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各有立場

  一鞭!

  宮人驚恐的看著那孩子,一雙眸子劇烈波動後,終於變得黝黑而深沉,面無表情的吐出冷冰冰的話。

  「是還你剛才無故辱罵。」

  兩鞭!

  「是還你欺凌弱小。」

  三鞭!四鞭!五鞭!

  「是讓你記住,我不是兔崽子,也不是小畜生,而是墨鸝,這大淵國的四公主!」

  她力氣不大,鞭子也毫無章法,卻放佛沉積已久,帶了宣洩和報復的一味,一下一下,越來越急,那迸發出的周身冷意,不同於徐穎方才的暴怒,但就那樣慢慢的慢慢的滲進了她的骨頭裡,讓她從心底深處開始顫抖。

  漸漸的,墨鸝的動作已經麻木,像個沒有感情的木偶,機械的重複著鞭打的動作,直到蘇小酒跟春末她們覺得不對勁,趕過來時,便看到徐穎抱手站在一旁,在指點墨鸝怎麼發力。

  「怎麼回事?」

  蘇小酒上前將墨鸝拉開,看著伏在地上的身影有些眼熟,且那身影在聽到她的聲音後,劇烈的顫抖了一下,便將頭埋在了地上。

  她心思只在墨鸝身上,並未注意到那宮人的異常,先把墨鸝手中的鞭子拿出來換給了徐穎。

  「是這個賤婢,將喜悅打傷了!」

  徐穎說著撩起墨鸝衣袖,蘇小酒瞳孔收縮:「怎麼打成了這樣?!」

  且不論身份如何,便是尋常人見到五歲的孩子,也下不去這樣的狠手啊!

  蘇小酒心疼的為她呼了呼,轉身看向地上趴著的人質問:「什麼仇什麼怨,能讓你對個小孩子下此毒手?難道你不是爹媽養的?!」

  墨鸝平靜的將事情原委講了一遍,連春末都忍不住捏住拳頭道:「太可惡了,即便是真有小宮人誤用了淨房,頂多責罵幾句,重新打掃也就是了,怎能動手打人?」

  宮人默不作聲,蘇小酒忍不住上前,迫使她抬起頭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生了如此狠毒的心腸?」

  「蓮香?怎麼是你?!」

  春末率先認出了她,不可置信的捂著自己的嘴:「你、你怎麼~~?」

  聽見自己的名字,宮人瑟縮了一下,不敢迎上眾人的目光,重新把頭低下不語。

  「對對,就是蓮香,我剛來榮華宮那天,她還跑到我面前,說要幫著我對付你呢!」

  徐穎站在蘇小酒身側,指著蓮香道:「趕緊打死算了,省的她天天背後算計你!」

  當時就覺得這人不安好心,今天發生這種事,也就不奇怪了,幸好自己當時沒腦子一熱與她狼狽為奸。

  之前就想提醒小酒,把這人遠遠給打發出去,只是後來自己忘了她的名字,而且也再沒見過她,就把這事給忘了。

  蘇小酒嫌惡的將蓮香甩開,冷冷道:「我只當你之前欺負我是事出有因,沒想原來你竟本性如此,今日之事非同小可,榮華宮留你不得。「

  之前春末說過,蓮香欺負她是因為把她當成了情敵,所以她才說事出有因,後來自己把她狠揍一頓,她便是對自己懷恨在心,也情有可原。

  那些到底只是私人恩怨,如今兩人身份雲泥之別,她也不屑與她多做糾纏,可今天墨鸝被她打成這樣,若上面追究起來,這蓮香怕是真的活不成了。

  畢竟就算墨鸝再不得寵,那也是皇上的女兒,他自己不待見可以,但其他人若敢欺辱,那便是藐視皇權,其罪當誅!

  蓮香也自知這次沒有活路,毫無生氣的耷拉著腦袋,不哭鬧,也不求饒了。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這次闖的禍,不管是求蘇小酒還是徐穎,都沒用。

  「春末,你帶著四公主去上藥,我去看看娘娘回來沒有。」

  「我也去!」徐穎跟上蘇小酒道:「別忘了找兩個人把這賤婢看起來。」

  蘇小酒淡淡看蓮香一眼:「無妨,她跑不掉,也沒地方可以跑。」

  面上平靜,心裡卻煩亂不堪。

  白貴人身體不好,若被她看到四公主一身淤青的回去,指不定又要加重病情,方才十七派人來找她,說太醫去永安宮看過,回來才說了白貴人受不得刺激,眼下可怎麼遮掩過去?

  徐穎邊走著,有些自責:「都怪我,非要讓喜悅來榮華宮,竟連累她受傷~~」

  當時墨鸝推說怕娘親不放心自己,是徐穎讓蘇小酒差人去永安宮報備的。

  「別想太多,誰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只是你今天讓四公主親自鞭笞宮人的做法,我覺得有些不妥。」

  「怎麼不妥?!被打了就應該還回去,你當初不就是這麼對我的?」

  徐穎不滿的嘟囔,如今她教墨鸝,怎麼就不對了?

  主要還是那個宮人欠打!

  蘇小酒搖頭:「不一樣,我們都是大人,尚能分辨是非,可四公主還小,若養成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無人在身邊正確引導,很容易變得刁鑽暴戾,她處境本就艱難,若因此將周邊的人得罪乾淨,以後的日子更不好過。」

  徐穎卻不贊同:「那些狗奴才都是些賤骨頭!你越是仁慈,她們就越蹬鼻子上臉,就得把她們打的心服口服,她們才會盡心盡力為主子做事!」

  她出身高貴,自小又受父親影響,這番話說的發自肺腑,卻忘了說起身份,蘇小酒也是她口中的「奴才」。

  蘇小酒抿抿唇,她們跨越了幾百年的鴻溝,等級觀念如烙印般存在於徐穎的腦海,是爭不出個所以然的。

  而且說起來,徐穎的法則顯然更貼近現狀,於是便不再說話,低著頭默默往前走。

  徐穎渾然未覺,兀自叨叨著該如何御下,蘇小酒聽了一會兒,也就釋然了,她們身份本就不同,想法和立場自然也就不一樣,自己又何必糾結於此。

  只是對於墨鸝,她認為自己的想法沒錯,徐穎自小備受寵愛,所做的一切皆有依仗,而墨鸝雖然占了個公主名號,頂多也就比一般的小宮人好些罷了,渣爹指不上,娘親又毫無背景,行事低調一點總是更加穩妥。

  已近暮色,瓊瑛殿方向依舊燈火通明,歌舞齊歡,榮華宮卻一改方才的歡聲笑語,變得沉寂而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