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師父變了,師父從前沒這麼缺德的。
下山後正好見到一襲紫色道袍的紫陽師兄拎著拂塵使喚小師侄們收山腳道場的乾草藥,紫陽師兄見到師父,當即恭敬邁著四方步迎來,拱手揖禮:「師伯,您下來了。」
師父又恢復了往昔應對他人時的深沉冷漠:「嗯。」
幾名小師侄摟著草藥也湊上來打招呼:「老師祖安好。」
「老師祖好。」
「老師祖萬福!」
師父從容揮揮手:「改日再給你們講課,今日甚晚了,收拾完早些回去歇著。」
青袍子小道士們乖巧應話:「是,老師祖。」
我逮到紫陽師兄,著急問:「師兄,我老、我、咳,殷長燼呢?他現在怎麼樣了?」
紫陽師兄啊了聲,下意識昂頭看了眼師父,見師父寶相莊嚴地立在這給我鎮場子,捻著雪白鬍鬚斟酌道:「咳咳,他、傷的很重。」
我頓時拎起心:「能治嗎?」
紫陽師兄不停捋鬍子:「能治是能治,就是、麻煩了些……」
我越想越覺得心中不安:「他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紫陽師兄唉聲嘆氣道:
「他的身體,原本就沒有好,又被煞氣給重創了。之前可能是太過傷心傷神,導致精元流失……
反正,三魂七魄都虛得很。
這次受傷,等同於雪上加霜,要不是你強行用鬼門十三針保他,他可能就、活不到現在了。」
我六神無主地攥緊手指,接著追問:「他什麼時候能醒?」
紫陽師兄昂頭看天:「哎,聽天由命吧。」
聽天由命……
我咬唇,心裡頭莫名又酸又疼……
明明,該恨他的。
我垂頭想了片刻,道:「我去照顧他。」
紫陽師兄著急抓住我胳膊:「哎?你倆不是鬧著要離婚嗎,你現在管他幹什麼?」
我急躁道:「我良心過意不去還不行嗎?」
「他做錯了事,你良心、你良心有什麼過意不去的!」
我糾結道:「再怎麼說,他以前對我……真的很好。我不知道他這次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但從前的他,真的對我很好。我們,還沒離婚。我應該去照顧他……我也最適合去照顧他。」
師父深深瞧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紫陽師兄捉著我胳膊不放:「深更半夜的你去照顧他、不像話,要不然明天再去看望吧,有你青陽師兄在,你還怕長燼兄跑了不成!」
「可我,就是不放心。」我心魂不安地喃喃:「我怕我不在他身邊,他又出什麼事……到時候我連為他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
紫陽師兄這小老頭今晚格外的執拗:
「哎呦,你青陽師兄不比你這三腳貓的功夫有用多了,他在長燼兄床前守著,一隻蚊子都別想靠近長燼兄。
你今晚也挺累了,聽話,跟你師父回家睡覺去,你師父好不容易出關見你一面,你別滿腦子都是你那新婚老公,要懂得敬愛孤寡老人知不知道?!」
說著,無情的把我往我師父懷裡一丟。
我失重撞在了師父身上,師父及時抬手,從後攬住我的腰身。
我迷茫沖紫陽師兄喊叫:「哎?師兄你幹嘛總攔著我不讓我去啊!」
紫陽師兄揮舞拂塵一點面子都不給我:
「我和你青陽師兄晚上還要運功給他療養,你在旁邊礙事,你師父這段時間挺擔心你的,你不能有了老公就不要師父啊!」
我哽住:「哪有!」
紫陽師兄嫌棄的沖我擺手:「那你趕緊陪你師父回星斗行宮吧,你沒醒的時候,你師父坐在窗前剝了一大盤菱角,給青陽饞的都快哭了。」
我可憐昂頭看了師父一眼,既然紫陽師兄嫌我礙事……那算了,陪師父去吧。
「師父你又給我剝菱角了。」
「你喜歡吃,回來了,我得提前給你備著。」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啃的。」
「在師父面前,你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師父,你對我真好……要不然我還是離婚回來找你啃老吧!」
「那不行。」
「為什麼啊!」
「師父……沒錢,養不起你。」
「可我有錢啊!我養師父。」
「你現在沒錢了。」
「???」
沒過幾秒鐘,我就聽見了手機簡訊提示音,拿出來一看……
銀行卡餘額666?
