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行馭點頭:「你說。」
趙連娍撐起身子,坐好了鄭重道:「其實回來第一日,就該和你說這件事,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李行馭心裡覺得不好,一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
趙連娍垂下眸子,看著錦繡被上繡的鴛鴦花紋:「我落在福王手裡這麼久,其實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我覺得你應該能猜到,會體體面面的讓我走……」
「你說什麼?」李行馭手裡的茶盞「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趙連娍嚇得心狂跳不止,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你不都聽到了嗎?我不想騙你。」
這種事一定要一鼓作氣,氣到他直接讓她滾,她就解脫了。
李行馭看著她胸膛來回起伏,雙眸赤紅,幾乎要滴出血來一般:「你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趙連娍曲起膝蓋,抱著自己,飛快的回了一句,又怕他動手,遂為自己辯駁道:「我也不願意,但是我落在他手裡了,我能如何?我知道你不能忍受,不如就此放我走吧……」
李行馭轉身便將一桌子東西都掀在地上了,還不解氣,將多寶閣上的東西拿下來一件一件砸的粉碎。
趙連娍縮著脖子看他發瘋,不敢再說話。
門口,十三和雲蔓幾人堆在一起,聽著屋子裡的動靜。
「國公爺不會對夫人動手了吧?」雲蔓不放心,想推門進去。
此時,裡間正乒桌球乓的響個不聽。
十三拉住了她:「這個時候,主子正在氣頭上,你現在進去,不要命了?」
不是他誇張,就雲蔓這小婢女,又沒功夫底子,搞不好主子一腳就能送她歸西。
也不知道主子怎麼了,進去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發了這麼大的火?
「那夫人怎麼辦?」雲蔓擔心不已:「國公爺下手也沒個輕重,夫人可還在月子裡……」
「你放心,主子不會對夫人動手的。」十三語氣篤定的寬慰她。
雲蔓她們還不知道,夫人就是主子這些年苦苦追尋的人他卻是知道的。
主子心疼夫人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對夫人動手?
「你怎麼知道?國公爺發怒了,什麼都顧不得。」雲蓉也想進去。
「你們就消停一會兒吧。」十三攔在門口:「把你們的心放回肚子裡,主子就算是打自己,也不可能打夫人。
等主子怒火發泄出來,事情也就過去了。」
「你能保證?」雲蓉還不放心。
「要是夫人哪裡受了傷,我就讓你們把我也打成那樣,這總放心了吧?」十三兩手拉著門把手,信誓旦旦。
此時,屋子裡的動靜終於停了。雲蔓幾人見十三如此堅決,只好暫時放下了進去看看的心思。
李行馭砸完東西,站在一片廢墟當中,周身有著摧枯拉朽的可怕氣勢,宛如殺神臨世,舉手抬足都能取人性命似的,連內間的溫度都好像降了幾分。
趙連娍想開口和他說,讓他放她走,但看他這般可怖,那些話就硬生生的堵在喉嚨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李行馭發泄過後,轉過身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你去哪?」趙連娍察覺不對,起身去追他。
李行馭頭也不回。
「你回來,你要去哪裡?」趙連娍急了,抬步追上去,不料一腳踩在半隻沒摔碎的花瓶上,直直向前栽去,她下意識驚呼了一聲。
李行馭反應極快,聽到她的驚呼,一個閃身便躍到了她身邊,正將她接入懷中,疾言厲色:「你下來做什麼?」
「你要做什麼去?」趙連娍拽住他衣襟,嚇得手都在微微顫抖。
直覺告訴她,她要是不攔著,李行馭就要去闖大禍了。
「我要去殺了朱平煥。」李行馭眸底充斥著滿滿的戾氣,俯身將她放回床上:「你在家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你別去。」趙連娍拽住他袖子:「他是皇子,你殺了他陛下能饒了你嗎?」
「殺了他,我可以當做他和你之間的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李行馭將袖子往回扯:「你鬆開。」
趙連娍簡直震驚壞了,她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李行馭在說什麼?他可以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他是真瘋了吧他!
「我不讓你去。」趙連娍拽著他袖子又跟著他下了床。
他這一去,不得和二嬸娘說的一樣,將天捅個窟窿?
那倒也不要緊。
要緊的是李行馭犯事,會連累平南侯府,還有她的一雙兒女,她不得不攔著。
「趙連娍,你是不是還捨不得他?」李行馭雙目通紅,脖頸上青筋暴起,突突直跳。
趙連娍看得心中害怕:「怎麼可能?」
「那你還不鬆開。」李行馭強忍著,沒有甩開她。
趙連娍拽著他的袖子不說話,也不肯鬆手。
「我叫你鬆開!」李行馭忍不住拔高聲音呵斥她。
「我騙你的,他根本沒有碰我,都是我騙你的!」趙連娍鬆開手,轉身趴在被子上痛哭起來:「我就是想離開你,我不想在鎮國公府待了,我想你把我休了,讓我回去,所以我才編了話來騙你……」
她心裡也存了一肚子的委屈,亟待發泄,這會兒實在不知該如何攔住他了,便爆發出來了。
李行馭僵在那裡,過了片刻才轉身看她:「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沒錯!」趙連娍帶著哭腔大聲回他:「我就是想離開你,我不想做替身了,我也不想動不動就要被你掐死,被你威脅,被你當做另一個發泄,我在你身邊總是提心弔膽的,我早就待夠了!」
死就死吧,她實在忍不了了,當真過夠了這樣的生活。
李行馭靜默了半晌,有些艱難的問她:「如果,你不是替身呢?」
「我不是替身是什麼?」趙連娍回頭,譏諷道:「難道我還能真成了你的『年年』?」
「你就是。」李行馭握緊拳頭,將實話說了出來。
趙連娍壓根兒不信,也不理他,只是一味的臉埋在被子裡哭。她是才有鬼,她是李行馭還不把她捧在手心裡?會這麼對待她?
「別哭了。」李行馭拉拉她袖子:「只要你不走,什麼事我都可以答應你。」
趙連娍臉蒙在被子裡不理他。
李行馭坐了一會兒,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了,起身走了出去。
「主子。」
「國公爺。」
十三和雲蔓他們一起行禮,又都偷偷打量他的臉色,看起來好像沒有想像中可怕。
「你們進去收拾一下。」李行馭吩咐了雲蔓一句,又道:「十三,你跟我來。」
他說著走遠了一些。
「主子,怎麼了?」十三跟了上去,好奇的問。
李行馭回頭看他,欲言又止,總覺得他不太靠譜的樣子。
十三更加要追問:「主子,到底什麼事,您吩咐,屬下一定竭盡全力。」
李行馭看著他發光的眼睛,再三思量,還是道:「你去將韓潤庚請來。」
十三泄氣:「是。」
方才主子明明想跟他說的,他到底哪個神情有問題,讓主子又將話咽下去了?真可惜啊,差一點點就知道主子的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