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葉卿瞧著他面色微慍,只得訕訕解釋道:「江南水患已讓朝廷撥了不少賑災銀款,而今國庫空虛,關外的戰事還沒個著落,不宜大興土木。」

  蕭珏面色好看了些:「朕動用私庫為你建行宮也不是不可。」

  葉卿:呵呵。

  朝中大臣才不會管用的到底是誰的銀子,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只管張口就來。到時候吃瓜百姓也只會一個勁兒的噴皇室揮霍享樂。

  那滋味,想想都不太美妙。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道:「陛下能有這份心意,臣妾已感激不盡。但臣妾作為大翰皇后,更憂心百姓疾苦。如今已入秋,水上行宮就不必修建了。」

  蕭珏怎麼會不知她真正怕的是什麼,但這種他想給心上人一份大禮,卻處處的受制的感覺讓他並不舒服。他伸手揉了一下葉卿的腦袋,語氣頗有幾分桀驁:「無妨,再過幾年,你想要崑崙山上的冰川,朕都命人給你拉回來。」

  葉卿:「……」

  為什麼狗皇帝一旦想表現出對她的寵愛,就得往昏君妖后的方向發展呢?

  這毛病她暫時還沒找到治療之法。

  松鶴樓。

  葉建南渾身沒骨頭似的癱在一張圈椅上,身邊站在幾個常年跟在他身邊的江湖高手。

  跪在他面前的是一身素淨舊衣的葉瑤。

  葉瑤看到葉建南就跟看到了鬼一般,滿臉滿眼都是恐懼。

  葉建南漫不經心把玩著那做工精巧的茶杯,嘴角明明帶著笑意,說出的話卻叫人不寒而慄:「你那些惡毒的心思最好都給我收起來,你若是安分守己,看在老太君的面上,我還會留你一條命在。你若是嫌自己現在過得太舒坦,你就儘管試試。」

  葉瑤渾身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大……大兄,我一定會……會謹守本分,好生照料爹爹的。」

  葉建南嗤了一聲,沒再答話。

  想起葉卿先前派人說來傳話,說有事請他去水榭那邊,他敲打完葉瑤,起身正想離去。

  走至房門口時,卻又回過身來,葉瑤那一臉隱忍的恨意還沒來得及收起來,就被葉建南瞧了個正著。

  葉瑤臉色一白,趕緊低下頭去。

  葉建南只蔑笑一聲:「恨麼?想想你和你那好姨娘做的事,你就該明白,葉家如今待你,已是仁至義盡。別再妄想做任何傷害阿卿的事,再讓我發現你扎一個人偶,你就等著我把你的手指頭一根根砍下來。」

  葉瑤驚慌握住了自己雙手的手指,臉色煞白,一個勁兒的搖頭。

  這次葉建南沒再停留,直接出了松鶴樓。

  夾道上迎面一個小廝奔來,見了他便道:「大公子,陛下來府上了!」

  葉建南微微一驚,帝王屈尊到臣子府上,這可是莫大的殊榮,更甭提葉家如今這幅落魄光景。

  他當即道:「命府上的下人做事都小心些,切不可衝撞了貴人。各處角門看守的也警醒些,莫叫人渾水摸魚混了進來。」

  小廝應了聲是,小跑著去傳話。

  等葉建南過去時,帝王已經見過了葉家老太君和夫人。

  葉老太君和葉夫人都是內宅婦人,便是想跟帝王客套幾句都不知客套什麼好。

  老人有的是越老活得越通透,但也有越活越糊塗的。

  葉老太君明顯是年紀大了,眼界和心胸反而都狹隘了下來。她同葉太傅是指腹為婚的,這一生都過得極為順暢,人生里沒經過多少波折和坎坷,所以很多時候,老太君都把事情想得簡單又天真。

  院子裡搭起了戲台子,戲台上的戲子咿咿呀呀唱著《長生殿》,鑼鼓聲天,倒也顯得熱鬧。

  葉卿百無聊奈坐在看台上,眼瞧著葉夫人和葉老太君臉都快笑僵了也合不攏嘴。她覺著這古代待客時看戲跟現代家裡來客了打開電視有異曲同工之妙。哪怕再無話可說,但台上有聲,這股子尷尬也就沒那麼明顯了。