轉出八十二萬三千塊!
收款人……紫陽師兄?!
我:「師父你為什麼把我的錢轉走了!」
紫陽師兄:「阿彌陀佛,施主真乃活菩薩也!」
我臉黑:「紫陽師兄你真不怕師叔顯靈劈死你……」
身為一個道士,怎麼能念阿彌陀佛呢!
師父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拎走:「就當是你為觀里添香油錢了,反正,你丈夫是首富,你花他的也一樣。」
我欲哭無淚:「他昏迷著呢。」
師父:「明天應該就能醒。」
我還是抑鬱:「花什麼啊,我才不要向他低頭示弱呢!我不是那種為五斗米折腰的人!」
師父:「你花他的錢,還需要向他示弱?」
我:「那要不然呢,他給我的卡,我還回去了……」
再說都要離婚了,找他要錢,我寧願去死!
師父頓了一步,似是剛想起來:「怎麼、把這茬給忘記了……」
回頭瞧了瞧生無可戀的我,淡定道:「沒關係,你跟著他,他不會餓著你。」
我抽了抽嘴角,他是不會餓著我,但是他能氣死我。
不甘心的拽住師父袖子,我耍賴:「不管了,我沒錢了師父,你轉走我的積蓄,明天你得養我!你得請我吃好幾天的小籠包子!」
師父拿我沒辦法的抬指推了下我的腦門子,「笨蛋,吃那麼多小籠包也不怕積食。」
指尖從我額頭拿開,恍惚間,我忽聞見他袖中,沾染了熟悉的淡淡茶香……
我一把撈住他的袖子,捧在鼻息前輕嗅。
師父不解:「怎麼了?」
我皺眉:「師父袖子上好像有、香味……茶香味……你今天去看殷長燼了?」
他怔住,著急抽回袖子,眸光黯然:「嗯,看了一眼,可能,當時不小心沾染上的。」
我點頭:「原來如此。」
怪不得師父袖子上會有殷長燼身上的氣息。
晚上,師父怕我冷,特意拿本書坐在我的床頭,邊看邊陪我入睡。
我有些不自在地裹著被子躺在床上,翻身看他:「師父,你不用在這陪我……」
師父翻手凝出一把神力,罩在我身上:「你怕冷,我怕我走了,你又疼得睡不著。」
「那你不累嗎?」
「不累。我守著你,你安心睡。」
說起來,我的確已經好幾夜沒休息好了,有師父用神力罩著我,我渾身都似被火烤得一般暖和……
師父在,我確實會睡得好些。
「那我儘快睡著,這樣你就能早些回去歇息了。」
「嗯。」
師父壓暗床前的一束燭光,溫聲哄我:「睡吧,梔梔。」
我卷著被子閉上眼睛,腦子放空,思緒,也越飄越遠——
隱約有發夢跡象時,床前的燭光忽被涼風襲滅。
我剛覺得有絲冷,便有一具溫暖身軀欺身壓過來,扣住我的手指,攬住我的腰肢。
「梔梔……」
我恍恍惚惚:「殷長燼?」
他不由分說吻住我的唇,深情勾我舌尖交纏。
「梔梔,我來給你暖床……」
他不是,還在昏迷麼。
我一定,在做夢。
深更半夜的,被他這麼一撩我更加心神蕩漾,難以自控了……
算了,反正是在夢裡,放肆一下,也沒什麼關係。
我仗著夢裡幹的事現實不會丟臉,索性壓著他翻身而上,將他撲在了身下。
手胡亂扯開他身上的襯衣、皮帶、長褲……
指尖摩挲他的腰腹,他呼吸一緊,喉結滾動,啞著聲調侃:「這麼心急?」
我咽了口口水,嗓子發乾:「合法的,天經地義。」
身子下沉,他悶哼一聲……
「原諒我……早知道你能看懂,我不會……」他一哽,托住我的腰,胸膛發燙:「梔梔,放鬆些。」
我低頭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生平第一次,這麼主動地拖他下慾海。
「你別、說話……我不想聽那些事。」
