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圈套

  盧氏走後,阮箏瞥了一眼孫女,雖是詢問但語氣肯定道:「是你做的?」

  衛珍和衛啟齊齊看向衛瑾。

  衛珍還好,並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衛啟卻是心頭一跳,心想長姐看著雲淡風輕,倒也是個極為記仇的性子。也是,誰讓袁氏母子害她鄉下吃苦受罪整整十年呢?

  「是。」衛瑾承認了。

  阮箏沒有責怪,只問道:「尾巴都處理好了?確保不會留下任何證據吧?」

  衛瑾抿嘴,雖然知道祖母不會怪她,但聽到這個話,心中還是忍不住生出一絲隱秘的喜悅。

  「都處理好了。」她道,眉眼微垂,遮住了與平日截然不同的冷漠情緒。

  衛瑾輕聲細語道:「兒其實並未做什麼,賭坊是袁大郎自己要去的,加注也是他自己選擇的,兒頂多只是讓人透露了袁大郎的身份,使得賭坊主人親自出馬,引袁大郎心甘情願進圈套。」

  阮箏道:「她到底是你的親生母親。」

  頓了頓,又道:「下回再有這種事情,讓別人去做。」

  衛啟暗暗發笑,還以為祖母會勸衛瑾不要這般心狠手辣、窮追不捨,沒想到,還是護短得緊啊。

  阮箏溫聲教導幾個孩子,「碰到事情不要想著自己去做,你們有衛平侯府這個靠山,便要學著依靠家族。就算不願讓父母知曉,總歸還有大母在。大母手裡頭還有些人手,若要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吩咐他們就是。」

  「尤其是阿希。」

  衛瑾虛心受教,「大母請說。」

  阮箏道:「你如今是衛平侯世女,平京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行事要更小心些才是。」

  阮箏不是不相信孫女的能力,這種事情到底不光彩,但凡泄露一絲半點,總會對衛瑾的聲譽造成一定影響。

  更何況,阮箏還要衛平侯心甘情願把家主之位交給女兒,若被他知道,衛瑾如此窮追不捨,非要置生母於死地,就算衛平侯嘴上不說什麼,心裡也會留下一個疙瘩。

  阮箏要把所有的隱患都掐死在搖籃。

  幾個孩子齊聲答應:「是。」

  待他們都下去,阮箏看向雲因,「去查查袁氏母子被賣到何處,事無巨細告訴我。」

  雲因答應一聲,問道:「娘子可要替大娘解決了他們?」

  阮箏笑了一下,解決什麼?別人動手,總歸沒有自己動手來得解恨。區區小事,她叮囑兩句也就罷了,哪裡需要一直干預。

  孩子都已經這個歲數,若是一直護在羽翼之下,什麼時候能長大呢?

  阮箏要做的,就是確保衛瑾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以及,在最大程度上讓袁氏母子得到應有的報應。

  雲因辦事很快,沒有幾個時辰便回來稟報阮箏。

  袁氏雖然身體不好,但勝在長了一張楚楚動人的臉,被有個商賈看中,毫不猶豫花了幾千貫買回去做洗腳婢。

  說是洗腳婢,其實跟妾沒什麼區別。

  大魏律法明確規定,什麼身份辦什麼事,便是官員想要納妾,那也得看品級地位,至於庶人?壓根就沒有納妾一說。

  只是上有對策,下有對策。不納妾,買點丫鬟回家伺候,總是可以的吧?朝廷又不禁止人口買賣!