  直到葉建南過來,在帝王跟前見了禮,氣氛才緩和了幾分。

  身為帝王,不僅要知曉朝臣明面上的事,那些私底下的事也得知曉個七七八八,才能在用人時有個衡量。

  葉建南從軍的事蕭珏是聽聞了的。

  換個稍微機靈點的,怕是直接靠著江南在他跟前搏過幾次誇讚,便能擠進仕途了。他原先也做好了葉家若是要把葉建南送進朝堂,他該給他個什麼官職的準備。

  可葉建南這扭頭就從軍去了,還是讓蕭珏頗有些意外。

  「聽聞你從了軍?」帝王倚著扶手圈椅,望著跪在下方的青年,鳳眸里浮現出些許興味。

  葉建南行的是軍中之禮,鏗鏘回道:「稟陛下,是。」

  「顧硯山麾下的?」帝王繼續問。

  「正是顧將軍營里。」

  這下蕭珏眼中的興味更多了些,顧硯山軍中是出了名的軍紀嚴明,那些世家想把自家兒子塞進去混幾年資歷的,無一不是被顧硯山整頓的哭爹喊娘,最後慘兮兮逃回家去。

  葉建南既然能在顧硯山軍中待下來,就說明絕對還是有兩下子。

  他眯了眯眸子問:「在軍中任幾品官職?」

  葉建南回答倒是坦誠:「小民一無戰功,二無資歷,現今從小卒做起。」

  葉夫人和葉老太君面色隱隱浮現出喜色,帝王既然耐著性子問了葉建南這麼久,必然是看中了葉建南。

  蕭珏對這戲文也委實沒甚興趣,便吩咐道:「把戲台撤了吧,你擅長什麼兵器,上台子演示一遍。」

  帝王都發話了,下人很快就把場地清了出來,再把兵器架搬了上去。

  葉建南選了一把方天畫戟,掂了掂分量,覺得還趁手,便走向戲台中央,衝著坐在看台上的帝王拱手抱拳,這是演武開始的意思。

  太陽高高掛在天上,灑下的日光火一般灼燙,葉建南瞳仁兒里似乎也起了一個火圈。

  他看著自己手中的長戟,眸光一寸寸凌厲,身上所有的不羈和閒散,像是鐵鏽般一層層剝落,仿佛是塵封了百年的寶劍,終於露出了本身的寒光。

  風起的瞬間,他動了!

  枝頭高懸的黃葉打著旋兒飄落下來,還沒觸地就被長戟掃過的勁氣劃為兩半。扎、刺、抨、纏、圈、攔、點、撲、撥、拿……舞動時,寒星點點,銀光灼灼,潑水不能入,矢石不能摧。

  「虛中有實,實中有虛,其進銳,其退速,其勢險,其節短;不動如山,動如震雷。」蕭珏面上笑意明顯,「這套戟法朕曾經只看郭將軍使過,卻不想時隔數年,還能再見到。」

  葉卿思極葉建南曾在郭將軍手底下學過幾日功夫,怕就是那時候學的。她雖不懂武藝,可欣賞能力還是有點。

  葉建南能在短時間內就能學到這程度,可以說的極有天分了。

  葉夫人跟葉老太君聽見蕭珏夸葉建南,一面為葉建南高興,一面有有些揣揣的,畢竟她們還是希望葉建南當個文官,不要當個拿命去掙軍功的武將。

  蕭珏看到興致處,點了立在自己身後的王荊:「你上去跟他比劃比劃。」

  葉卿有些擔心,便道:「陛下,家兄武藝平平,萬不是王統領的對手。」

  蕭珏安撫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心:「放心,你兄長武藝沒你想得那般差,王荊也有分寸,點到為止罷了。」

  帝王來了葉府,先前那些被老太君請去別處招待的賓客又全都圍過來了。葉卿往下邊的人群掃了一眼,大抵也明白了蕭珏為何要試葉建南的武功。

  一則,他若直接用葉建南,到時候肯定有聲音說葉建南是靠著裙帶關係上位的。

  有了王荊下場一測,便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其次,葉建南名聲一直不太好,今日這一出若是傳出去了,別人只會記得葉建南憑著一身武藝在帝王面前搏了青眼。那些聲名狼藉的往事就是時候翻篇了。