他被迫妥協,嗓音顫顫:「好……你怎麼了,為何突然這樣,縱情?」
我啃著他的肩膀心跳迅速,整個人都如在雲端:「老娘饞你身子、不行麼?」
「當然可以,只是從前……」
「從前老娘矜持!」
他試著箍緊我腰,體貼撩開我的汗濕額角,吐息很燙:「傻梔梔。」
我強壓下心房顫抖,汗淋淋的胳膊圈住他脖子,余情未盡:「我要不是腦子不好使,能被你這麼欺負?」
「我錯了……」
我放鬆下來,趴進他懷裡,喃喃自語:「早點醒過來吧,別真變成植物人……殷長燼,就算求原諒,也要醒過來親口和我說。別那樣嚇唬我……我有點怕。」
他抬手摸摸我的後腦勺,萬分疼惜:「梔梔,我便知道,這輩子,我離不了你。」
夢裡的那個殷長燼還和從前一個德行,溫和體貼,但卻不知節制。
翻來覆去的折騰,害我一宿都被迫沉迷在有他的溫柔鄉里……
次日清晨,我撐著快睡散架的身子骨從床上艱難爬起來,揉了揉酸痛的老腰,惆悵嘆氣。
有錢人的柔軟大床睡久了,我都不習慣山裡的硬板床了,睡得真像是和人亂搞了一夜傷到真元了似的……
剛起床,就有小師侄來傳話,說是殷長燼有要甦醒的跡象,紫陽師兄喊我過去幫忙照顧他。
我只好揉著老腰緊趕慢趕地跑去紫山殿,從紫陽師兄的手裡接下了看護殷長燼的重任。
早上八點,我給他把了一下脈,發現他的脈象已經恢復生機了,這才放心鬆口氣。
真是辛苦紫陽師兄與青陽師兄為他運功療一夜傷了。
「梔梔師叔,這是青陽師叔給殷先生熬的中藥,讓我轉告梔梔師叔現在就給殷先生餵下。」
我從小師侄手裡接過藍邊藥碗,點點頭答應:「知道了。」
等小道士輕手輕腳離開偏殿後,我才用勺子攪了攪碗裡的烏黑藥汁,用力吹吹碗面熱霧。
等藥湯涼的差不多了,立馬用勺子給他餵下。
他現在還沒有吞咽的意識,我只能耐著性子趴在他床邊,小心捏開他的嘴,把湯藥灌進去,再按摩他耳後及脖子上的穴位,刺激他把中藥喝了。
這麼一來一回灌了大約十分鐘,碗裡的湯藥才開始見底。
最後一勺中藥灌進他嘴裡時,他好像突然一口氣上來,正好嗆到。
湯汁從他的喉頭噴出來,我趕緊拿乾淨紙巾給他擦嘴:「沒事沒事,少喝一口沒事,我扶你起來咳!」
他昏昏沉沉的睜眼,我利落的扶著他身體讓他坐起來,免得湯藥嗆到肺里。
「梔梔!」
哪成想他坐起來也不咳了,一把抱住我,拼命不撒手,有氣無力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僵住,靜下心推開他,「你不會死,我說過我會保你。」
他虛弱地喘著氣,掃了眼四周的擺設:「我們這是在哪?」
我放下手裡的紙巾,「五陽觀。」
他恍然:「夫人的師門。」
我嗯了聲,不冷不熱地問他:「身上還疼麼?」
他消沉點頭:「疼。」
我問:「哪裡疼?」
他牽住我的手,讓我的指尖貼著他的心口,厚著臉皮一本正經道:「心口疼,需要夫人揉揉。」
我:「……」
默默把爪子拽回來,我冷臉裝生疏:「殷總,心口疼可能是還沒休息好,可以再睡會,湯藥已經餵你喝下了,我就不打擾你了。」
我起身要走,他卻耍賴拽住我胳膊,低聲誘我:「夫人明明很關心我,何必裝作薄情呢。夫人,別走,你一走,我更疼。」
我哽了哽,有幾分心浮氣躁的存心嗆他:「殷總現在佯作深情有什麼意義,苦肉計對我來說、沒用。」
「我知道,但我更清楚,我不能放開你,一放手,你就溜了。」
「你現在在我老巢,我能溜去什麼地方……」
