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閉著眼睛,已經將自個兒的拇指含在口中嘬著了,難怪不哭了。
「大嫂,你快看。」彭氏覺得稀奇的很:「才落地就要吃的,還知道吸自己的手指。」
「孩子是餓了。」鍾氏看著也笑了,又問李行馭:「可曾準備了奶娘?」
李行馭回過神來:「準備了。來人,去讓奶娘來。」
他堅信他一定能找回趙連娍的,所以穩婆、奶娘,包括孩子的襁褓、小衣服,都吩咐人提前準備了。
奶娘很快便隨著雲燕進來了,抱著小傢伙,準備下去餵奶了。
「到門口,給他外祖父和舅舅們瞧瞧,再去餵奶。」李行馭吩咐了一句。
他知道,趙廷義他們在門口也是牽腸掛肚。
「是。」奶娘應聲去了。
李行馭替趙連娍掖了掖被角,沒有離開的意思。
彭氏見他坐在床邊不言不語的,看起來怪落寞的,便問他:「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嗎?」
李行馭眼神依舊在趙連娍安寧的睡顏上:「等娍兒醒了,再給孩子起名吧。」
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叫什麼名兒自然由她來決定。
彭氏見他好像有悔改的意思,這次為了找到趙連娍,李行馭幾乎是上天入地,想盡了辦法,怎麼能說沒有真心呢?
但她也了解趙連娍,這孩子認定的事情,很難更改,之前李行馭怕也是讓她徹底的傷了心。
唉,也不知道這倆孩子最後會走到哪一步?
*
確認了趙連娍安然之後,平南侯府的一大家子也就打道回府了。
馬車裡,彭氏忍不住感慨:「這一次,娍兒回來了,孩子也平安落地了,雙喜臨門,我這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是啊。」鍾氏虔誠的雙手合十:「真是佛祖保佑。」
「大嫂,我問你一句話。」彭氏轉過話頭。
「你說。」鍾氏看她。
彭氏有點不好意思,猶豫了一下才道:「就是娍兒。
大嫂是她的母親,從前她總是和大嫂更親近一些的。
如今倒是和我更親近了,總有些喧賓奪主的意思。」
趙連娍那裡的事,都是她出頭的多,雖然說她樂在其中吧,但也要考慮鍾氏的感受,畢竟人家才是趙連娍的嫡母。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的心眼就那么小?」鍾氏嗔怒:「我拿娍兒當自己孩子養的,有人疼愛我的孩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再說你我雖是妯娌,卻情同姐妹,都是一家人,我怎會計較這些事?」
「娍兒和你都沒有那麼親了,我就是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彭氏笑起來:「大嫂,我也覺得奇怪,從她失憶後一直黏著我之後,我就好像離不開她了。總覺得她是我的孩子一樣,時時想著她,處處也總是為她考慮,而且控制不住。
她失蹤的這些日子,我真的是度日如年。」
「我知道,你病成那樣,我能不知道嗎?這也是你們的緣分。」鍾氏笑言。
「娍兒要真是我的女兒就好了。」彭氏道:「我就想不明白,賈姨娘那樣的人,怎麼會生出這麼討人喜歡的女兒?」
「那誰知道呢,許是她上輩子對娍兒有恩。」鍾氏依舊平和嫻雅。
彭氏靠在馬車壁上,氣呼呼的道:「也就是看在她生了娍兒的份兒上,否則就沖她妹妹那一對死鬼母女,我也早想法子將她打出門去了。」
「罷了。」鍾氏性子更寬厚些:「人都死,還說那些做什麼?」
彭氏安靜了一會兒,問她:「大嫂,你說娍兒和鎮國公,能和好麼?」
「不能吧,娍兒她自幼有主意,提了那麼多次的事,不會輕易改主意的。」鍾氏說著又道:「不過,夫妻之間也難說,不是全無可能,畢竟有孩子們呢。」
「鎮國公這一次好像是徹底的變了,不像之前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要說他不好,他也為娍兒幾次負傷,頗為愛護,可要是說好呢,娍兒也不可能撒謊。」彭氏眼中有了憂愁:「就像大嫂說的,有兩個孩子呢,真要是分開了,這倆孩子要麼沒有爹,要麼沒有娘,都怪可憐的。」
鍾氏拍了拍她的手道:「弟妹,咱倆是不是記差了?小葫蘆不是鎮國公的孩子。」
她們並不知道李行馭就是小葫蘆的生父。
彭氏一臉恍然:「哦對,是他太疼小葫蘆了,我總想著他像是小葫蘆的親爹,結果真就這麼以為了。」
鍾氏笑了:「我也是。要光說對待孩子,鎮國公還真是沒得說。
隨他們吧,孩子有孩子的緣法。」
「就算娍兒歸家也不怕。」彭氏信心滿滿:「後面就不嫁人了,我養著他們母女三個,等我百年,那些鋪子留一半給她,足夠她養活孩子們了。」
「你自己的兩個兒子不管了?」鍾氏好笑的看她。
「不是還有一半嗎?」彭氏笑道:「兒子有本事,自己去賺,這世道對女兒家來說,太不公平了,我得給娍兒留下足夠的保障。」
「誰說不是呢。」鍾氏點點頭。
事實如此啊,女子在這個世道,可以說是舉步維艱。
*
一片寂靜之中,趙連娍緩緩睜開了眼睛,劇痛已經離她而去,這會子睡醒了,倒是一身輕鬆。
看著熟悉的青色帳頂,她有些恍惚,她又回到鎮國公府了。
燭火昏暗,是深夜。身側好像有人,她不禁側目。
李行馭趴在床沿上,闔目睡著,眉頭微擰,像是有什麼煩心事。
趙連娍閉了閉眼睛,看到李行馭她想起來了,休書是無效的,李行馭不肯放她走,她一著急肚子就疼了,然後有了一個兒子。
她蹙了蹙眉,轉過臉去,不願意再看李行馭。
李行馭卻在這個時候察覺到了她的動靜,他睜開眼探身看她,眉目間含著柔情:「娍兒醒了?餓不餓?」
他說著,很自然的抬手去輕撫她的臉,眸底藏著憐愛。
趙連娍抗拒的推開他的手:「不餓。」
看到李行馭,餓也不餓了。
「怎麼了?」李行馭俯首去查看:「哪裡不舒服?我讓人去請太醫。」
「沒有不舒服。」趙連娍看著床里側。
她心中浮躁又難受,堵著一股氣,又很無助。李行馭不放手,她以後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李行馭看出她情緒不對,也知道她是想起「休書」一事來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哄她,或者是寬慰她,他好像都不太會,心底甚至有了一絲懼怕,她好像很堅決的想要離開他。
他立了半晌,才悶聲道:「你想要什麼?除了離開我,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