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暗流涌動

  洪承疇面色凝重地說道:「目前雖然無事,但二十六衛的禁軍盡數掌握在閹黨手中,順天府所有的衙役捕快加在一起,也不過只有萬人,如若魏閹臨陣倒戈,我等必然沒有絲毫勝算。」

  朱由檢手一擺,道:「此事洪大人無需擔憂。」隨即又問道:「不知京中近來可有何異動?」

  洪承疇道:「回稟王爺,據監視朱由菘的眼線所言,近日其身邊似乎增添了許多江湖人士。」

  聽了這話,朱由檢與陸天行不由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憂慮。

  朱由檢道:「對方多半是來者不善,務須加強戒備。」

  洪承疇躬身應道:「下官遵命。」

  陸天行適時地說道:「天子病危,待得王爺入宮繼位之時,恐怕敵人不會錯過這最後的機會,畢竟宮中守衛森嚴,再想行刺便是千難萬難了。」

  洪承疇點了點頭,拱手問道:「公子所言極是,不知王爺需要下官準備多少人手?」

  陸天行道:「人多了恐會引起魏閹誤會,人少了又不足以護得王爺周全,因此有一百名精兵即可。」

  洪承疇頷首道:「一個時辰內,下官必將百名精兵送至王府。」

  陸天行對其行了一禮,又轉頭道:「駱大人,王爺進了承天門後,安危就要系與你之手了。」

  駱養性拱手道:「公子放心,卑職近日已陸續將王爺進宮這一路的守衛將領都換成了自己人,端門兩側所有利於伏擊的地點,卑職也皆安排了人把守。」

  陸天行躬身道:「如此便要仰仗駱大人了。」

  駱養性忙道:「不敢當。」

  陸天行又走到了趙青松面前,問道:「趙大人,不知貴府人手準備的如何了?」

  不過三十出頭年紀的趙青松,不僅高中進士,而且憑藉著自身的努力以及父親的提拔,竟已做到了正四品的都察院右僉都御史。

  趙青松道:「倉促之間,若只為了湊夠人數,自是不成問題,然而以一當百的精銳之士卻不易聚齊,家父還需從臨近州府召集。」

  陸天行恭敬地行了一禮,道:「有勞了。」

  趙青松卻和父親一樣,對這個妹妹的意中人頗有微詞,因此只是隨意地拱了拱手,冷冷道:「不敢。」

  朱由檢看在眼裡,心中不由對趙家更增不滿之意。

  眾人商議而定後,便自去安排人手。望著各人離去的背影,朱由檢搖頭嘆息道:「這一天,終究還是要來了。」

  陸天行道:「世事無常,各有天命,王爺還請寬心。」

  朱由檢點了點頭,又整了整衣冠,道:「我們也出發吧。」

  青煙繚繞的廳堂內,魏忠賢端坐在主位上,面帶微笑地耐心傾聽著對方的話語。

  「晚生之言,還望公公能夠再三思量。」福王世子朱由崧坐在下首說道。

  魏忠賢笑道:「世子放心,咱家自會好好考慮的。」

  見魏忠賢毫無誠意,朱由崧站起身來,正色道:「以信王近日的手段和平素的為人來看,他與我等絕非一類人,如若信王即位,必將再次重用東林黨,魏公公如今已是危在旦夕,如何還能表現得這般從容?」

  這番話著實戳中了魏忠賢的心事:無論朱由檢現下表現的如何恭敬,又怎能瞞得過這隻老狐狸?

  可魏忠賢還是不動聲色地道:「即便信王有此心,恐怕他也沒有這份力。」輕笑了一聲,又道:「可福王殿下卻不同,不要說其麾下,有著重金招募的諸多謀士,就單憑他私募的那五萬精兵,也足夠讓咱家睡不安穩了。」

  朱由崧聞言頓時心中一驚,儘管仍是強自鎮定,然而卻也不由為之色變。

  原來,在著名的「國本之爭」失敗後,明神宗便極為不情願地將愛子朱常洵送到了洛陽就藩。

  就藩洛陽後,福王朱常洵整日沉溺酒色,夜夜笙歌,大肆斂財,坐皇位的心思也就暫時擱下了。神宗死後,光宗皇帝即位,並進行了一系列革除弊政的改革措施,罷除了萬曆朝的礦稅,撥亂反正,重振綱紀。福王既畏懼查到自己頭上,又怕皇兄記起往日之事,平日裡更是收斂了許多。

  誰知明光宗在位僅一個月就駕崩了,即位的天啟帝不但是個愛玩的主,後來更是不理朝政,福王做皇帝的心便又隨之活絡了起來。

  福王先是超出藩王護衛的編制,私自多招募了兩千名護衛,試探著朝廷的反應。可彼時的朝中,東林黨與閹黨正斗的天昏地暗,誰又有功夫搭理他?