「都把我帶回娘家了,夫人,你就別生氣了可好,留下來陪陪我。」他陡然用力一拽,把我困在了他的懷裡。
我心慌掙扎:「你放開我!你、耍流氓呢!」
他無視我的反抗,只自顧自將下頜壓在我肩頭,闔目氣若遊絲地同我訴苦:
「這兩天你不在家,我很想你……怕你夜裡沒有我,睡得不好,怕你想太多,一個人傷心,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哭,怕你以為我不要你,又把自己封閉起來。
當時是想著,早辦完早同你解釋清楚,連在那場飯局上,我都在思考,回去該怎麼哄夫人才好。
想給你發信息,可打出來的話,刪刪減減,又全部清除。
我知道,發一百條信息也不如你我面對面,我就這樣抱著你,和你說清前因後果來得實在。
我願意陪她過去,願意假裝她的未婚夫,並非對她心存好感,而是並未將這件事當真,我也沒想到,她父親會要求你我離婚。
不過,她們算什麼東西,我不會和梔梔離婚,梔梔是我喜歡了很多年的姑娘。
你怕我騙你,我可以把當年火車站的監控調出來,梔梔,這世上萬事,只要發生過,便一定有跡可循。」
我聽著他的話,心亂如麻,不動容是假的。
畢竟,他好歹是我喜歡過的男人。
可我太害怕那種被人拋棄,被護在掌心卻又棄入泥塵的感覺了……
「殷總……」
我沉沉啟唇,哽咽道:「你變得太快,我根本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你。」
他抱住我誠懇回答:「在你身邊的這個,才是真實的我。」
我思索再三還是推開了他:「殷總,你好好休息吧。」
「梔梔。」他捉住我的指尖,握進掌心,從口袋裡掏出那枚被我還回去的梔子花戒指,執著的給我戴在無名指上。
我想反抗,卻被他強行壓制,本打算態度再堅決些的,誰知還沒等我發力他就咳噴出了幾點血沫。
嚇得我立時就老實了。
梔子花鑽戒最終還是被戴回了我的手上,他用指腹抹去我手背的血痕,溫柔拿著我的手,貼在臉頰上蹭蹭,虛弱道:
「我已經拿這枚戒指去認證過了,以後只要夫人戴著這枚戒指出現在創宏旗下的任何商場或子公司,他們都會將管理權暫時移交給夫人,夫人想做什麼想查什麼,都可以。
別再摘下這枚戒指了……我盯了它許久,好不容易,才將它買下來送給夫人。」
說著,他把那張副卡也交給我:「這是夫人的,拿著,我去銀行辦過手續,加了夫人的名字,就算是和為夫慪氣,也不要虧著自己。」
他還是把副卡給了我……我還回去的,他都給我駁回來了,是鐵了心不肯放我走……
手上一松,他悶咳兩聲,放我自由:
「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去吧,我這身體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來……梔梔,你還年輕,我雖貪了些,但卻想讓你過得好。今天外面太陽不錯,你怕冷,多出去走走。」
我無情的扭頭邁出去兩步,但,越回想他剛才那句話,越覺得心裡好似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咬。
他不會是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吧!
所以才會給我鋪路,把戒指和副卡都給我……
他捨不得放開我的手,又怕自己命不久矣,連累我……
這傢伙,真能胡思亂想!
