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隆祐帝:岳卿,朕已備下重賞!
背靠漕運會館發展出來的漕幫,儼然成為了岳凌在蘇州本地最大的地下勢力,以及暗中行事的助力。
各個堂口,幾乎全是滄州人在負責維持,對於岳凌來說,是絕對可信之人。
漕運會館的隱秘性,也正是他暗查蘇州的底氣。
「侯爺,信在這裡。」
遞交上書信後,下人自覺回身離去,正待閉緊了房門,就聽岳凌又囑咐道:「一會兒會來兩個女子,相貌……都很出眾,之前曾與我一道來過。若是她們身後沒跟了可疑人,直接引到這裡來。」
「是。」
香菱在一旁沏起了茶,眼巴巴的望著岳凌。
岳凌深吸了口氣,這信封上傳來的淡淡香味,已是太過熟悉了。
「見字如晤,兄長南下順利否?」
「自別離後,吾等諸事順遂,今得聖上旨意再南下尋兄,於運河之上風霜無阻。同行姊妹皆平安無事,特修書告知,切勿憂心。」
「與皇后娘娘商議,由寶姐姐裝扮兄長模樣,偽造在船之證,若南下到江南,吾等在何處相見?」
「父親曾修書一封,邀約兄長做客,吾以公務為由婉言謝絕,若是兄長以為不妥,可另做主張。」
「盼早日抵達姑蘇,與兄長重逢,共話常事。」
「黛玉敬上。」
按著摺痕將信紙收好,岳凌緩緩嘆了口氣,心中默默念道:「兄長啊……」
被林黛玉啄了一口之後,岳凌莫名在意起這稱呼來了。
「寶釵扮作了我的樣子?這倒是可以再利用一下,讓我的身份再藏得久一些。」
「林如海邀我去做客嗎?去林府做客……」
岳凌不少次往揚州送信,與林如海的確相熟,不知為何,這遭再要去,心裡卻是有些許忐忑。
按照常理,往京外赴任,途徑之地有舊相識,通常會留下做客些時日的。
畢竟在古代交通不發達,通信不發達的時期,老友也未見能見上幾面,每一次的相遇都不容易。
以公務為藉口,本身就有些不禮貌了。若是再去坦白和林黛玉之間關係的轉變,岳凌都有點不敢想林如海會是什麼態度了。
岳凌扶額,有些頭疼。
大事上他能捋得通順,偏是些兒女情長的小事,真是讓他束手無策。
「誒?不會是林黛玉為我代筆寫的辭柬信吧?」
「這……這林如海應當不會多想吧。」
適時,方才的下人又推門而入,再傳遞了一份書信。
「竟然還有?」
來人答道:「這一封是宮中人傳下來的,走得是沿運河的信差。」
岳凌頷首,當是隆祐帝有囑咐了。
展開一看,倒是不出人意料,是有關江浙之地的事。
開篇隆祐帝囑咐岳凌在蘇州要注意自身安危,切勿冒險做事,不要像在滄州時再獨身涉險了,畢竟江浙是樹大盤深的。
滄州通倭,可能是臨時起意,可要是江浙這邊搞走私的,那是真的通倭已久了。
又向岳凌闡述了如今朝中的情況,改稻為桑是戶部,以及中書省推舉的國策,是他們的政績。
若是江浙有變,對朝堂上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讓岳凌定要舉實證將罪名釐清。
岳凌緊了緊眉頭,「事態竟如此嚴重,倒有些出人意料了。」
香菱走來身邊,為岳凌遞上香茗。
岳凌品了口,舒緩出口氣來。
信中是結尾了,但是還多出了幾張紙,岳凌定睛一看,竟是公事以外的事。
「朕與卿久未相見,然朕之心,皆繫於卿身。每念及往昔,卿伴朕左右,護朕之周全,朕便覺事事皆有可倚仗之人。卿先治滄州,不得片歇,再遠赴江浙任職巡撫,其間之艱辛,朕心知肚明。」
「今天下不安,朕每每忙於案牘之前,常思卿在側,能為朕分解憂,復當年君臣厚誼。然為江山社稷,解百姓疾苦,朕不得不與卿分離,是為切膚之痛。」
「卿之才華,宛若皓月。朕與卿殫精竭慮,所為國事,豈不得天下安乎?」
「只待卿歸京,朕已備下了重賞,以酬卿之勳勞。此賞必定是卿期盼已久,且心屬之物,莫出其右。朕已迫不及待,見到卿之笑顏了。」
「朕諭。」
前半段近乎於情書的內容,岳凌看了也頗感牙疼,但君臣之情在此,便是隆祐帝不問候,他也會認真做事。
此情此景之下,讓岳凌聯想到了雍正和年羹堯。不過,他倒不是年羹堯,會居功自傲,恃寵而驕。
而後半段,是讓岳凌看得都愣了神。
「重賞?無出其右?那能是什麼東西?」
岳凌是有些無欲無求了,對於財富和權利,都不算太追尋。
對於這種下屬,一般的皇帝,或者精於權謀的皇帝,或許會感到十分的難拿捏。
只是在隆祐帝面前,岳凌沒必要非得裝出有什麼偏好,只是實心實意就好。
就算如此,隆祐帝都尋到了他期盼之物?
