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潤庚來時,李行馭正在書房,靠在椅背上等他。
「你來了,坐。」
韓潤庚也不客氣,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兩人中間隔了一張書桌:「你終於想起我來了,是不是該談正事了?」
「那些事,我心裡有數,你們不用操心。」李行馭隨意敷衍了,看向他想問他,但還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想說什麼?」韓潤庚清冷的眉眼中隱有不滿。
李行馭垂下眸子,頓了頓道:「趙連娍想離開我……」
他想問韓潤庚,到底該怎麼哄趙連娍,又該怎麼挽留她?但看看韓潤庚冷冰冰的目光,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握起拳頭在書案上砸了一下,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了,還要忍受韓潤庚這種眼神!
要不是韓潤庚早早的成了親,和妻子還挺恩愛,他才不找這個罪來受。
「那你就應該尊重她,讓她離開。」韓潤庚正色道:「你該知道,最初她就不想嫁給你,這個姻緣都是你強求來的。
如今,你們二人到了這種地步,她的心思不在你身上,她甚至懼怕你,厭惡你,你還強留著她,有什麼意義?」
「我之前不知道她是年年,否則我不會那麼對待她的。」李行馭忍不住反駁。
「那又如何?不管你知不知道,都更改不了你從前做下的事情,也更改不了她對你固有的認知。」韓潤庚手指輕叩書案:「你不如放手,還能博個豁達的美名。」
「我要美名有何用?」李行馭叫他氣得不輕:「我叫你來,是替我想法子的,不是叫你來讓我泄氣。」
「你之前已經那麼對不住她了,現在更該順著她。」韓潤庚勸道:「再說,你這樣下去,不利於接下來的事。
父親對你已經有所不滿了,我們到底努力了這麼多年,你要對所有的人負責任。」
「那些事情,我有我的想法。」李行馭神色冷了下來:「你回去和他說,他若覺得我不值得追隨,大可另覓明主。」
「你話不必說的這樣重。」韓潤庚道:「我們父子不向著你,還能向著誰?
忠言逆耳,雖然我說的話不好聽,但你仔細想想,我是不是為你好?」
「你回去吧。」
李行馭揮揮手,一個字也沒有耐心聽下去。
他現在只想知道,怎麼才能將趙連娍留在身邊,讓她不再起離開的心思。
至於別的,只要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到最後自然會水到渠成。
「成稷,你聽我說……」韓潤庚還要再勸他。
「你有話留著回去和你爹慢慢說吧。」李行馭起身氣呼呼的往外走。
韓潤庚跟上去,苦口婆心的又說了一陣。
李行馭直接讓十三攔了他。
回到明月院。
雲蓉正好端著銅盆出來。
「她怎麼樣了?」李行馭低聲詢問。
「國公爺。」雲蓉心中氣不過,忍不住道:「夫人才生了孩子,身上還沒幹淨呢,您氣得她出了好多血,奴婢和雲蔓才一起給夫人擦了身子。」
其實沒有她說的那麼誇張,她就是氣不過。
那一地的廢墟她都看見了,雖然說李行馭沒有對趙連娍動手,但他們在外面都能聽到那麼大的動靜,趙連娍就在現場,可見那動靜有多大、有多可怕了。
而且趙連娍的眼睛都哭腫了,肯定是李行馭欺負的她。
好在這次回來之後,李行馭好像比之前在乎趙連娍多了,她也跟著沾光,否則從前,她是打死也不敢這樣跟李行馭說話的。
「出了很多血?」李行馭臉色不由一變:「很嚴重麼?」
他說著便扭頭吩咐十三:「快去請太醫。」
「不用,這會兒已經好多了。」雲蓉連忙攔著,又道:「國公爺,您還是先別進去吧,夫人好不容易不激動了,雲蔓在那裡守著呢,估計要睡了。」
「下去吧。」李行馭沒有進屋子,往後退了半步:「我等她睡著了再進去。」
雲蓉有點不情願他進去,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多說,端著銅盆下去了。
李行馭往前走了幾步,在廊下的台階上坐了下來,抬頭看天。
十三看著他的背影,覺得怪可憐的,隧道:「主子,屬下給您拿個凳子吧?」
「不用。」李行馭沒有回頭。
「那……取個墊子?」十三又道。
李行馭皺眉,心煩地道:「你能不能不說話?」
十三縮了縮脖子,趕忙噤了聲,看樣子主子是真的很煩惱。
李行馭就這麼坐著,一直到月亮爬上了樹梢,他依然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十三打聽過後,上前小聲稟報他:「主子,夫人睡熟了,您快進去吧。」
所以說還沒有入冬,這早晚的天氣可涼的很,他都已經忍不住去加了一件衣裳了。
李行馭聞言,這才起身,輕手輕腳的進了裡間,走到床邊去看。
趙連娍側著身子,小臉貼著枕頭,黛眉輕蹙,能看出來她不開心,就連睡著時都是心事重重的。
李行馭下意識探出手去,想撫平她的眉心,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太冰了,又將手縮了回來。
他立在床邊,貪婪的看了她好一會兒,這才從衣櫃裡翻出一件大氅,披在身上,當真坐在了那個小繡墩兒上,趴在床沿處,臉對著趙連娍,心滿意足的闔上了眸子。
翌日,他一早便去上朝了。
雲蔓他們怕趙連娍生氣,並沒有告訴她李行馭晚上守在床邊睡的事,趙連娍甚至都以為李行馭昨晚壓根兒沒來,她睡的還算挺香的。
*
下朝後,李行馭直奔武德司所。
「統領大人。」
下屬們見了他紛紛行禮,也免不了偷偷打量他。畢竟,從找趙連娍那些日子開始,他們的這位上峰只讓十四那些人支使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露面了。
「嗯。」李行馭隨意點點頭:「都去忙吧。」
眾人不敢多留,一下散開了。
李行馭舉目四望,終於看到了樊正學忙碌的身影。
「樊副統領,你來一下。」
他招呼了一聲。
「是。」樊正學聞聲,連忙放下手頭的事務,起身跟著他進了書房。
待李行馭坐定,他才問:「統領大人有何吩咐?」
「坐。」李行馭抬了抬手。
樊正學受寵若驚,也不敢違拗他的意思,忐忑的坐了下來:「謝謝大人。」
這……統領到底有什麼事?竟然對他這麼客氣。
「別緊張,我有些事想問問你。」李行馭抬手倒了一盞茶給他。
樊正學雙手去接,險些跪下來:「大人,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屬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統領這麼客氣,不對勁啊!莫不是他做錯了什麼事,統領在鞭策他?真要是坐錯了,就快刀斬亂麻告訴他吧,別這樣鈍刀子割肉了,他害怕。
「你和你妻子……」李行馭抬眸看他,儘量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若無其事。
「什麼?」樊正學趕忙解釋道:「大人,自從上次您提醒過後,下官就沒有再讓她到武德司所來了。」
「我不是說這個。」李行馭湊近了些,聲音也不自覺的放低了:「我問你,你們夫婦平時吵架了,你是如何哄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