  葉卿心中感慨萬千,這個人看似不經意,實則是把什麼都盤算好了的。

  戲台上,王荊上場並未提前打招呼,葉建南察覺到身後有殺氣的時候,瞳孔一縮,長戟往回一撥,翻身就是一個回馬側踢。王荊只退了半步不急不緩避開他的猛攻,提劍隔開刺來的畫戟,順勢想擒住了他的右臂。葉建南左手繞到身後,接過右手的畫戟,舞出一個戟花就是摧枯拉朽般橫掃,王荊終於被他逼得堪堪後退半步避開這一戟。

  不過瞬息,二人竟已過了十幾個回合。

  對於葉建南武藝上的進步,王荊是有些吃驚的,贊道:「葉大公子好身手。」

  方才酣戰過,葉建南一身的煞氣未收,只道了句:「承讓。」

  戲台下放圍觀的賓客見他們二人分開,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額前細汗密布,不知是被這天給熱的,還是被台上這場搏擊給緊張的。

  只是他們這口氣還沒喘完,台上的身影又動了。方才那幾招,王荊已試清葉建南的底子,知道出手的輕重後,他一招一式便再無顧忌。

  葉建南雖然跟著身邊的江湖人士學了幾年,但到底沒王荊這刀口舔血的招式老練,第二場明顯能看出來王荊一直壓制著他。

  蕭珏望著,愈發滿意了,沖葉卿道:「你兄長是個沉得住氣的,哪怕一直被王荊拆招破招,也沒有自亂陣腳,他只是儘可能的去防守。從方才到現在,他明顯已經從被動挨打變成了嚴防死守。」

  說到後面他甚至笑了起來:「王荊倒是成了他練靶子的。」

  蕭珏說的這些葉卿看得不是很明白,不過葉建南現在雖然沒有反攻,但挨的打的確是少了。

  只見台上葉建南許是力氣耗盡,動作慢了下來,防禦露出一個小小的破綻。王荊自然不會放過這機會,以快到詭異的身法靠近了他,劍柄猛擊葉建南右手肘,葉建南手裡的方天畫戟應聲落地。

  他瞅準時機在王荊提劍欲比上他喉間時,葉建南身形猛一後仰,與此同時一記腿風掃出去,踢中王荊手腕,王荊手中的劍也「哐當」一聲脫手。二人一個錯身分開數步。

  場上兩人都沒了兵器,誰也沒制服誰,算是打成了一個平手。

  四下鴉雀無聲,帝王率先鼓起掌來,喝了一聲:「好!」

  圍觀的賓客這才如夢初醒,都鼓掌稱讚起來。

  台上二人相對而站,沖彼此抱拳以示比武結束。

  蕭珏對葉建南道:「你這功夫都快趕上朕的御前統領了,前途不可限量。」

  葉建南拱手道:「陛下謬讚,小民與王統領武藝相差甚遠,不過是王統領手下留情罷了。」

  可能是這場比武的緣故,蕭珏現在看葉建南是越看越順眼了,說話也沒以前毒舌,甚至誇讚道:「便是王荊手下留情能跟他打成平手的,放眼朝中也沒幾個。你這身功夫,當個小卒委實屈才了些,朕封你為前鋒校如何?」

  前鋒校乃正六品的官職,只因一場比武得這麼個封賞,絕對不低了。

  待到了戰場上,手中有些職權,想要掙軍功,也比從一個小卒往上爬容易得多。

  葉建南驚異之後,忙跪下謝恩:「小民謝皇上。」

  蕭珏道:「如今可不能這麼自稱了。」

  葉建南改口:「末將謝過皇上!」

  那些圍觀的葉家旁支算是看明白了,帝王如今要用葉家的人,是皇后族親還不夠,須得有真本事。

  心中雖艷羨葉建南走了這般好的運,但也清楚人家是有真功夫的,那些只想著托關係走後門的心中是全然沒了指望。

  待帝王離開,看台上的人才敢圍上來恭賀葉夫人和葉老太君,葉夫人對前鋒校是個多大的官職沒啥概念。

  不過聽一位拍馬屁的貴婦說是正六品的官,那眼珠子瞪得溜圓,頓時就把腰板給挺直了。

  當年葉建松一個同進士出生,葉尚書上下打點,才給他尋了個大理寺的差事,說是副七品,人家那些考上進士的外放去地方,好一點的也才從七品縣令做起。周姨娘那可是神氣了好些年。