我忍無可忍的轉身又返回他床前,在他震驚暗喜的目光下,撈起床邊外套給他披上,嘴硬心軟的裝冷漠:
「今天外面不涼,我扶你出去走走!你放心,你雖然身子骨廢的很,但你命硬,一時半會死不了,肯定能好起來!腿還能動嗎?能不能走路?站不穩也要試著往前走,不然躺久了雙腿會沒知覺。」
外套給他穿好,我掀開他的被子,挽著他胳膊扶他下床走路。
他靠在我身上,艱難挪開步子,擰眉堅持道:「還能走,慢些就好。」
我低聲吐槽:
「這次都幹嘛了,竟然比上回出車禍還嚴重,上回從剛醒就有力氣掐我脖子,這回倒好,連路都走不動了……幸虧紫陽師兄和青陽師兄為你療了一夜傷,把你的小命從閻王爺手裡奪回來了。
以後記得看清狀況了再行動,那些東西襲擊我,我頂多就是疼上兩三天,可襲擊你就不一樣了,你這羸弱的身子,殺你容易救你難。」
「好……我虛,都聽夫人的。我知道夫人怕疼,有些苦,我寧願自己替夫人承受。」
「油嘴滑舌,男人都很會忽悠女人,你說的話,我不信。」
他細心問我:「手上的傷好了嗎?」
我低著頭懶洋洋道:「昨天帶你過來以後,師父給我治好了。」
「那就行。」
不過說起師父,今天好像還沒看見師父,早上路過師父房間門口,房門是緊閉著的,看樣子像是沒起身。
我扶著他出門曬太陽,觀里那些做完早課的小道士們摟著書跑來打趣:「小師叔!這就是京城首富殷先生啊!小師叔和殷先生關係真好,還親手扶殷先生出來散步,嘿嘿!」
「小師叔你這就嫁人了?小師叔不厚道,結婚都不給我們發紅包。」
「就是就是,連喜糖都沒有,我們還想沾沾喜氣呢!」
我尷尬臉黑,瞧著這群毛手毛腳的臭小子,抬手攬住殷長燼,把他往懷裡護緊些:「一邊去,你們經書抄完了嗎就來湊熱鬧,他身體不太好,你們別把涼氣過給他了!」
紫陽師兄剛收的小徒弟沒心沒肺調侃:「哎呦還怕我們把病氣過給人家了,師叔你可真小氣,你就是想獨占殷首富!」
剩下的小弟子們齊齊伸手起鬨:「就是,師叔我們不管,我們要紅包,我們觀里八百年難遇見一回喜事,這次必須得有紅包!」
我拿他們沒辦法,張嘴想訓人,可某人卻拍拍我的手背,先開口允諾他們:「紅包肯定不會少,只是我現在身上沒有帶現金,晚點讓人給你們送過去。」
觀里的小道士們這才肯罷休,紛紛喜笑顏開地滿足答應。
「好耶,還是師叔的老公最大方!不像師叔,摳摳搜搜的。」
「就是,殷先生最好了,這門婚事我們答應了!」
「師叔,師叔公,新婚快樂——」
我有種想打人的衝動,一腳踢過去:「你們過分了啊,要紅包就要紅包,幹嘛還踩一捧一!」
小道士厚顏無恥的朝我扮鬼臉:
「略略略,師叔就是小氣!走走走兄弟們,我們去吃點東西,然後去大殿畫符,不影響師叔和師叔公過二人世界!」
一群小少年們一呼百應,皆是奸計得逞開開心心地衝去了後殿。
我頭疼地嘆氣,挽著他繼續向前走:「你答應早了……觀里現在弟子三千兩百人,都快趕上一個學校了,你就算一人發十塊,也得準備三萬二。」
「應該的。」他後悔地緊緊攥住我手指,趁我不注意按我入懷,溫柔在我耳邊親了親,壓低聲歉意道:「早該過來拜見你師兄師父的,我娶了他們的掌上明珠,只發紅包怎麼夠。」
我耳根驟然發燙,不太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下和他靠這麼近,生疏地往後退了步,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對了,范大哥和白大哥呢?你出事,我怎麼全程沒看見他們兩位?」
他瞧出我的刻意疏遠,沒敢再觸碰我,乖乖由著我挽他胳膊陪他散步:「被我派出去調查別的事了,最近不在京城。」
「那難怪。」
沒走幾步,又看見青陽師兄正挽袖子拿一塊黃帕子給神像洗澡。
不等我喊他,他就先昂頭,發現了我和殷長燼。
「呦,這麼巧,也出來曬太陽。」青陽師兄取下神像手裡提著的一把黃銅劍,慢悠悠道。
我點點腦袋:「對啊,今天外面太陽不錯,我想著……帶他出來轉轉,不然總躺著對心態不好。」
免得某人總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青陽師兄擦了擦黃銅劍,又握在自己手裡比劃:「你還關心他的心態,之前他背著你和別人約會的時候,可沒在意過你的感受。」
我愣住,深呼吸:「青陽師兄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青陽師兄用眼神示意我:「過來,幫我擰個抹布。」
他今天,怎麼怪怪的……吃錯藥了嗎?