  於是乎,袁氏從原先高高在上的侯夫人淪落和離歸家的婦人,又因為袁家人的冷血無情,被充作賤籍,為人奴婢。

  一般的下人,簽的是賣身契,攢夠了錢財或許還能換得一個自由身,從此變良民。

  然袁氏簽的卻是死契,任憑她怎麼痛哭流涕,後悔莫及,也還是被袁老夫人壓著摁了手印。

  只因死契比活契多上五百貫。

  袁老夫人深受孫子啟發,還不死心地想要跟商賈討價還價,「我這個女兒先前可是衛平侯夫人!那可是侯府的女君!您看……能不能再多加一些?」

  商賈捻著山羊須,朝袁老夫人臉上呸了一聲。

  「你當我好糊弄呢?什麼衛平侯夫人,你們袁家做的事情都傳遍了整個平京了,人家衛平侯沒有休妻,只是和離,那是人家厚道,顧念舊情,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要不是看她有幾分姿色,你看我會不會買這種蛇蠍毒婦回去。」

  話里話外儘是鄙夷嫌棄。

  袁氏被幾個婆子用麻繩捆著,披頭散髮、滿臉淚水地看著袁老夫人,只可惜,沒有人理會她。她滿臉羞憤絕望,眼眸中的光一點點消碎,只余灰敗一片。

  話雖如此,但商賈一想到自己能用上從前的貴夫人,少不得心癢難耐。片刻也等不及,一回家,便讓人將袁氏送到自己房裡。

  這裡或許就有人要問了,袁家父子雖沒什麼能力,可好歹袁家主身上還有個一官半職,再怎麼樣都要比這商賈高貴,哪裡就淪落到商賈上門來買女兒的地步?

  士農工商,商人再有錢,那也是最低賤的存在。

  這還不是許配,而是賣女為婢。

  袁家主就不怕哪天上值,被同僚笑話死?

  誒,他還真不怕。

  自從發現自己養了多年的兒子,其實是袁大郎的私生子,衛平侯進宮請罪,順便參了袁家一本。他只是心軟重情,又不是真的窩囊廢、冤大頭。

  袁家欺人太甚,不只是欺衛平侯好說話,更是把衛平侯府所有人的臉面往地上踩。

  他要是什麼都不做,豈非枉為人子?

  聖上倒也爽快,直接奪了袁家主的官身,又怒斥其門風不正,此等蛀蟲,朝廷豈能容忍?

  這一番話傳出去,本就入不敷出的袁家更是一落千丈。

  要不然,商賈也不敢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進袁家大門,帶著個牙婆子,對待袁氏宛如對待牲口一般檢查有無患病。

  這樣赤裸裸的羞辱,袁家人竟也受了。

  袁老夫人還愁眉苦臉,袁大郎欠下萬貫賭債,可袁氏只值幾千貫,剩下的錢,又該去哪裡想辦法呢?

  「賠錢貨就是賠錢貨,賣也賣不得幾個錢!」罵了幾句後,袁老夫人還想把主意打到衛瑾頭上,「好歹也是她娘肚皮里出來的,難道連這點情分都沒有嗎?」

  袁大郎被打了個鼻青臉腫,懷恨在心,不恨賭坊無情,也不恨衛平侯府翻臉不認人,只把一切都怪在袁氏頭上。

  要不是她不爭氣,衛祥的身世又怎麼會被阮箏發現?要不是她把衛祥教的這樣蠢笨惡毒,衛平侯府又怎麼會如此嫌棄她們母子?說不定,這會兒衛平侯府早就改姓袁了呢!

  他嚷嚷著,母債女償,怎麼說也給了衛瑾一條命,他是衛瑾的親舅舅,如今舅舅有難,衛瑾必須拿錢出來!

  袁老夫人又是哄又是勸,原本還真想去衛平侯府找衛瑾,大不了一哭二鬧三上吊,她一個老婆子躺在衛平侯府門口,就不信衛瑾不要臉!

  還好被袁瑞攔了下來。

  袁瑞年幼時得孟氏教導過,比他親爹和祖母多了幾分腦子。

  連祖父的官身都沒了,還指望衛平侯府對他們有什麼舊情?不趕盡殺絕都好了!袁瑞把家裡的一切都看作自己的財產,自然不希望袁老夫人惹怒衛平侯府。

  他的目光落在衛祥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