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周姐姐送宮花,冷子興「可巧」被人放邪火

  王夫人詢問:「誰在屋裡?」周瑞家的立刻回應,並趁機匯報了劉姥姥的事。等了一會兒,見王夫人沒做聲,周瑞家的正準備離開,這時薛姨媽忽然說:「你先別走,我有樣東西讓你捎過去。」她隨即喚來香菱。剛才與金釧玩耍的小丫鬟應聲掀簾進屋,問:「奶奶有什麼吩咐?」薛姨媽答:「把匣子裡的紗堆花拿過來。」香菱照辦,從那邊捧來一個小錦匣。薛姨媽接著說:「這十二支紗堆花是宮裡的新樣式,昨天我想擺放著可惜了,不如送給她們姐妹幾個戴。昨天本想送,偏偏忘了。你今天正好來,就替我帶去吧。你們家三位姑娘,每人兩枝,餘下的六枝,分林姑娘兩枝,其餘四枝給鳳哥。」王夫人說:「留給寶丫頭戴好了,何必再考慮別人。」薛姨媽說:「姨娘有所不知,寶丫頭古怪著呢,她從來不喜歡這些花呀粉呀的。」

  周瑞家的拿著匣子出門,見到金釧兒在曬太陽。她問金釧兒:「那個香菱小丫頭,是不是就是我們常提起的,臨上京城時買的那個,後來因為打人命官司出名的小丫頭?」金釧兒答:「對,就是她。」正說著,香菱笑著走了過來。周瑞家的拉住香菱,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對金釧兒說:「這丫頭模樣不錯,氣質有點像咱們東府蓉大奶奶。」金釧兒附和道:「我也這麼覺得。」接著,周瑞家的問香菱:「你是何時到這兒的?你父母現在在哪?多大了?老家是哪裡?」香菱對這些問題都只是搖頭,說:「記不清了。」周瑞家的和金釧兒聽後,不禁為她感到惋惜。

  隨後,周瑞家的帶著花去了王夫人正房的後面。因為最近賈母說孫女太多,住在一起不太方便,就讓寶玉、黛玉留在這裡解悶,而把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移到王夫人住處後面的三間小屋裡,由李紈照看。周瑞家的正好順路先來這裡,看到幾個小丫鬟在倒座抱廈廳里等著。這時,迎春的丫鬟司棋和探春的丫鬟待書正掀起帘子出來,手裡各端著茶杯。周瑞家的明白三姐妹正在一起,便走進內室。果然,迎春和探春正在窗下下圍棋。她送上花,並解釋了來意。兩人立刻停下棋局,起身致謝,吩咐丫鬟收好花。

  周瑞家的說:「四姑娘不在,可能在老太太那裡。」丫鬟們卻說:「那屋子裡的不就是四姑娘嗎?」周瑞家的聽罷,便走進那間屋子。只見惜春正與水月庵的小尼姑智能兒一起玩耍,見到周瑞家的到來,便詢問何事。周瑞家的隨即打開花匣,詳細說明了來意。

  惜春聽後笑著打趣道:「真是巧了,我剛剛還跟智能兒說,打算明天也剃度出家做尼姑呢,剛好這時候又送來花兒。要是我真的剃了頭,這花兒該戴在哪兒呢?」說完,大家一同笑了起來。隨後,惜春吩咐丫鬟入畫把花收好。

  周瑞家的詢問智能兒:「你是什麼時候來的?你師父那個光頭傢伙去哪了?」智能兒回答:「我們一早就來了。我師父見過太太后,就去了於老爺家,讓我在這等他。」周瑞家的又問:「十五的供奉銀子拿到了嗎?」智能兒搖搖頭:「我不清楚。」聽到這些,惜春向周瑞家的問:「現在各廟的月供銀子誰負責?」周瑞家的答道:「是余信管著。」惜春聽罷笑了起來:「這就對了。他師父一來,余信家的立刻找他師父嘀咕了半天,估計就是為了這供奉銀子的事。」

