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浮橋

  幾人站在輿圖前,一個個都是皺緊了眉頭,十分頭痛的模樣。

  他們一路順暢到了涿州,沒想到被高粱河給擋住了。

  「要麼按照他們給的路線打一場硬戰,要麼繞遠點,還是從冰上過,只是這麼一來,憑白多出數月時日。」

  多這麼多日子出來,糧草又得增加不少,去掉在各處守城守關隘的,餘下數十萬大軍的糧草也不算少的。

  「遼人給了兩條路,咱們就非得聽他們的?」趙德昭走上前,指著鑿冰的那一段說道:「咱們就從渡口過!」

  李繼勛覺得年輕人氣盛是好的,可不能因為打贏了幾場仗就過於自負,這處冰面已然被破壞,怎麼過?

  飛過去嗎?

  「既然他們把冰面給破了,那咱們就造浮橋嘛!」趙德昭說道:「沿河定然有船塢,或者附近漁民家中總有漁船,高粱河南已經是咱們的,難道還找不出幾艘船來?」

  浮橋,可以是兩條繩索過河,而後在繩索之間放上木板使之成橋,但高粱河兩岸皆是開闊平原,繩索無法維繫,時間一長,很容易被遼人破壞。

  還有一種方式,便是將船隻橫列固定,在連接的船隻上搭上木板。

  「渡口這一段是最窄的,所用船隻應當不會很多,眼下正好下雨,河上視線不好,正好趁他們不注意將浮橋造好,先引一小隊人馬過河警戒,防止遼人發現後前來阻擊。」趙德昭接著說道。

  「趙將軍這方法合老子心意,」李謙溥聽了大聲道:「憑什麼契丹人想叫咱們怎麼樣就怎麼樣?他們把冰鑿了,不想讓我們踏冰過河,咱們就造浮橋,踏橋過河,打他們一個出乎意料,措手不及!」

  李懷忠也忍不住點頭,「雖然是麻煩了一點,但相比於其他,算是最好的方案了。」

  「好,李懷忠,船隻的事情交給你負責,這雨下了好幾日,隨時會停,趁河上看不清時立即造浮橋,至於先過河警戒的——」

  李繼勛視線在二堂眾人臉上掃了一圈,在看到李謙溥時,他忍不住挺了挺胸膛,滿臉都是「選我」的意思。

  他一直跟著李繼勛,一路上聽到趙德昭拿下了岐溝關,擊敗涿州援軍,殺了韓德源,又拿下涿州,他可不知道有多羨慕。

  如今機會來了,是時候讓他來做這個先鋒了!

  「末將去吧!」

  耳旁響起一道聲音,李謙溥「嘖」了一聲,「趙老弟你就別去了,還是讓本將去吧,這麼久了,咱弟兄都光吃飯了,啥功勞都沒撈著!」

  李繼勛聽了趙德昭這話,卻是問道:「莫非你還有飛鼠?」

  若是有,讓他去自然合適。

  趙德昭搖了搖頭,「飛鼠已經在嘉山用完了,但不是有霹靂彈麼,緊要關頭若用一兩個震懾一下契丹人,說不定有奇效。」

  趙德昭拿出了霹靂彈說事,李謙溥也就沒了聲音,只能暗自打定主意,待過了河後,定要好好殺契丹人一個片甲不留。

  還要第一個攻進幽州去,要在送去京師的戰報上留下姓名!

  「好,如此,便由你帶人去吧!」李繼勛終於點頭同意。

  李謙溥和李懷忠出門各做自己的事去了,趙德昭卻是留了下來,李繼勛看他還沒走,問道:「是還有什麼事?」

  「是這樣,」趙德昭為難道:「楊業那閨女您知道的,她這個人吧,同尋常女子不同,不愛紅裝愛武裝,她爹不做將軍了,她卻非要摻和進來。」

  「我知道,所以呢?」

  李繼勛看趙德昭繞了半天,並未說明白意思,想了想問道:「你不想讓她跟去?」

  「是,也不是...」趙德昭嘆了一聲,「本來沒想到過河會這麼麻煩,就讓她跟著我了,現在我要去做這個先鋒,自然不能帶她同去,可將軍您不知道,這楊延瑛性子執拗,我要說個不准,她定偷偷跟來,若有什麼閃失,我沒法同楊將軍交代啊!」

  李繼勛心中想著,你要同楊業交代什麼?

  人是自己跑來的,又不是他拐來的。

  再說沙場刀劍無眼,傷了死了都是常事,楊業一個征戰多年的難道不清楚?

  既然准了閨女跟來,就是做好了各種結果的準備。

  楊延瑛他雖然沒見過幾次,但她能做出闖營救父、挾制皇子的行為,想來對生死也是看得開,是個豁達的女子。

  殿下這擔心的挺沒道理!

  不過若是因為旁的原因......

  李繼勛仿佛想到了什麼,臉上划過一抹不明顯的笑意,唉,到底是年輕人啊,明明關心人家,非要扯這麼一通冠冕堂皇的理由來。

  罷了,既然是殿下開口,自己也就幫上一幫好了。

  「好,我會看好她,不讓她擅自行動,待一切準備妥當,我會讓她跟著我過河!」

  趙德昭聽到李繼勛的保證,忙笑著抱了抱拳,「多謝李帥!」

  京師,開封天氣晴好,沒有下雨。

  殿中燃著火盆,空氣乾燥溫暖,就算穿一件薄襖也不覺得冷。

  趙匡胤坐在矮桌前,桌上放著一張棋盤,他手執黑子,落子之聲清脆響起。

  這邊黑子落下,對面白子卻是許久沒落,趙匡胤抬眸看了一眼,提醒道:「蕭相,該你了!」

  同趙匡胤下棋的卻是蕭思溫,他果真沒有在戰場上,而是被趙匡胤帶回了京師。

  帶回來也是俘虜,但待遇卻還不錯,住的是城中一處乾淨的宅院,從外頭看絲毫看不出什麼來,宅中配了廚子、僕從、護衛,皆是從軍營中選的,不會讓蕭思溫有獨處的機會。

  宅子外賣菜的農戶、挑著擔的貨郎,擺攤賣早飯的小販......一雙雙眼睛俱是盯著宅子的前院後門。

  趙匡胤空了,就會讓人將蕭思溫送入宮來,或是喝茶聊一聊天下局勢,或是看個相撲、蹴鞠比賽,又或者如現在一般手談一局。

  趙匡胤心情是極好的,不僅因為蕭思溫這個人質,還是因為北方連續的捷報。

  蕭思溫則不同,他擔心因為自己影響北方的戰局,可在聽到投降的都是漢人做主的城池,而南京並沒有因為自己而有所表示時,心中仍舊趕到傷懷和遺憾。

  「本相輸了!」蕭思溫是契丹人,對中原文化雖然略有研究,但畢竟比不過趙匡胤,況且心思不寧,更難以全神貫注在棋盤上。

  趙匡胤「哈哈」笑了兩聲,伸手一顆顆將黑子收拾出來扔在棋盤中,「蕭相在擔心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