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歹毒

  趙連娍搬回鎮國公府,本是件極小的事。加上李行馭已經將鎮國公府買到了平南侯府隔壁,就更沒有人留意這件事了。

  但有心之人,總還是會知道的。

  朱平煥背對著屋門,看著後窗外。

  天已經黑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他的手下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但知道他很不高興,看著他如此也不敢說話,只能靜靜候著。

  「趙連娍是心甘情願跟著李行馭搬回去的?」

  良久,朱平煥問了一句。

  「是。」屬下低頭應了一聲。

  「她自己走過去的?」朱平煥又問。

  那屬下的頭更低了:「是,屬下親眼所見,鎮國公牽著女兒,趙姑娘抱著小的那個孩子,一家人看著和和美美的,屬下親眼看見他們一家進門去的。」

  朱平煥一拳砸在了窗欞上。

  屬下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再動。

  過了片刻,朱平煥平靜下來,開口道:「你先下去吧。」

  那屬下鬆了口氣,低頭退了出去。

  朱平煥死死握著拳頭,任由手背鮮血滴落,半晌也沒有絲毫動靜。

  「殿下。」

  有小廝在門口小心的招呼。

  「何事?」朱平煥沉聲問。

  小廝聽他語氣尚可,這才放心的道:「潘少爺來了。」

  「請他進來。」朱平煥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來人,掌燈。」

  婢女匆匆進來,將燭台上的蠟燭全數點燃了,屋子裡亮堂起來。

  片刻後,趙玉橋進了門。

  「潘兄。」

  朱平煥起身招呼他,面帶微笑,頗為熱情。

  趙玉橋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中,到目前為止,趙玉橋沒有和任何人透露他所放出去的消息。

  他心裡最後對趙玉橋的那一點提防也徹底的放下了。當然,他做事向來小心,對趙玉橋的監視也不會放鬆。

  趙玉橋看見了他手背上的傷,不有擔憂:「殿下,您的手……」

  「沒事。」朱平煥低頭看了一眼。

  「怎麼能沒事呢?」趙玉橋朝著一旁的婢女吩咐:「取傷藥和紗布來。」

  婢女很快將東西取了過來。

  趙玉橋親自動手,幫朱平煥清理傷口,他抬頭看了一眼朱平煥猶豫了一下道:「殿下是不是已經知道趙連娍搬家的事情了……」

  朱平煥與他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趙玉橋勸道:「殿下莫要怪我多言,我以為你如此不值得。」

  「潘兄。」朱平煥終究還是忍不住:「我哪裡比不得李行馭?」

  「福王殿下人品貴重,平易近人,哪裡是李行馭能比的?」趙玉橋道:「怪只怪趙連娍有眼無珠。」

  朱平煥心裡還抱了最後一次希望:「你說,她有沒有可能是被逼的?」

  「殿下不要心懷幻想了。」趙玉橋搖搖頭。

  朱平煥臉徹底陰沉下去。

  趙玉橋又道:「我若是殿下,就早些想辦法,讓他們走投無路,也省得他們總在我跟前膈應我。」

  朱平煥咬咬牙道:「眼前倒是有個機會。」

  「什麼機會?」趙玉橋看他。

  朱平煥抬眼看向外面:「我今日得了消息,西南郴州發了疫病,染疫之人渾身發熱起疹,七日之內疹潰人亡。

  如果將他們二人弄到郴州去救治瘟疫,只要他們染上了瘟疫,必然十死無生。」

  趙玉橋眼皮跳了跳:「殿下這倒是個法子,只是李行馭不是傻子,更不會坐以待斃。

  殿下做這樣的提議,李行馭豈會不反對?」

  朱平煥當真惡毒,這真的是想要趙連娍和李行馭的命。

  他雙目放光的看著朱平煥,似乎很贊同這個提議,不敢露出絲毫破綻。

  朱平煥思量著道:「這件事情,自然還是要藉助父皇的力量。我先準備幾日,到時候必然一舉能成。」

  趙玉橋已然替他包紮好手上的傷口,聞言往後退了一步,朝他拱手行禮:「那我就註定一下馬到功成。」

  「必然的。」朱平煥露出笑意,招呼他:「坐下,陪我用頓宵夜再走。」

  「好。」趙玉橋點頭,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朱平煥問他:「潘兄是因為趙連娍搬家的事情,才來找我的?」

  趙玉橋點頭道:「我知道,殿下一貫情深,就想著來安慰安慰殿下。」

  朱平煥感動的望著他:「多謝潘兄記掛,我必定銘記於心。潘兄跟著我,我必不叫你失望。」

  「我信得過殿下。」趙玉橋笑著抬起茶盞嘬了一口。

  用過宵夜之後,往回走的路上,他思量再三,還是沒有將這件事情去傳給李行馭。

  朱平煥或許還沒有完全信任他,這個時候傳信,很有可能就暴露了。

  再一個,他對李行馭也有信心。李行馭要是連這樣的事情都解決不了,那在這個武德司統領的位置上也坐不穩。

  退一步講,就算陛下真的開口讓李行馭去疫區,以李行馭對趙連娍的在乎,也不可能帶趙連娍過去的。

  朱平煥的話應當實現不了。

  如此,他糾結了半晌之後還是選擇了回府。

  兩日後的早朝。

  嘉元帝在上首,與百官議事完畢,正要退朝。

  欽天監黎昌聖走到大殿中央,朝上行禮道:「陛下,微臣這幾日夜觀天象,有要事稟報。」

  欽天監監院章德鈺見他走出來,嚇了一跳,這個黎昌聖怎麼什麼也沒和他提,就徑直在朝堂上和陛下稟報起來了?

  「何事?」嘉元帝朝黎昌聖看過去。

  「陛下,微臣這幾日夜觀天象,發現西南方出了天桃星,這是疫症的徵兆啊!」黎昌聖拱手道。

  章德鈺鬆了口氣,他這幾日夜觀天象,也看出了此相,正想著今日下朝和地下說一說,沒想到黎昌聖在朝堂上就站出來了。

  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想來,黎昌聖是想藉此事大出風頭,好往上爬一爬。

  他雖然有點不高興,但倒是沒有什麼擔心了。

  「哦?」嘉元帝用慣了章德鈺,轉而看著他道:「章愛卿,你有什麼說的?」

  章德鈺從人群中走出來,站道黎昌聖身旁行禮道:「回陛下,臣也看出西南方確實有這個天相,正打算下朝之後求見陛下。」

  他坦率忠誠,實話實說。

  「嗯。」嘉元帝點點頭:「除了病疫,還能看出什麼來?」

  他話音才落下,門口一個侍衛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陛下,陛下!」

  那侍衛跑到近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朝著上首行禮。

  嘉元帝不由坐直了身子:「出什麼事了?」

  「西南郴州傳了消息來,那邊有瘟疫,已經傳播開了。郴州知府請求陛下派人支援。」那侍衛跪在地上傳了話。

  「是什麼瘟疫?」嘉元帝忍不住站起身來。

  「回陛下,是熱症。」那侍衛回:「人得了會發熱不止,渾身起疹,七日之內潰爛,人也就不行了。」

  這話一說出來,原本安靜的朝堂頓時議論紛紛,一時間都覺得黎昌聖看天相實在是精準。

  朱平煥看著這一幕,心中甚是得意,轉目看了一眼李行馭。

  李行馭還是一貫的模樣,手扶著劍柄,不同任何人說話,也不理任何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朱平煥在心裡冷哼,李行馭好不了幾日了。他已經安排好了人手,只要李行馭到了郴州的地界,必定叫他染上疫病,死於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