  葉夫人只覺著自己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這些年受的那些窩囊氣都跑了個乾淨。

  但是一想想自己兒子以後得上戰場,葉夫人心底又擔憂得不得了。

  她客套幾句從貴婦堆里抽出身,逮著葉建南就躲僻靜處去了,滿面憂色道:「兒啊,娘不要你當多大的官,只求你這輩子平平安安的。當這官若是要上戰場,那咱就不當它了。」

  葉建南何嘗不明白葉夫人的苦心,他無奈道:「母親,這官職是天子賜下的,哪是說不要就能不要的?雖說家中姑母是太后,阿卿是皇后,咱們在陛下跟前能討個人情,可也不能這般無禮托大,皇家畢竟是皇家。」

  葉建南這麼一說,葉夫人也知道自己想法太過簡單,皇命當頭,哪是說收回就能收回的。

  她哀慟落下淚來:「我就你們一對兒女,卿姐兒自幼被送進宮去了,你將來若是去了戰場,可叫我怎麼過?」

  「葉家這般大的家業,總得有人撐起來,我是家中的嫡長子,註定要肩負起這些的。母親,您就當孩兒不孝了。」葉建南跪下給葉夫人磕了一個頭。

  這些道理葉夫人也不是不懂,她本就出生武將世家。她就是小時候看著母親天天等父親從戰場上歸來,她自己也那般常年提心弔膽等著,她是等怕了,不想叫自己兒子也去那兇險之地。

  可葉建南說的這些話,她又無從辯駁,總不能為了一己私慾,叫兒子棄家族大業於不顧。

  經過這件事,葉建南從軍已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坐在回宮的轎輦上,葉卿還在琢磨這事,甭管怎麼想,蕭珏似乎都是故意的。

  她一路上覷了蕭珏不知多少眼,蕭珏便是不想發現都難。

  他掀開假寐的眸子,目光帶著點縱容又帶著幾分挑逗睨著她:「有話想說?」

  葉卿想了想,還是搖頭。

  有些事,心底明白就行了,搬到明面上來反而沒什麼好說的。

  蕭珏手肘撐在轎窗上,半支起頭,碎發散落下來,讓他原本凌厲的五官奇蹟般的柔和了下來。他似乎有幾分睏倦,睫羽將垂未垂,在眼尾掃出一個令人驚艷的弧度,矜貴又清冷。

  在水榭偶然瞧見他時那樣的心悸感又來了,葉卿只覺著心口有些酥酥的,像是被電流划過。

  她暗罵自己沒出息,都跟這傢伙同床共枕多久了,怎麼現在還栽在他這張臉上。

  罵歸罵,待蕭珏似乎困得完全合上眼,她還是偷偷摸摸湊近了幾分去瞧他。

  嘖,一個大男人,臉上的皮膚那麼好作甚?

  睫毛長得過分,但不是特別翹,加上這廝平日裡眼神能凶死個人,所以幾乎叫人注意不到他的睫毛。可這改變不了人家睫毛長的事實啊!

  葉卿心底有個小人在嚎叫。

  鼻子那麼挺,嘴唇卻小小的,老是抿得很緊,看起來禁慾又清冷。

  回想前幾次跟他接吻的感覺,似乎挺不錯的。

  葉卿想偷個香,奈何有那賊心沒那賊膽,躍躍欲試了半天也沒敢吧唧上嘴,咽咽口水打算坐回原位時。

  那閉目小憩的人卻掀開了眸子,眼中漾著點點笑意:「不親了麼?」

  葉卿僵在當場,她覺著自己這腦袋要伸不伸,要縮不縮的姿勢像極了一隻烏龜。都被抓包了,為了面子上好看點了,她也就豁出去了,吧唧一口印在他唇上。

  蕭珏眼中笑意更深,大掌托起她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直到下轎的時候,葉卿都還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經過這幾次的實驗,她算是明白了,接吻那是個技術活兒,搞不好得缺氧。

