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快活的難以形容

  趙連娍垂著眸子,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

  她什麼也不想要,只想離開他。

  「雲蔓。」李行馭喚了一聲。

  「國公爺。」雲蔓進來行禮,忍不住悄悄看向趙連娍。

  「夫人醒了。」李行馭吩咐道:「去將吃的端上來。」

  「是。」雲蔓應了,轉身往外去了。

  李行馭在床沿處坐了下來,回身去看趙連娍:「你先吃些東西。」

  趙連娍依然沒有動。

  李行馭抬手拉她的手,心裡悸動又忐忑,她會不會甩開他?

  趙連娍掙了一下。

  她力氣不大,但看神情又很堅決,眸色黯淡。

  李行馭知道,她是身子虛弱,使不出力氣來。

  「你先吃點東西。」他軟語勸她:「其他再說。」

  趙連娍依然無動於衷。

  李行馭坐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當初他失明,倒是和趙連娍和和美美,兩人情投意合,在一起一年多,從未紅過臉。

  如今,叫他哄女兒家,他當真不會。

  雲蔓提著食盒進來,小心翼翼的道:「國公爺,讓奴婢伺候夫人用飯吧?」

  李行馭起身,回頭看了看:「我讓雲蓉進來,一起伺候吧。」

  婢女們勸了,或許管用?

  他緩步走了出去,叫了雲蓉,他也沒走遠,看著雲蓉進去了,他跟著到了房門口。

  他得親耳聽見趙連娍答應吃東西了,才能放心。

  「夫人到底是怎麼了?奴婢瞧見夫人這樣,心裡跟火燒一樣難受,夫人,您就可憐可憐奴婢,和奴婢說一說吧!」

  他走到門口就聽到雲蔓哀求趙連娍的聲音。

  屋子裡靜了片刻,趙連娍有些虛弱的聲音傳了出來:「休書上的印章是假的,他不肯放我走。」

  李行馭雙眸一下紅了,趙連娍真的想要離開他!這一瞬,他幾乎克制不住自己,只想衝進屋子,將她從床上薅起來,緊緊抱在懷中,告訴她這輩子都別想再離開他了!

  正當他要有所行動時,手裡握著的門把手忽然發出細微的裂聲,他回過神向手中看去,實木的楠木把手竟然被他生生捏出了幾道裂縫。

  他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了心頭的郁躁,趙連娍之前吃了那麼多的苦,他不能再依著自己的性子對待她了。

  屋內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顯然,雲蔓和剛進去的雲蓉都沒想到他會留一手。

  「夫人,您先吃飯。」雲蔓打破了沉默。

  趙連娍悶悶的拒絕:「我不餓。」

  雲蔓著急了:「夫人,人是鐵飯是鋼,您眼下正是身子最虛弱的時候,不吃東西會坐下病的,您不看別人,也看在姑娘和少爺的份兒上啊。」

  「是啊,夫人。」雲蓉也跟著勸:「月子裡的病,是一輩子的事,您不是常常教導奴婢,無論遇見什麼事,保重身子最重要嗎?