說實話,岳凌都不知道自己期盼之物是什麼。
這不免勾起了岳凌的心思,倒真有些小期待了,不知隆祐帝會拿出什麼。
爵位?
侯爵再進一步只有公爵了,可以有十七歲的冠軍侯,但也沒有二十二歲的國公吧?
錢財?
岳凌如今真是家纏萬貫,便是抄家康王府的錢財,都花不完,更有林妹妹在其中勤儉持家,不鋪張,銀子都未見少去多少。
如今又有豐字號供應一切消耗,是連花銀子的地方都少去了大部分。
名聲?
岳凌如今好像最不缺的就是名聲了。
搖了搖頭,岳凌也不再煩惱此事了,接過香菱備好的香茗,緩緩品嘗了口。
香菱見岳凌苦惱了一陣,面色才有緩和,便離近了問道:「相公,可是有些難纏的事?」
岳凌淡淡開口,「只是信中的話有些雲裡霧裡,讓人琢磨不透。不過,眼下還是專注於料理蘇州的事吧。」
未幾,兩個清麗的女子被請了進來。
輕雲出岫,翩若驚鴻,兩人裙擺微微盪起,就成了那一幅風景。
妙玉的特點是孤傲清高,氣質如蘭,眉若柳葉,眸若寒潭,唇瓣小巧淡紅,似初綻的梅花,消融了臉頰稍許冰霜。
下顎微微揚起的一抹弧度,倒也不是盛氣凌人,而是恰到好處的孤芳自賞,遺世獨立。
這樣一個女子,卻是外冷內熱,內心嫉惡如仇,實在讓她的形象脫出書中本來的面目,變得更加立體了。
這不是個僧尼,是帶髮修行,塵緣未斷的女子。
邢岫煙在其身旁,也不是襯托紅花的綠葉。
若說妙玉是梅花,邢岫煙則淡雅如菊,秀外慧中。
一襲淡雅素衣,雖非綾羅綢緞,卻因剪裁合體、親繡紋飾而顯得別具一格。
面容白皙如玉,臉頰稜角分明。眉如遠黛,細長而舒展,又帶著幾分柔和,使得她的相貌愈發溫婉。眉下的雙眸,正如一泓清泉,澄澈明亮,顧盼之間,是江南水鄉的女子獨有的嫻靜。
鼻若玉峰,唇似櫻桃,比妙玉更多了些紅潤,看著更像是能親近的鄰家小妹。
兩人齊齊委身福禮,道:「見過侯爺。」
岳凌剛剛還深思著公事,兩人入房,愣了片刻才回道:「原是你們回來了,先坐吧,不必拘束。」
「香菱,與她們也奉些茶水。」
香菱低眉順眼的接了過去,嘴角卻是微不可查的撇了撇。
她可是在這房裡喚相公的,這會兒又在別的姑娘面前,當下人使喚了。
邢岫煙起身,先將茶壺接了過來,「姐姐不必麻煩了,我們自便就是。」
看出香菱和岳凌的關係親近,邢岫煙也不好坐著坦然享受。
將倒扣的茶盞翻轉過來,邢岫煙與自己和妙玉都斟了一盞。
妙玉瞧著淡黃色的茶水,飄著些許茶沫,眉頭輕蹙,心裡有些厭棄。
抬頭一看,邢岫煙忙與她使著眼色,眸中似是說著,「我的好姐姐,這是什麼時候了,你還如在寺廟時,擺起身段來,非是融化的雪水不沖茶,非是你的杯盞,你不用呢?」
妙玉能讀懂邢岫煙的意思,無奈的嘆了口氣,用袖袍遮擋,佯裝品了口茶,便將杯盞放了下來。
一切小動作,都不能瞞過岳凌的眼睛。
便是岳凌不留意去觀察,也能看透其中緣故。
「茶水只是給兩位暖暖身子,緩一口氣,茶具也都是新的。若是介意,大可不用,在這裡沒那麼多拘束。」
邢岫煙慘笑一下,拉著妙玉起身,又與岳凌行禮致歉。
「姐姐她是有些潔癖的,她天生有缺,自幼愛潔,若非如此,總是會患病。」
岳凌擺手道:「無妨,我不是個喜歡強迫別人的人。」