  這些日子蕭珏都快把整個昭德殿搬到昭陽宮去了,晚飯自然也是在昭陽宮用的。

  太后聽說蕭珏親自去葉府接葉卿回宮,一高興,就命人賞了壺青梅酒過來。

  葉卿知道蕭珏酒量不行,想藉機戲弄他,兩個人玩不了行酒令,但划拳還是可以的。

  蕭珏擺著一張臭臉,在葉卿軟磨硬泡下才答應了。

  葉卿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在她看來,划拳這東西,就算她運氣再背,也能贏上幾次的。

  青梅酒不醉人,她自詡酒量不錯,再怎麼也喝得過蕭珏這個三杯倒。

  只是遊戲一玩,葉卿就發現不對勁兒了,怎麼老是她輸?

  她已經喝了六七杯,剛開始沒甚感覺,現在渾身才慢慢的開始發燙了,好在腦子還是清醒的。

  「不玩了不玩了,老是我輸……」她不滿意的咕隆,只覺得臉燙得快燒起來。

  她用手拍打著臉頰,試圖讓熱意降下去些。

  蕭珏從矮几對面探過手來,摸了摸她額頭,帶著幾分調侃道:「還不是你自己要玩的。」

  葉卿只覺得他手掌貼在自己腦門上冰冰涼涼的格外舒服,酡紅著一張臉,眯起眼不滿咕隆:「你也沒告訴我你划拳這麼厲害啊。」

  蕭珏意味不明笑了笑:「你會告訴對手,你的籌碼是多少嗎?」

  不知是不是酒勁兒上頭了,葉卿一把扒拉下蕭珏的手,一臉不滿道:「我又不是你的對手。」

  許是覺得離了他的手,臉又燙得厲害,她抱著那隻胳膊把蕭珏的手掌按回自己臉上了,舒服得眯起眼。

  她方才那句話讓蕭珏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震了一下,再瞧著她這幅酒後的嬌憨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可人。

  掌下的肌膚灼熱得厲害,蕭珏湊近她耳畔,嗓音突然也啞了下來,像是喝了一口陳年的老酒,格外低醇:「那你說說,你是我的誰?」

  像是被他呼出的熱氣燙到,葉卿伸出爪子抓了一下被酒氣熏得粉嫩一片的耳朵,用那雙酒氣氤氳的眸子看了蕭珏一會兒,突然咧開嘴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她攀著他的脖頸爬上去,在他嘴角親了一下:「是你的妻。」

  蕭珏有片刻失神,隨即也笑開來,眼底的溫柔一圈一圈化開,似春水的漣漪。

  他用一隻手托起她那因為醉了而有些無力支撐的可憐腦袋,像是鷹隼鎖定獵物一般盯著她。

  她身上那襲紅衣料子輕薄,被她方才那麼那一通亂蹭,衣襟已經有些鬆散,他這居高臨下的角度,輕易便能瞧見些不可言說的風景。

  清冽的鳳眸暗沉下來,矜貴又清冷的帝王亂了呼吸。

  他細細吻著她的眉她的眼,虔誠而又克制,抵著她的額頭問她:「阿卿,我是誰?」

  葉卿有些犯困,她瞧著面前這張俊臉,不明白蕭珏又犯什麼蛇精,她伸出爪子在那張垂涎已久的臉上掐了一把,回答的聲音軟綿綿的:「你是陛下啊。」

  蕭珏笑了笑,又問她:「阿卿可願永遠同我在一起?」

  哎,這可憐見的孩子,這麼缺乏安全感嗎?

  葉卿薅了薅皇帝的狗頭,困得眼皮都快掀不開了,只想說個叫他滿意的答案後,好放自己去睡覺,於是她小雞啄米一般點頭:「在一起在一起。」

  蕭珏細碎的吻輾轉落到她唇上,他開心得就像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好,我們永遠在一起。」

  他把人打橫抱起往內殿走去,高腳燭台上燃著的紅燭燈芯爆開,燭火顫動了一下,將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長。留在外間的,只剩一件先前從葉卿身上落下的緋紅外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