  吃一些吧,奴婢求您了。」

  趙連娍禁不住兩個婢女苦苦哀求,終究答應了:「好。」

  李行馭聽到裡面傳來碗碟碰撞的聲音,這才放心,擰著眉頭出了屋子。

  已是深秋時節,出了門便覺得一陣涼風撲面而來,廊下的燈籠被風吹的搖搖晃晃,在漆黑的夜裡飄搖。李行馭看著,心中更覺得悽苦,他的那顆心,也如同這燈籠一樣,沒個著落處。

  十三正守在廊下,見他眉宇之間有愁苦之意,上前小聲問他:「主子,夫人醒了?」

  「嗯。」李行馭看著外頭的夜色,微微頷首。

  十三不解:「那您怎麼還愁眉苦臉的呢?」

  李行馭側眸看了他一眼:「她想走。」

  十三更不解了:「您和夫人,有舊情,又有一兒一女,夫人怎麼想走?」

  「她又不記得以前的事。」李行馭心中更酸澀:「我也沒和她提。」

  不負責任的離去,拋下她一個人帶孩子,一個人面對流言蜚語,一個人承受一些,她知道了,怕是會更想離開他。

  「也是。」十三點點頭。

  李行馭見他還想問,沒好氣道:「別打聽了,你知道了也不起作用。」

  「主子這回可猜錯了。」十三笑起來:「屬下還真有法子。」

  「什麼法子?」李行馭不禁問他。

  十三湊近一些問他:「夫人眼下是不是和您鬧呢?」

  李行馭頓了一下,還是告訴了他:「她不肯看我,也不肯吃飯,從接她回來到現在,她就在最早見我時喊了我一聲『夫君』,後來就再沒有了。」

  十三不由同情的望著他。

  「看什麼看?」李行馭自覺面上掛不住,語氣凶起來:「你最好是真有法子。」

  他越看越覺得十三是在套他的話。

  十三從未見過他這樣的一面,心中覺得老天爺實在是妙極,當真一物降一物,他忍笑忍得辛苦,點頭哈腰道:「主子,屬下真的有法子。」

  「快說,別磨蹭。」李行馭催促他。

  「是這樣。」十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夫人她其實很怕主子您的,她再絕食,再鬧著要走,您就對她凶一些,嚇唬嚇唬她,她就不敢了。」

  「我怎麼能凶她?」李行馭的質疑脫口而出。

  十三理直氣壯道:「主子從前不就是這麼對夫人的嗎?那時候夫人就要走,不也是一直沒走成?您凶一些,她害怕了,自然就不敢走了。」

  「去去去。」李行馭揮手趕他,心中煩躁:「不靠譜的東西。」

  他心裡有愧疚,十三還叫他凶趙連娍,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還當是什麼好主意,這法子他也能想到,但豈是長久之計?

  「主子,韓大人來了。」

  十四從外面進來。

  「這三更半夜的,他來做什麼?」李行馭擰眉。

  「主子。」十三在邊上提醒他:「天已經亮了。」

  李行馭這才察覺,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不知不覺之間,天已經亮了。

  他回頭看了看,吩咐十三道:「你在這守著,保護好她,讓雲蔓她們好好照顧她。」

  他得去上朝了,嘉元帝那裡還有一番博弈,朱平煥也不會善罷甘休,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呢。

  「主子放心。」十三笑嘻嘻的答應了,他最喜歡這樣的差事了。

  韓潤庚見他出了院子,喚了一聲:「成稷。」

  「韓大人。」李行馭不咸不淡的招呼他。

  「福王進宮一夜了。」韓潤庚皺眉看他,語氣不似往常清清冷冷,而是帶著焦灼:「太子一個時辰前也被陛下派人叫進宮去了。

  陛下關了紫宸殿的大門,任誰也打探不到裡面的消息,你等會兒上朝……」

  「韓大人不問問我妻子怎麼樣了嗎?」李行馭抬步往前走,瞥了他一眼,打斷他的話。

  韓潤庚愣了一下,跟了上去:「還能怎麼樣?不是生了嗎?」

  趙連娍死而復生,生了個兒子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帝京城。

  他這會兒擔心的是等會兒李行馭去朝堂之上如何交代,不防李行馭忽然問這個,他什麼意思?

  「是啊,生了個小子。」李行馭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不似方才不冷不熱的。

  他一想到那時趙連娍給他生的兩個孩子,心裡頭就一團火熱,快活的難以形容。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這個。」韓潤庚沉下臉來:「今日上朝,你打算怎麼和陛下交代?」

  「我為何要給陛下交代?」李行馭看了他一眼:「我的妻子,去揚州養胎,結果被朱平煥綁架。

  陛下教子無方,縱容朱平煥做下這樣的事,難道不應該他給我一個交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