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紫禁城小太陽

  坤寧宮中,皇后坐在上首,烏日娜和烏倫珠坐下首,額林珠則在皇后身旁替她揉按太陽穴。

  「常在真是一雙巧手,我頭上鬆快了不少。」

  額林珠笑著接話,烏日娜則把玩著手上的護甲,沉默不言,烏倫珠更是直接捧起了酥茶,完全置身事外。

  「還是您這兒的酥茶好,奴才真想再喝上一碗。」

  皇后推開額林珠的手,坐直了身子,如今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她再懶得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

  「萬歲爺要出兵藏部,恪嬪這幾日乾脆躲著不出來了,你們都是蒙古的格格,也該想想辦法去表個真心。」

  說罷,她想起來哈季蘭的肚子,點著烏日娜說:「等巴林貴人這一胎生下來,怕她都要跟你平起平坐了,你也該著急。」

  烏日娜和烏倫珠早沒了當初的心性,萬歲爺願不願意見她們,是她們能決定的麼,皇后說話也忒輕鬆了些。

  這場談話就這麼不歡而散,額林珠悄悄動了動站得酸痛的腳,踩著花盆底跟在二人身後告辭離開。

  她們剛走,皇后就帶了碟梅花糕起身去了阿哥所。

  大阿哥和大格格告假多日,今日可算來了,皇后給每個孩子都拿了兩塊梅花糕,偏偏大阿哥盤裡多了兩塊。

  「你是大哥,照顧弟弟妹妹辛苦,多吃兩塊應該的。」

  達爾巴盯著那碟子糕點看了許久,才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謝皇額娘」,三下五除二把幾塊糕點給吃了。

  陪著幾位皇子玩鬧了好一會兒,皇后才啟程回了坤寧宮,正好與來檢查皇子課業的塔石哈錯過。

  元澤十三年正月二十,巴林氏誕下十三阿哥哈齊顯,萬歲爺大喜過望,晉巴林氏為貴人,特許其養育十三阿哥。

  元澤十三年二月,藏部傳信求助大清,稱其內部有奸細作亂,朝綱動盪,求大清出兵幫忙鎮壓。

  元澤十三年二月底,萬歲爺命烏雅阿濟格領兵,大阿哥達爾巴為副將,五阿哥那森布赫隨軍,即刻點兵出征,助藏部穩定時局。

  三月初,御花園柳樹都生了芽,嫩黃的細枝垂下,別有一番風味。

  今日同剛安大人賞春,大格格哲哲特地穿了身鵝黃色暗紋立領旗裝,搭一條顏色淺而通透的翡翠瓔珞,俏皮又清新,頭上的點翠鳳凰銜珠步搖又給她添了幾分貴氣。

  剛安是奉萬歲爺之命來陪格格賞春景的,從前見到時,只覺得格格跟個小孩兒一樣,轉眼間,竟也出落得這麼標緻了。

  饒是已經是個「大齡剩男」,混跡風月場多年的剛安也有些不好意思,行為舉止都頗有些侷促。

  「千鯉池的魚兒都上來覓食了,格格何不前去一觀?」

  哲哲點點頭,不過心裡卻有些嘀咕,人人都說剛安大人是情場上的浪子,怎的連今日她腳上這雙緙絲鞋沾不得地上那些污泥。

  可是她也不差這一雙緙絲鞋,髒了就髒了,叫內務府再送一雙鞋來便是,可不能錯過了今日千鯉池的魚。

  前幾日下過一場春雨,御花園的地上有些許泥污,花盆底本就不好走,宮人們離得稍遠些,也沒能扶著哲哲。

  千般萬般小心著,還是踩上了一處泥,腳下一滑,哲哲心都涼了大半截,今天可是要在剛安面前出個大醜了。

  她都驚嚇得閉了眼,誰知等了一會兒睜眼時,她人還穩穩噹噹立著在,只是手底多了一道力,。

  哲哲驚慌抽手,狠了力道想要站穩,面前這人偏偏就像是猜透了她心中所想,不需鉗制住她,卻能恰到好處地用胳膊借力穩住哲哲。

  「格格,微臣冒犯,不過前方地滑,奴才扶住格格是應該的。」

  說著,剛安從袖中掏出一方白淨帕子,搭在自己官服上,才復將胳膊伸到哲哲手底,示意她向前走去。

  哲哲提起裙角,按耐住波濤涌動的內心,抬步向前走去。

  德恩在後面看著兩人的互動,長嘆了一口氣,剛安大人都還沒對格格上心,格格就動了全部真心。

  今日相會,是萬歲爺為了放出剛安大人並未隨軍的信號,給太后,伊太妃,還有察哈爾部榮寧長公主來了個障眼法。

  只有格格,天真地以為這是變相地宣告賜婚一事。

  昭陽宮中,格桑梅朵伏在塔石哈肩頭,用手點過桌上的墨汁,在紙上畫著玩。她見塔石哈看信看得認真,故意在他耳邊呼氣:「萬歲爺今日怎麼不讓我寫信了?」

  塔石哈拿起信封掂了掂,輕輕打在格桑梅朵額頭,「你還要寫什麼信?莫不是想要通風報信?」

  格桑梅朵搶過信封扔在一旁,將自己亂畫的字符放在塔石哈面前,塔石哈順著她的動作望去,紙上是藏語寫成的「子」「女」二字。

  塔石哈摟住她的腰,站起身引她到銅鏡前,替她卸了釵環,「什麼時候咱們恪嬪也會這拐彎抹角的一套了?」

  儲秀宮,額爾敦塔娜住的主殿不過有了幾天人氣兒,如今又冷了下來。冬日,又是一堆煩心事纏在心頭,她的咳疾,再好的太醫再好的藥也難得治了。

  偏殿裡住的常在納喇氏伊爾木上月查出有孕,今日太陽好,她身子重了人也疲懶了,搬了張搖椅在外頭曬著太陽。

  「妃主兒今日興致好啊,也出來曬一曬太陽了。」

  額爾敦塔娜逆著光看向搖椅上的女子,多好多明媚的人兒,她忍不住跟著笑起來,「是啊,今兒太陽好,我也出來曬曬。」

  太陽光有些刺眼,伊爾木拿了方帕子擋在臉上,對身邊宮人說:「去把我庫房裡另一張搖椅搬來,給妃主兒坐。」

  她又轉頭對著額爾敦塔娜笑開,「主兒可別嫌我管得寬,坐搖椅上曬太陽才舒服呢,主兒咳疾八成就是寒氣擾的,曬曬把寒氣都驅走。」

  額爾敦塔娜無奈搖搖頭,等著她的宮人將搖椅抬出來。被陽光裹住的感覺確實舒服,額爾敦塔娜突然覺得自己都鮮活起來了,忍不住逗她:「想不到我這儲秀宮還住了個神醫。」

  伊爾木嬌憨昂頭,那模樣,全然把自己當神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