朱由檢倒也頗感意外，略一思量，才道：「魏公公為大明鞍前馬後，功勳卓著，福王叔又是家底殷實，想是他仰慕公公為人，因此派了世子前來拜訪。既然是王叔的一片心意，公公只管收了便是。」

  魏忠賢頷首笑道：「王爺的話，當真是解了老奴心中困惑，既然如此，老奴便收下了，只是老奴孑然一身，如何用得了這許多黃金，待得日後王爺登基，老奴自會將這些金子送入國庫，既為大明盡一份綿薄之力，更向您展示出老奴的一片忠心。」

  朱由檢感嘆道：「公公不僅視錢財如糞土，而且還始終有著一顆忠君體國之心，本王實在是感佩莫名。」

  魏忠賢躬身道：「王爺過獎了，老奴著實愧不敢當。」

  朱由檢擺手道：「如何不敢當？朝中有公公，實乃大明之幸事！」說完微微一笑，道：「若沒有旁的事，本王便告辭了。」

  魏忠賢笑道：「王爺請。」隨後親自將朱由檢送至府外，直到眾人消失在街角處，才冷笑一聲，重又走回了府中。

  「砰」地一聲，紫檀木筆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幾枝狼毫大筆立時撒落了一地。

  陸天行一邊幫著曹如將毛筆逐枝拾起，一邊勸道：「王爺息怒。」

  怒髮衝冠的朱由檢，恨聲罵道：「魏忠賢這廝，與福王暗通款曲也就罷了，竟然還敢當著本王的面說將出來，怎麼，自抬身價麼！向本王示威麼！」說完又將一個玉瓷茶杯重重地擲在地上，瞬間摔了個粉碎。

  很少見主上如此動怒的曹如，早已嚇得躲在一旁，不敢言語。陸天行也等結義兄弟的情緒略微平復了些許，才道：「王爺無需對此動怒，魏閹此舉，其實對我們而言反倒是好事。」

  朱由檢沒好氣地說道：「能是甚麼好事！」

  陸天行道：「我認為，魏閹心中還是更傾向於王爺的，因為他覺得王爺沒有根基，不像福王那樣實力雄厚，更容易擺布些。」

  朱由檢聞言冷靜了幾分，問道：「何以見得？」

  陸天行道：「先前，我原本也不敢確定，直到魏忠賢拿出那些黃金來，我才確信他是站在王爺這邊的。」

  朱由檢恍然道：「不錯，魏忠賢此舉，其實是在向本王示警，暗示福王有反意；後來他又說，願意在本王登基後，將黃金送入國庫，乃是在向我示好。」說完搖了搖頭，嘆道：「當真慚愧，小弟方才太過衝動，多虧兄長提醒。」

  陸天行笑道：「魏閹雖然更傾向於王爺登基，但卻不願做出甚麼實質性的事來，也難怪王爺會生氣。」

  曹如頗感不解，忍不住問道：「魏忠賢既然想提醒王爺，又為甚麼不願出兵相助？」

  朱由檢道：「本王猜想，魏閹應當是對福王有所忌憚，不願與之正面發生衝突，故而才只是暗示我而已。」

  陸天行頷首道：「王爺英明。」說著嘆了口氣，又道：「由此看來，王爺到時如若敗了，恐怕魏忠賢立時便會轉投福王。」

  朱由檢心中一凜，皺眉道：「魏閹這是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陸天行道：「正是，如果王爺勝了，魏忠賢自然會順理成章地擁戴新帝；可王爺若是敗了，他便會落井下石，將我們剷除乾淨，隨後再擁戴福王登基。不管怎樣，這份從龍之功，魏忠賢是要定了。」

  朱由檢用力一拍桌子，恨恨道：「這個老閹狗。」

  陸天行深吸了一口氣，嘆道：「如今，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茗揚居是坐落在京城東北角的一家小茶樓，平日裡客人不算太多，達官貴人更是極少光顧。

  今日天氣很好，茶博士正在門口招攬客人，一位氣度不凡的公子便帶著幾個僕從走了過來。

  單看對方腰上掛著的水蒼玉佩，就不難看出其高貴的身份，因此茶博士趕忙陪著笑臉問道：「公子要用些甚麼？」

  那公子並不言語，其身後的一個僕從沉聲道：「給我家公子尋個雅間，不准任何人前來打擾。」

  茶博士還未來得及答話，便覺眼前銀光閃過，本能的伸手接住後，心中不由狂喜：這錠銀子的分量，竟不下於十兩之重！

  待貴公子一行人步入雅間，茶博士剛要跟進去招呼，便被僕從攔住，揮手道：「不用你招呼，下去吧！」說完便將房門重重地關上了。

  茶博士儘管吃了個閉門羹，然而卻也絲毫不以為忤，笑嘻嘻地又回到茶館門口招呼，只因方才那錠大銀，早已讓他心花怒放了。

  盞茶功夫過後，一個氣度從容，相貌堂堂的紫袍中年人走到了茶館門外，茶博士殷勤地問道：「客官，本店新到了一批上好的西湖龍井，您可要進來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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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袍中年人只掃了他一眼，茶博士便頓時感到周身不自在。

  見這中年人有著不怒自威的氣質，茶博士知其身份定然不凡，因此便不敢再出言相詢。

  紫袍中年人卻問道：「方才可有一位貴公子來過？」

  茶博士忙道：「有，有，就在裡面，不過他的僕從可是凶得很。」

  紫袍中年人淡淡一笑，道：「無妨，引我前去便是。」

  茶博士雖然不願再同此人多待片刻，但對方的話，竟好似有著讓人不敢抗拒的魔力一般，當下不由應道：「是，客官請隨我來。」

  兩人行至雅間外，茶博士道：「客官，就是這裡了。」

  紫袍中年人點了點頭，拋給他一錠銀子，道：「你退下吧。」

  茶博士趕忙伸手接過，道了謝便麻利的退了下去，走到門外時，才發現：原來這錠銀子竟也有十兩之重！心道今日真是祖墳冒青煙，連遇財神爺！

  紫袍中年人待茶博士走遠，才輕敲了幾下門，方才那大漢皺著眉頭打開了門，一見是他，神色頓時變得甚是恭謹，退在門邊，躬身道：「大人請。」

  魏府內，閹黨重臣齊集，田爾耕、崔呈秀以及霍維華等人，依次坐在下首，恭謹的目光，一齊落在了他們的「九千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