聞言,香菱不但撇了撇嘴,還翻了翻眼睛。
「且說你們沿路可發現了什麼?」
邢岫煙和妙玉相視一眼,還是妙玉開口說道:「我們往城裡走的時候,見得有幾家大戶在挖著溝渠,像是護田分流。再往前,就有河道衙門的兵丁在往來巡查了,我們也靠近不了,只能遠遠的看了下,也瞧不真切。」
「挖渠?」
岳凌沉吟片刻。
挖渠真是簡單有效的防澇手段,一般在汛期前,都會防患未然,倒是常規。
可趕在這個時候,再根據岳凌的猜測,就顯得有些非比尋常了。
一側的香菱,也聽得十分緊張,雙手緊攥著裙角,默默望著岳凌。
又過了良久,岳凌便將他的猜想,與妙玉和邢岫煙一同說了。
「毀堤淹田?」
妙玉和邢岫煙臉上皆是愕然。
岳凌點點頭,「死人是沒辦法狡辯的,這時候淹了田,罪責都能推到朱知府的身上。田地被淹,對得利者皆有好處,只有對百姓猶如滅頂之災。」
「田地淹了之後,這一年的收成就沒了。而且,百姓自身根本無力對抗洪水過境留下的淹田,清淤不是份輕鬆的事。處置不善,甚至會導致幾年的糧產都無法達到淹田之前的水平。」
「在這夏秋之際,農戶家中本就少有餘糧,不賣田,一家人都活不下去。」
邢岫煙問道:「便是賣田,官府也會定價的,難道還能由他們胡來不成?」
岳凌搖頭,「這不是官府能左右的事。官府能定價,但是不能阻止百姓賤賣田地。官府定價,大戶就是不按照這個田地購買,而農戶那邊等著糧食活命,他怎會不降價?」
「買賣是你情我願的事,農戶非要降價賣,誰又能管得了。」
妙玉又問:「那一旦生了此事,侯爺作何打算?」
爹爹本就屍骨未寒,這遭又要背上罵名,實在讓她痛心不已。
以官府之力賑災,尚不能足,妙玉是真的想不到岳凌能有什麼辦法了。
「最重要的還是糧食,我會去信給滄州等地,調撥糧食。關於賑災,我倒是也想到一個好法子。」
「只是這毀堤淹田的事一做出來,他們便已是身入此局了,我們可藉此大做文章。」
「往後的事,還需得你們兩個配合一下。」
妙玉和邢岫煙皆是瞪大了眼睛,疑惑的望著岳凌。
「我們配合?我們兩個女子還能做什麼事?」
岳凌頷首道:「若有洪水過境,水勢未減時,農戶只能往高處轉移。玄墓山就是蘇州的高處,可以預見會接納大量的百姓。」
「蘇州寺廟的香火不錯,百姓都是信奉佛法的,我們大可偽造出個箴言來,佛祖降下法旨,是有人蓄意毀田。依你們所見,會發生什麼事?」
邢岫煙一驚,「這比朱伯伯貪污錢糧的事嚴重的多,民情比之前只會更加洶湧。」
「不錯。」岳凌坦然道:「他們利用民情逼迫朱知府陷入兩難境地,我們也能藉此,讓如今的當官者難以下台。」
「之後,他們必會調查這事情源頭,待查到山寺上來時。」
「剩下的事,便由我來做了。」
邢岫煙聽得明白,心情有些激動,若是一旦能由此引蛇出洞,抓到涉案之人,實在比尋什麼帳目有用的多了。
再看妙玉,似是在斟酌著,邢岫煙不禁低聲問道:「偽造佛祖的箴言,是不是有違你的教義?」
妙玉搖搖頭,「要偽造的是你,你又不信佛。」
邢岫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