  朝廷不來問罪,福王的膽子不禁更加大了,隨後更是勾結了河南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以及都指揮使司的重要官員,打著為朝廷募兵的幌子私募精兵五萬人。至於花費重金,大肆招聘名士人才,更加不在話下。

  此事福王做的極為周密,原本以為天衣無縫,不想卻還是被手眼通天的魏忠賢查了出來。此時被人當面揭穿謀逆大罪,朱由崧又怎能做到絲毫不驚慌?

  朱由崧定了定心神,強笑道:「不知公公從哪裡聽到的風言風語,可著實冤枉了我父王。」

  魏忠賢呵呵笑道:「那是自然,福王殿下忠君體國,事事皆以朝廷為重,難免會招至地方上的小人嫉恨,世子不必對此太過在意。」

  朱由崧這才暗自鬆了口氣,躬身道:「多謝魏公公明察,晚生代父王謝過公公。」

  魏忠賢笑道:「世子不必多禮,你方才所言之事,咱家自會好好考慮。」說完,便捂嘴打了個哈欠。

  把柄被人家握在手裡的朱由崧,只得訕訕道:「晚生俗務纏身,便不叨擾了。」

  魏忠賢點了點頭,道:「這些箱子……」

  朱由崧忙道:「些許心意,還請公公萬勿推辭,晚生告辭。」

  魏忠賢微微一笑,道:「世子慢行,恕不遠送。」

  陸天行等人行至魏府所在的街角,剛好看到福王世子朱由崧上了馬車,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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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檢笑道:「兄長,看來我等來得不大是時候。」

  守衛遠遠地望見信王車駕,連忙入內稟報,不到半盞茶功夫,魏忠賢便滿面春風地迎了出來。

  「王爺大駕光臨,老奴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魏忠賢躬身行禮道。

  朱由檢上前將其扶住,笑道:「都是自家人,公公不必客氣。」

  於是,眾人便談笑風生地進了魏府,朝著廳堂行去。

  雖然廳中甚是寬闊,但正中擺放的四口大箱子,還是顯得格外惹眼,然而朱由檢對其卻好似視若無睹一般。

  待朱由檢坐定,魏忠賢笑問道:「有甚麼事,王爺只需讓下面的人前來吩咐一聲便是,老奴自會盡力照做,又何須勞煩您親臨?」

  朱由檢笑道:「旁人也就罷了,魏公公勞苦功高,本王怎能輕怠?」

  魏忠賢擺手笑道:「咱們做奴婢的,怎配得上勞苦功高四字,王爺抬舉了。」頓了頓,又道:「王爺若是有事,便只管吩咐吧。」

  朱由檢道:「公公不是外人,本王便不妨直言相告了。」說著搖了搖頭,嘆道:「以皇兄的病勢,只怕已是積重難返,本王雖然才疏德薄,但既然皇兄已下旨命我即位,本王也就只好扛起這副重擔,然而近日京中暗流涌動,本王擔憂會在入宮繼位的途中遭遇歹人,因此想請公公調派一支禁軍衛護。」

  魏忠賢道:「王爺且請寬心,錦衣衛每日都會有情報傳來,可其中並沒有任何與歹人相關的消息。」說到此處,魏忠賢褶皺的老臉上滿是為難之色,嘆道:「王爺想必知道,禁軍是衛護皇城和保護天子的,王爺儘管是繼承大統的人選,然而在您即位之前,仍然是藩王,按規制不能調用禁軍,對此,老奴著實為難。」

  朱由檢笑道:「既然錦衣衛都沒有查到蛛絲馬跡,看來是下面的人誤聽謠言,抑或是杞人憂天了。」說著擺了擺手,道:「公公不必為難,是本王多慮了。」

  魏忠賢起身行禮道:「王爺只管放心,老奴自會加強守備,絕不讓歹人有任何可乘之機。」

  朱由檢頷首道:「有公公這句話,本王便放心了。」隨即也起身道:「本王還有些事要處理,便不叨擾了。」

  不料,魏忠賢卻道:「王爺且慢。」

  朱由檢問道:「公公還有何事?」

  魏忠賢手一揮,立時便有四名家僕走了過來,唐天磊見狀,手中已暗暗扣了幾枚銅錢。

  魏忠賢卻只是吩咐道:「打開。」

  四名家僕齊聲應道:「是。」說完便一齊將箱子掀開,霎時間,滿室金光燦爛,原來木箱中所裝的竟是滿滿的金錠。

  朱由檢心中粗略估算,這些黃金怕是不下於數萬兩!可他卻還是笑著問道:「魏公公,這是何意?」

  魏忠賢笑道:「這是方才福王世子親自送來的,只說是給老奴的見面禮。」說著搖了搖頭,嘆道:「老奴年老昏聵,著實想不通他是何意,更不知該如何處置這些黃金,因此想請王爺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