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老人的遺體從病房裡推出去,病床邊圍了一群痛哭的家屬,老太婆哭的最凶。

  梁遠朝從天台下來的時候,老太婆一眼就瞧見了男人身後的薄衿初,撥開背後的人群朝她衝去,一副要把她撕碎拆入腹中的樣子,「你個白眼狼,死的怎麼不是你!」

  老太婆一邊哭嚎一邊指著薄衿初,「以前你住我們家,吃我們的,用我們的,現在我們有求於你你就翻臉不認人了,有你這樣報恩的嗎!」

  「你那個表弟有什麼好吃的都獻寶似的第一個拿給你吃,我們哪裡對不起了?你都買得起北城的房子,你連20萬都不肯借給我們,你這種人就該下地獄!」

  圍觀群眾開始對薄衿初指指點點。

  男人擋到薄衿初前面,質問尖酸刻薄的老太婆:「她的手是你抓的?」

  「你誰啊,給我滾開。」老太婆把梁遠朝往一邊扯。

  護士長攔在中間,提醒道:「這裡是醫院!」

  老太婆勁大,直接把護士長撂在地上,護士長的頭磕到牆角,痛得睜不開眼。

  「王護士長!」

  「小夏,去叫保安!」

  薄芳剛剛哭完,用袖子胡亂抹了把眼淚和鼻涕,連忙拉住老太婆,「媽!」

  老太婆抄起手裡剩下的那袋藥砸過去,梁遠朝下意識的去擋,薄衿初用力把他推了出去,一袋沉甸甸的黑色的藥水從她耳邊刮過,太陽穴處被劃了一道五厘米長的傷痕。

  薄芳拖都拖不住老太婆,只有李可欣上來幫忙,老太婆的兒子——薄衿初的姑父,老太婆的兩個女兒,還有薄衿初的爸媽都站在後面一聲不吭。

  李可欣對著老太太吼了一句,「爺爺是癌症晚期!遲早的事情,跟姐姐有什麼關係!她說了她沒錢,她自己不要生活的嗎?你清醒點!」

  啪——

  李可欣的大姑姑給了她一巴掌。

  「李可欣,你是你爺爺帶大的,你有什麼立場說這種話?」

  李可欣笑的眼淚流下來,「我姐給李皓樂交了四十萬的房子首付還不夠報恩的嗎?你們是吸血蟲嗎?你們當初怎麼說她的忘了是嗎?說她是癩皮狗的是誰?要不是因為爺爺把我帶大,我才不來陪床!爺爺住了那麼多年的院,你們兩個女兒來照顧過幾天?都是我跟我媽在這兒鞍前馬後!」

  小姑姑站出來,指著薄衿初,一個字一個字鏗鏘有力,「李可欣你別忘了你姓李,小姑告訴你,就憑你們收留了她,她就是下半輩子給你們家做牛做馬都是應該的!」

  李可欣搖搖頭,「你們都是瘋子。」

  祁封趕到的時候,薄衿初冷冷的盯著站在牆角的薄遠和舒心。她的父母竟然一句話都不幫她說。

  薄衿初站出來的時候,祁封強烈的感受到,這一次她徹底放下了。她走到李可欣的小姑面前,笑了下,「一輩子做牛做馬?你在做什麼春秋大夢?四十萬不夠一年的房費是嗎?你口氣那麼大,倒是跟我說說你要打幾年工才能存起這四十萬。你爸病了,你這個當女兒的怎麼不知道賣房給你爸治病?」

  她湊到女人的耳邊,說得很輕但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聽見,「聽說你老公上個星期剛換了輛新車是吧,你九泉之下的爸知道嗎?」

  「你!」女人吹鬍子瞪眼。

  老太婆也愣了一下,她昨天給這兩個女兒打電話的時候,一個個都說沒錢。

  「自己養了幾十年的寶貝閨女都棄你於不顧,你還在指望餵了一年的狗給你送終?」薄衿初嘲諷道,「你的想法聽起來真偉大。」

  晏寔和老頭的主治醫生匆匆趕來,兩人剛下手術室,護士說這邊出事了,拖鞋都沒來得及換。場面一片混亂,幾個護士幫忙拉著病人家屬。

  林主任厲聲呵斥,「怎麼回事?」

  老太婆哭的更響了,「就是你害死了我老頭子,你個殺人兇手!你去死!」

  薄衿初抬眸,發現晏寔正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護士長捂著額頭把今晚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老頭的病情再次惡化,其實在林主任的預料之中。

  林主任皺著眉,氣勢十足,挑了個看起來最冷靜的,「患者兒子是吧?我建議你先把家人的情緒控制好。」

  恢復安靜的長廊上,林主任手上拿著患者的報告,「作為一個晚期的病人能拖那麼多年已經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但這病畢竟是癌,不是別的。我昨天就跟你們聊過了,做這個手術可以,但意義並不是很大。何況要在病人身上再開一刀,病人不一定受得住。而且我也說了手術未必能成功。現在看來,他的身體狀況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就算手術成功,後面他只會越來越難受。癌細胞很猖狂的,你越猛,他越狠。」

