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女官還真不是隨口說說的,她是阮皇后身邊的心腹,又豈能不了解主子的喜好?
果不其然。
到了驚鴻殿,阮皇后一見衛瑾,臉上便露出了笑容。
「姑姑,這就是大娘?眼睛眉毛倒是和表兄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衛瑾抬頭,便見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在宮人的擁簇下朝她們走來。
阮箏尚未行禮,就被阮皇后托住了手臂,嗔怪道:「您何須行此大禮?」說著親自扶著阮箏往內室走去。
阮箏喜清淨,除卻每年除夕便鮮少入宮,久而久之,很多人也就忘了阮皇后未出閣前與其姑母感情最為親厚。
阮皇后今年不過桃李年華,是阮箏大兄的幼女,因生母早亡而備受家人心疼,長相與阮箏有五分相似。
也正是因為如此,阮皇后三歲便被先帝定為太子妃,在眾星拱月中長大,從小養成了一副驕縱性情。
即便入宮為後,也沒能叫她收斂半分。
「姑姑……」阮皇后挽著阮箏的手臂坐下,絲毫不顧忌皇后儀表,撒嬌般地拖長尾音道:「你都多久沒有進宮看我了?」
阮箏橫她一眼,又好氣又好笑:「多大個人了,還在小輩面前撒嬌。」
阮皇后心裡哼了一聲,到底還是不情不願的收斂了一二,對衛瑾招了招手道:「大娘,過來。」
她摸了摸衛瑾的手,雖說用了好些藥,可那十年的辛苦勞作還是在指間留下了粗糙的痕跡。
完全不能和阮皇后青蔥白玉般的柔荑相比。
「好孩子,苦了你了。」想到衛瑾的遭遇,阮皇后眼中流露出一絲心疼,「幸而你生的比你阿耶好看,也比他聰明,不然日後可怎麼嫁人?」
衛平侯長相平平,資質平平,是三個兄弟里最普通的一個。
阮皇后小時候沒少嫌棄這個表兄,尤其是他要死要活娶了袁氏以後,更是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袁氏的厭煩。
她可沒有姑姑那麼好的脾氣,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阮皇后還有話要和阮箏私下裡說,便道:「阿顏,你去看看神光在做什麼,順便帶大娘過去和神光認識一番。」
神光是阮皇后的女兒,當今唯一的嫡出子嗣,今年不過六歲。
這些早在入宮前,阮箏就告訴了衛瑾。
「姑姑,人都走了,還有什麼好看的?」宮人們魚貫而出,退出宮殿。阮皇后也就無所顧忌地攀附在了阮箏身上,宛若藤蔓一般,纏得緊緊的。
「聽說姑姑給大娘親自取名衛瑾?小名阿希?」
她纏得緊,就跟小孩子無理取鬧似的,阮箏忍不住拍她手背,微惱道:「坐沒坐相!你的名字和小名不是我給取的?這也值得吃醋。」
阮皇后哈哈一笑,挨打了也高興。
但很快她又陰沉下臉,道:「袁氏做出這種事情,表兄竟然還不休了她,真是該死!」
阮箏冷冷道:「袁氏敢這麼做,自然是有倚仗的。」
阮皇后靠在姑母的肩上,唉聲嘆氣道:「這可怎麼辦?表兄這般沒出息,全天下的女郎都死絕了不成,非要栽袁氏一人頭上。」
「行了,你也少說風涼話。」阮箏無奈地看她一眼,「今日我帶阿希進宮,想必聖上已經知道。」
頓了頓,「你表兄蠢得無怨無悔,願意拿衛平侯府的前程去換袁氏真心,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犯下混淆血脈的大罪。」
阮皇后笑道:「姑姑放心,這一切我都會與聖上言明。」
阮箏頷首,只要聖上那心知肚明,這件事也就徹底沒了後顧之憂。
「對了,阿鏡。還有一事……」阮箏想到另外兩位兒子,忍不住嘆氣道:「老二和老三,還是儘快安排他們回京吧。」
阮皇后微微挑眉,坐直了身體,替阮箏斟了盞茶。
阮皇后的茶藝也是阮箏一手所教,素手纖纖,玉壺光轉,行雲流水間霧氣氤氳,將那絕色容顏襯托得宛若仙境神女,越發高不可攀。
「這些都是小事。」阮皇后將茶盞送到阮箏面前,笑意盈盈道:「姑姑,你當初還不肯我做皇后,現在可算是知道我的好處了吧?」
提及往事,阮箏惱怒道:「你以為皇后是那麼好做的!」
阮皇后不甚在意道:「那又如何?我是先帝親自定下的皇后人選,誰敢有二話?即便聖上也不敢廢了我。」
這不就足夠了嗎?
一個個都這麼大逆不道,阮箏真是要昏過去!
「姑姑、姑姑,我說笑呢。」阮皇后連忙放下茶盞摟住阮箏的脖子,撒嬌道:「先帝讓我做皇后,還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他老人家的旨意,可不能怪我。」
越說越過分了。
阮箏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她額頭,「神光也這麼大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再生一個?」
阮皇后岔開話題,「這也不是我想生就能生的啊,再說了,我又不喜歡小孩……」
阮箏沉聲打斷道:「你必須要生。」
「先帝既然點了阮氏女為後,這大魏的江山,就該由阮氏女的子嗣繼承。」阮箏冷冷道。
陳留阮氏為了大魏流了多少血、送了多少條命,甚至最後犧牲了她大兄唯一的女兒!
這一切,難道都是給旁人做嫁衣的不成?
阮箏見阮皇后不說話,提醒道:「阿鏡,你不生孩子,難道是要阮氏和衛氏扶持別的皇子不成?」
別的不說,前世老三就是這麼做的。
自視甚高、識人不清,玩脫了。
結果把整個衛平侯府都送上了絕路。
阮皇后抿了抿嘴,姑姑說的她都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實在厭惡極了高琛,若不是阿耶逼迫,她連神光都不想生!
等等……
阮皇后輕輕拉直了阮箏的袖子,小聲道:「非得是皇子嗎?神光不行嗎?」
阮箏皺眉,她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如果可以,她自然也希望神光坐上那個位子。
只是這大魏的江山不是由她說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