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蘅芷清芬u002F沁芳閘

  這設計真是出乎意料,各位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匾額和對聯來配它,才不枉費這麼巧妙。」大家都笑著說:「不如就叫『蘭風蕙露』吧,最貼切不過了。」賈政說:「看來也只能用這四個字了。那麼,對聯呢?」其中有個人說:「我想到一副對聯,大家聽聽看,提提意見。」然後他念出了對聯的內容:

  麝蘭芳靄斜陽院,杜若香飄明月洲。

  (夕陽下的院子裡,麝蘭散發出溫馨幽香;明亮的月光下,杜若的香氣到處飄揚。)

  大家都說:「妙是妙,只是用『斜陽』這兩個字感覺不太合適。」那個人回答:「古人云『蘼蕪滿手泣斜暉』。」大家聽了,都說:「頹廢,消極。」這時,另一個人說:「我也想到一聯,大家來聽聽看怎麼樣。」然後他念道:

  三徑香風飄玉蕙,一庭明月照金蘭。

  (院子裡三股花卉的香氣瀰漫,明月灑滿庭院,照亮了兄弟間的情義。)

  賈政摸著鬍子想了想,想自己也來題一副對聯。他抬頭看到寶玉在旁邊不敢出聲,就責問道:「該你說話的時候怎麼又不說了?難道還想等人請教你嗎?」寶玉回答說:「這裡又沒有蘭花、麝香、明月或者小島之類的東西,如果非要按這些來說,就是兩百副對聯也說不完啊。」賈政反問:「誰規定你非得說這些詞了?」寶玉就說:「那依我看,匾額上就寫『蘅芷清芬』四個字好了。」至於對聯呢:

  吟成荳蔻才猶艷,睡足荼蘼夢也香。

  (才華橫溢如同盛放的豆蔻花一般鮮艷,充足睡眠後連夢境都分外甜美。)

  賈政笑著說道:「這是套的『書成蕉葉文猶綠』,也沒什麼特別的。」眾人說:「李白寫的《鳳凰台》也是套的《黃鶴樓》,關鍵是要套得好。現在仔細一想,剛才那句話比『書成蕉葉』聽起來更加優美生動。感覺好像是『書成』那句話反而是從這句來的呢。」賈政聽了笑著說:「豈有此理!」說完,大家一起出來。

  沒走多遠,他們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建築,樓層疊起,四周好像被神仙居住的華麗宮殿環抱。長廊曲折延伸,屋頂上青松掩映,漢白玉石欄杆圍繞著台階,金碧輝煌的獸臉,煥彩的螭吻。

  賈政說:「這應該是主殿了,不過看起來太過奢華了。」大家都說:「應該如此。雖然貴妃本人崇尚節儉,不喜歡繁複的裝飾,偏愛樸素,但她今天的尊貴地位,這是應該有的禮儀,一點不過分。」邊聊邊走,走到正面前方出現一座玉石牌坊,上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和螭,玲瓏雕刻,工藝精湛。

  賈政問:「這裡寫什麼好?」大家都說:「必定是『蓬萊仙境』最合適。」賈政聽了,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寶玉看到這個地方,心裡忽然感到一陣觸動,好像以前在哪兒見過一樣,但具體是哪年哪月哪日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時候,賈政又要他題字,可寶玉一心沉浸在回憶里,根本沒心思應付。大家不明白寶玉怎麼回事,以為他是被這一通折騰累壞了,腦子轉不動了;要是再逼他,恐怕他一著急,萬一鬧出什麼事兒來,就不好了。於是,大家都趕緊勸賈政:「行了,行了,明天再說吧。」賈政怕這麼長時間,萬一讓賈母知道了也不放心,就冷笑著說:「你這畜生,也有不行的時候。好吧,給你一天時間,明天再不行,我可不會放過你。這個地方很重要,你可要做個好的!」

  說著,他領著大家往外走,一看才發現,從進來到現在,只遊覽了大約一半的地方。這時候,有人來傳話,說是雨村那邊派人來回話了。賈政笑著說:「剩下的地方今天就不看了。不過,我們還是從另一個邊出去,雖不能細看,至少大概看一下。」於是,他帶著大家往前走,走到一座大橋前,只見流水像水晶帘子一樣傾瀉而下。原來這座橋是連接外面河流的水閘,外面的泉水就是從這裡引入。賈政問:「這個水閘叫什麼?」寶玉回答:「這是沁芳泉的源頭,可以叫它『沁芳閘』。」賈政不同意:「胡說,就不用『沁芳』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