  但是顯然,老太婆是聽不進去的,反而換了對象,往林主任身上撲,「我不信!別人都能活那麼久,憑什麼就我老頭子救不回來?」

  薄衿初發誓,從踏出醫院的這一刻開始,裡面的那群人和她再無一點關係。

  晏寔在住院部的大廳找到她,她直愣愣的看著跑來跑去的護士,旁邊坐下個人她才回過神來,「以前那張卡還用嗎?」

  「哪張?」

  她忽然反應過來,「不用給我打錢,自己用足夠了。」

  晏寔知道他們交易的那些錢,她很大一部分都花在今天那群人頭上了,「王斂說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問你明天有沒有空,他找了家很不錯的中餐館。」

  「明天沒空。」

  晏寔頓了頓,想問她明天有什麼事,話到嘴邊卻發現問不出口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等梁遠朝。」

  氣氛徹底僵住,兩人安靜的坐著。直到那個男人出現,她像活過來的枯井頹巢,今天第一次沖他笑,「他來了,我先走了。」

  兩個人並排走出去,沒牽手甚至保持著安全距離,但晏寔還是嫉妒的要死。

  -

  車子往春江明月開去,等紅綠燈的時候梁遠朝一手搭在車窗上,一手點著方向盤,透過虛擬的燈光打量著她。

  薄衿初勾唇一笑,「你這樣的眼神,我會以為你想要我。」

  幸好關著窗,否則這話溜到別的男人耳朵里,梁遠朝會瘋。

  紅燈還有六十秒,梁遠朝順著她挑逗的話語問下去,「那你給嗎?」

  薄衿初倏地湊近,手不知不覺伸到他腿/間,差一點就碰到了,男人鎮定自若的看著她,她猖狂地說:「跪下求我,我就給。」

  梁遠朝扔開她的手,毫不掩飾的笑,回擊她:「誰求誰還不一定呢。」

  窗外的行道樹葉子在路燈下綠的發亮,她打開窗,灌進來的風吹醒她,梁遠朝看了她一眼,提快車速,有一瞬間,她感覺自己重生了。

  薄衿初問:「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剛才在醫院,梁遠朝讓人把她帶出去,她在大廳等了他一個小時。

  他問:「你擔心我會做什麼?」

  薄衿初坦言道:「怕你心太軟,覺得是和我有關係的人,下不了手。」

  梁遠朝確實心軟了,他不希望將來她後悔卻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所以他只是把老太婆和那兩個女兒教訓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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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管制或者拘役。」同時,梁遠朝撥了個電話,「蔣律師,準備工作。」

  老太婆明顯慌了一下,「你騙誰呢?就這麼點傷還能把我抓進去坐牢?那全中國一大半的人要去蹲監獄了,你欺負我不懂法啊,我還告她殺人呢,讓她直接被槍決!」

  成立故意傷害罪要求造成被害人輕傷以上的後果,而輕傷的程度,差不多是斷一根小指。薄衿初顯然達不到輕傷。

  梁遠朝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你聽過嗎?我就想告訴你,讓你進去蹲幾天,不過是我動動嘴皮子這麼簡單的事情。她再從你這裡受一點委屈,我讓你眨一下眼就再也醒不過來。還有你那兩個女婿,明天可以不用去上班了。」

  李可欣的兩個姑姑瞬間跳出來,「你說什麼!」

  他懶得多說,扔了張名片,「你們可以隨意告我,就看我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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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駛入春江明月的地下車庫,他停好車打開車頂的燈,偏了偏身子瞧她一眼,語氣不爽,「薄小姐,這個晏先生真是陰魂不散啊。」

  昏黃的燈光使得氣氛更加曖昧,薄衿初靠在椅子上,嘴角得意地翹起,「那是人家的工作單位,什麼叫陰魂不散。再說他來找我是就想送我回家。」

  吧嗒,車內燈滅了,接著砰一聲,車門被甩上,駕駛位空了。地下車庫的聲控燈隨著男人的腳步一盞盞打亮。

  薄衿初也下車,高跟鞋的清脆聲在空曠的車庫裡顯得格外得意,她補了句,「他還要給我錢。」

  電梯剛好停在地下二層,兩人進去,梁遠朝靠在後面的牆上,雙手插兜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這男人上輩子才是狐狸精,那雙眼睛攝人心魄,施著法勾引她。

  薄衿初不管電梯裡的超清攝像頭,走過去壓著他就開始親,她今天穿的低跟鞋,踮著腳勉強親到一下,「低頭。」

  梁遠朝站的更直,矜貴的理著西裝袖口,「薄小姐,各憑本事,還帶這麼要求人的?」

  行,各憑本事。

  薄衿初彎腰,只聽見嘶的一聲,裙子被她從小腿一直往上撕到腿根處,露出雪白筆直的腿,內褲的邊緣若隱若現。

  她直勾勾的盯著他。

  草!梁遠朝脫下西裝扔到她頭上,下一秒薄衿初感覺自己騰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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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遠朝家的鞋柜上坐了個性感美艷的女人,男人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撕過癮了嗎?沒撕過癮繼續。」

  「我這裙子撕起來手感不錯,你要不要試試?」薄衿初又把他當魚了,瘋狂的撒餌。

  可偏偏梁遠朝又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