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偏殿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
阮箏抬眼望去,眉頭緊蹙,想要起身去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阮皇后抱著她的手臂不放,道:「些許小事,哪裡還用姑姑親自過去?讓他們過來就是了。「阮箏不愛進宮也是有原因的,每每看見阮皇后一副軟綿綿沒骨頭的德行就忍不住額角青筋狂跳。
「幾步路而已,你現在是越來越懶了。」
阮皇后理直氣壯道:「我是皇后,哪有皇后屈尊降貴的道理?」
阮箏:「......」
去見自己的女兒也算屈尊降貴嗎?
看著被寵的無法無天的阮皇后,阮箏忍不住遷怒早已死去的先帝。
都是當初他非要阿鏡做這個太子妃!
顏女官很快把人帶來。
模樣精緻的小女郎走在前頭,肖似阮皇后的臉蛋宛若覆了一層冰霜,奈何年紀太小,即便是面無表情也只是讓人覺得可愛非常。
「神光。」
阮箏看著侄女的翻版,臉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她起身行禮,被神光連忙攔住。
「兒拜見母后,見過姑婆。姑婆是長輩,不必多禮。」
看看,這才像是他們阮氏女的風範。
阮箏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還倚靠在炕上的阮皇后,轉頭滿臉笑容將神光摟到了懷裡。
她問了一些家常話,神光一一作答,一絲不苟的模樣實在惹人疼愛。
阮箏暗嘆:倘若神光是個皇子,便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殿下,想必後面也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了。
阮皇后被姑姑眼神警告了之後,不情不願地坐直身子,詢問道:「汝等方才發生了何事?」
話音剛落,阮箏便察覺到懷裡的小女郎身體一僵。
神光還未開口,就聽見衛瑾道:「啟稟皇后娘娘,是我們玩鬧的時候不小心推倒了屏風。」
到底還是小孩子,神光眼中流露出明顯的錯愕。
阮箏微微一笑,道:「既是玩鬧,下回當心一些。」
她都這樣說了,阮皇后自然也就不再多問。
阮皇后擺了擺手,「去玩兒吧。」
兩個孩子齊聲應諾:「唯。」
看著她們往偏殿走去,阮箏像是想起什麼,轉頭對阮皇后道:「阿鏡,你平日是怎麼教導神光的?」怎麼感覺神光有些怕她阿娘?
顏女官欲言又止地低下了頭。
阮皇后不甚在意道:「公主有傅姆等宮人伺候,難道還能時時刻刻粘著我不成?」
阮箏皺眉,想說什麼最後又被她忍了下去。
她知道侄女不喜歡當今聖上,可神光好歹是她的親生骨肉。阮皇后若是想要女兒坐上那個萬人之上的位子,就不該是這種可有可無的態度!「過些日子,你同聖上說一聲,讓公主們也去敬文館念書,由大兄親自授課。」
敬文館是皇子們上學的地方。
時下男女之防還沒有那麼嚴重,更何況神光如今不過六歲。
阮皇后想了想道:「既然如此,讓大娘做神光的伴讀吧,我看兩個人相處的還不錯。」
另一邊,宮人們被趕出偏殿,神光板著小臉張口就是質問:「你為什麼要說謊?」
她冷冷道:「別以為你這算是幫我,我最討厭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
衛瑾跪坐一旁,木製湯匙輕輕攪拌著石鍋中的酪漿,這本來是宮人該做的事情,但神光讓他們退下,衛瑾便自覺接下了這活。
和阮家人不同,神光公主喜食甜,幾乎每日都要喝一碗酪漿。
衛瑾盛了一碗出來,放在食案上,心平氣和道:「我初次入宮,不想多生事端。公主若是不喜歡我,日後我一定少出現在您面前。」
神光微微抿嘴,說不喜歡……其實也沒有,畢竟她和衛瑾只是初次見面。
但因為阮皇后一直想讓衛平侯府尚主的緣故,神光就算看不上衛祥,也早就把他視作自己的所有物。
自然見不得她的東西被人欺負。
衛瑾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皇后娘娘想讓衛祥尚主?」
「無禮!」
神光呵斥道:「衛大郎好歹也是你的兄長,你竟直呼其名,毫無尊重!」
衛瑾弄明白了神光公主的敵意,一時間啼笑皆非,對隔壁的阮皇后也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她什麼都沒說,畢竟外頭的宮人也不是擺設。
阮皇后再不喜歡女兒,那也是從自己肚皮里出來的。
等阮箏帶著孫女出宮,服侍公主的宮人立刻將兩個小女郎之間發生的一切稟報給阮皇后。
「大娘倒是沉得住氣,不枉費姑姑用心教她。」
阮皇后笑了笑,對顏女官道:「把神光帶過來。」
神光忐忑不安地走到母親面前,正要低頭認錯。
阮皇后道:「神光,你日後就跟著阿翁好好學習,不可有一日懈怠,知道嗎?」
神光霍然抬頭,愣愣地看著母親。
難得見這小古板露出這種呆傻的表情,阮皇后心頭一軟,揉了揉女兒白嫩嫩的臉蛋。
「衛祥不是你表舅的孩子,大娘才是。」阮皇后簡單地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淡淡道:「阿娘這輩子,有你一個孩子就夠了。所以神光,你要爭氣,明白嗎。」
簡單的幾句話給了神光極大的震撼。
比起不用和衛祥成親,更讓神光高興的是阿娘的話外之音。
她默默握緊拳頭,她不會讓阿娘失望的。
就算她不是皇子,她也一定會比自己那些兄弟出色百倍、千倍!
皇后娘娘召見阮箏祖孫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宮外。
這不僅僅是恩寵,更是一種態度。
尤其是阮皇后親口誇讚衛瑾的那句「如草之蘭,如玉之瑾,衛家大娘真可謂美玉無瑕」,讓所有人都看到了阮皇后的喜愛。
一時間,帖子數不勝數。
大魏女郎多是十二歲議親,十五歲成親,衛瑾如今十歲,也是差不多可以相看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