  周瑞家的又跟智能兒聊聊了一會兒,就徑直前往鳳姐兒處。途中,她透過李紈房間的玻璃窗看到李紈正歪在炕上睡覺呢,便繞過西花牆,經西角門進入鳳姐的院子。來到堂屋時,見到小丫鬟豐兒坐在鳳姐房的門檻上,示意她去東屋。周瑞家的領會了,輕手輕腳進了東屋,只見奶媽正哄大姐兒睡覺。她低聲詢問:「姐兒睡午覺呢?也該叫醒了。」奶子搖頭。

  此時,另一邊傳來一陣笑聲,其中包含賈璉的聲音,緊接著是房門開啟聲,平兒手持大銅盆走出,讓豐兒取水入內。平兒隨後也來到東屋,一見周瑞家的便問其來意。周瑞家的立刻遞上裝花的匣子,說是來送花的。平兒接過匣子,取出四枝花,片刻後返回,手中僅剩兩枝。她先讓彩明將這兩枝花送往小蓉大奶奶處,然後才讓周瑞家的回去和薛姨媽致謝。

  周瑞家的正準備去賈母那兒,穿過了穿堂,抬頭看見他女兒打扮著從他婆家來。周瑞家的忙問:「你這會跑來做什麼?」她女兒笑著說:「媽,您身體還好吧?我在家等了好久都不見您回來,到底有什麼要緊事這麼忙?等得無聊,我就先去給老太太請了安,現在要去給太太請安。您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啊?」周瑞家的笑答:「唉,今天碰巧有個劉姥姥找我,我自己多事忙活了半天。剛才又被姨太太看見,讓我把這些花送給姑娘們。現在還沒送完呢。你突然跑來,肯定有事吧?」女兒也笑說:「您真會猜。其實是這樣的,你女婿前幾天多喝了點酒,和人起了爭執,不知怎麼被人家放了一把邪火,告到官府,說他來歷不明,要遣送回鄉。所以我想來找您商量商量,看能求誰幫幫忙解決這事。」周瑞家的聽後說:「我就猜到差不多是這種事。放心吧,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先回家等著,我把花給林姑娘送完就回去。現在太太和二奶奶都很忙,你回去等我就行。別急,這都不是什麼大事。」女兒聽罷便回家了,臨走還叮囑:「媽,您可快點回來。」周瑞家的回應:「知道了。小孩子沒見過什麼世面,這點小事就把你急成這樣。」隨後,她便前往黛玉的房間。

  此刻,黛玉並不在自己的房間,而是在寶玉房中與大家一起玩解九連環。周瑞家的進屋笑著說:「林姑娘,姨太太讓我給您送花來。」寶玉一聽,馬上追問:「什麼花?快給我看看。」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接過了花。打開盒子,發現是宮中特製的新穎堆紗假花。黛玉從寶玉手中瞥了一眼,便問:「這花是只送給我的,還是其他姑娘們都有份?」周瑞家的回答:「每位姑娘都有一份,這兩枝是您的。」黛玉冷冷地說:「我就知道,別人不要的才會輪到我。」周瑞家的聽後,沒再多言。

  寶玉接著問:「周姐姐,你剛去那邊做什麼了?」周瑞家的解釋:「太太在那邊,我去回復事情,姨太太便讓我順道給您帶花來。」寶玉又問:「寶姐姐現在家做什麼呢?怎麼最近都沒過來這邊?」周瑞家的答道:「她身體不太舒服。」寶玉聽罷,隨即吩咐丫鬟:「誰去探望一下?就說我跟林姑娘派你問候姨太太和寶姐姐,問問寶姐姐生了什麼病,現在吃什麼藥。按理我應該親自去,但就說我剛從學堂回來,也受了點風寒,改天一定親自去看望。」丫鬟茜雪應聲前去,周瑞家的則自行離開,此事暫告一段落。

  原來這周瑞的女婿,就是雨村的好友冷子興。最近他因為售賣古董時產生糾紛,惹上了官司。才讓妻子來找周瑞家求助。周瑞家的倚仗自家主子的權勢,對這類事情毫不在意,晚上找機會跟鳳姐兒打了個招呼,事情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