「哦。」
我老實地放開殷長燼胳膊,趕過去蹲在太陽底下給他洗抹布擰抹布。
只是一張抹布還沒擰乾淨水,我就聽見青陽師兄冷冷道了句:
「我師伯她師父說了,欺負他徒弟的人,得給點教訓嘗嘗,殷長燼,不知你能否躲我一劍!」
我:「啥……哎?!」
不等我開口阻止,青陽師兄就已提劍朝殷長燼刺了過去,千鈞一髮之際,殷長燼側身及時躲過一劍。
但卻沒料到青陽師兄手太快了,黃銅劍從右手換至左手,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就一劍劃破了殷長燼的胳膊,一時血從衣裳破口下滲出,迅速滲紅整條手臂。
「青陽師兄!」我著急丟下抹布站起身大吼阻止:「你瘋啦?你今天怎麼誰都敢打啊!」
青陽師兄反常的冷臉沉聲道:「打的就是這種忘恩負義拋妻棄子的負心漢!」反手一刀背砍在殷長燼肩上,殷長燼頓時腿一軟,虛弱的單膝跪地,低頭嗆出一口血……
「長燼!」我顧不得再想旁的,趕在青陽師兄提劍繼續一刀插進他肩膀前一秒,撲過去徒手抓住他的鈍劍,把殷長燼往身後一擋。
無奈從青陽師兄手裡奪過那把黃銅劍,氣不打一處來的朝青陽師兄撒火:「你今天又發什麼瘋!他還病著呢,剛醒你就又想把他打昏死過去?」
青陽師兄傲嬌冷哼:「你吼我也沒用,這是師伯交代的,讓我們不要對他心慈手軟,千萬別客氣。」
「我師父……」我嗆住,急躁地把黃銅劍往地上一摔:「我師父也沒讓你往死里打啊!」
青陽師兄臉一拉,軟下語氣和我交代:「梔梔妹妹啊,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心疼男人會倒霉一輩子,你不會忘記他之前是怎麼對你的了吧!」
我哽了哽,「那、那不是一碼事,你不能因為我和他之間鬧矛盾,就幫我打他啊,萬一打出個好歹……他好不容易才醒過來,你別玩過頭了……」
青陽師兄依舊瞧殷長燼不順眼,握住我肩膀鄭重其事地囑咐:
「梔梔妹妹你要記住,你背後有整個五陽觀給你撐腰,誰欺負你就是和我們天行山作對!打他幾下,已經算是輕的了。」
我扭頭看了眼唇角帶血的他,忙把青陽師兄推開:「你先走吧!別在這添亂了,我求你了。」
青陽師兄撿起地上的黃銅劍大大咧咧:「梔梔你就護著他吧,反正我告訴你,你師父發話了,揍到你滿意為止,他在五陽觀休想好受嘍。」
「那你先離他遠點!」我推著師兄離開,師兄嘴上答應好好好,可還是趁我一個不留神,跑回去又往殷長燼心窩子上踹了一腳。
我:「……趙青陽!」
青陽師兄這一腳似乎還把他自己給踹爽了,踹完扭頭就跑,恨不得再仰天大笑三百聲。
神經了吧,欺負長燼一個病人他還欺負出快感了?!
「殷長燼你、沒事吧?」
我著急跑過去扶他起身,手忙腳亂地幫他捂住胳膊上的傷口,「都、都是我不好。我去找藥給你止血!」
他虛弱握住我的手,低頭唇邊沾血地往我臉頰親了親,強打著精神安撫我:
「沒事,是我活該,不懂得珍惜你……這樣也好,梔梔,你捨不得動手,總要有人為你討回公道。」
「你先別費力氣,前面有紫陽師兄曬的止血草藥,我去抓一點,你老實待在這等我,我兩分鐘就回來!」我捂不住他臂上洶湧溢出的鮮血,六神無主地安頓他。
他昏昏沉沉點頭說了個好。
我扶他在旁邊長凳上坐下,之後就火急火燎地去找草藥。
剛跑出去就聽見身後的男人痛苦悶咳兩聲,嗓音喑啞:「這孽障……還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