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得了六成賞銀,當下高興得要瘋了一樣,摟著賈琮便心肝兒肉地誇了半天,把賈琮嚇出一身又一身冷汗。
末了,邢夫人仍不忘假意說道:「好孩子,我也不是貪圖你這點兒銀子,我先替你存著,等你有急用了再和我要……」
賈琮面上歡喜,心裡卻忍不住冷笑:把銀子放在你手裡,倒不如讓貓看著魚呢。
這邢夫人視財如命,從來銀錢只要到了她手裡,再沒有能出來的。這位夫人就是屬貔貅的,只能進沒有出。
當下,賈琮聽她貪了自己的銀子還要賣乖,雖然肉痛,臉上卻依舊帶著笑意說道:「太太,這本來就是太太的銀子,可不是我的,哪裡還有什麼存不存的話?」
邢夫人聽他這麼一說更是高興,笑得合不攏嘴道:「兒啊,沒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孝順,平日竟然是我錯看了你。我的兒,你且放心,從今後咱們母子一心,為娘的再不會讓你受冤屈……」
當下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美好畫面。
賈琮心中腹誹,暗罵邢夫人好不要臉。但他面上卻仍舊是一派歡天喜地,伸手挽住了邢夫人的手臂,笑道:「太太,王熙鳳那裡還欠著我一百兩銀子呢,她若是當真能給我,咱們娘兒兩個還是六四分帳如何,就怕她耍賴皮呢!」
邢夫人一聽便叫道:「她敢,我的兒,你別擔心,還有我呢,我總能讓她乖乖把錢拿出來!」
賈琮假意歡喜道:「當真?那就太好了,咱們又能發一筆小財……」
邢夫人一聽見還有錢可拿,忍不住更是歡天喜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
這母子二人正笑話間,就見自遠處來了一人,他們兩個對視了一眼,忙都止住了臉上的笑容,眯著眼仔細看去,卻見來的女子身材婀娜,似乎是平兒的模樣。
賈琮見是平兒來了,忍不住心花怒放。邢夫人因為討厭王熙鳳,連帶著對平兒也甚是厭惡。待見到來的是王熙鳳的心腹丫鬟,她忍不住皺眉,低聲道:「那不是平兒姨奶奶?好好的又來咱們這東府里做甚麼?我就是瞧不慣她那副浪樣兒……」
賈琮聽她居然如此詆毀平兒,忍不住心中有氣,剛想要反唇相譏,但一轉念便笑道:「太太,平兒姑娘平時倒還算好,不像我大哥那媳婦那般猖狂。她這時候來,或許是給咱們送銀子來的……」
他這一番話沒說完,邢夫人早就轉怒為喜,也笑道:「也是,這平兒還算知道個眉眼高低,不像你那個好嫂子那樣招人厭煩!」
她二人話音才落,平兒卻已經走近,只見她先給邢夫人規規矩矩行了大禮,又問了好,這才要和賈琮說話。
平兒尚未啟唇,便見到賈琮給自己遞眼色,又聽他故意大聲問道:「平姐姐,你這時候來,是不是二奶奶叫你給我送銀子過來的?」
平兒會意,忙笑道:「琮少爺果然機敏,一猜就中,果然是我們奶奶派我過來給送銀子的。」
一面說,平兒一面急忙把一包銀子遞給賈琮,又笑道:「琮少爺,這是我們奶奶給的一百兩銀子,您要不要清點一下!」
賈琮接過銀子,又遞了個眼色過去,開口便道:「好啊,那可勞煩平兒姐姐了。姐姐若是沒有其它的事兒就快回去復命吧,就說我多謝大嫂了。」
以平兒的精明,她怎麼會不知道邢太太厭惡西府里的人,尤其是王熙鳳院子裡的,在她眼中看來更是沒一個好東西,自己何苦要在這裡點卯。
因此平兒便急忙給二人又行禮,匆匆告了辭便去了。
邢夫人自一見著銀子包眼睛就死盯著撒不開了。她巴不得平兒快走,好和賈琮分錢。因此見平兒轉身離去,她竟然也沒再開口為難。
眼見平兒的身影一拐就不見了,邢夫人便是滿臉的急不可待,瞧她那樣子竟然是恨不得撲上來搶錢呢。
賈琮忍不住心裡好笑,不由就看低了這位已經好幾十歲的當家太太。他故意慢條斯理打開了包袱,見裡面裝的又是一錠十兩、一共十錠一百兩的銀子,在陽光下銀光閃爍,說不出的好看異常。
邢夫人眼睛一眨不眨望著那十錠銀子,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賈琮一眼瞥見她此刻不堪入目的貪相,忍不住心裡一陣鄙視噁心,慢吞吞一錠一錠把銀元寶交到她手中。
邢夫人每接一錠銀子都高興得直念佛。
這一次賈琮卻給了她七十兩,這可把邢夫人樂壞了,一把摟住賈琮便親了一口,笑贊連連:「我兒當真是孝順,天下少有……」
賈琮心裡也是暗自得意:我多花十兩銀子就能見你這般不堪形象,這錢花得值當!
當下這毫無干係的母子二人分贓,不,分錢完畢,皆大歡喜。二人手臂挽著手臂,看起來倒比親生母子還更親昵些。
一時二人來到賈琮的小破院兒門口,這才依依不捨地分手。邢夫人走了沒兩步,忙又回頭叮囑道:「我的兒,你的新院子眼見這一兩天就要收拾利索了,你好好收拾收拾,這就準備搬過去吧,不過也沒什麼收拾的,不過都是些個破爛,老爺都叫給你準備了新的……」
賈琮忙答應了,一直目送著邢夫人去遠了,這才轉頭回了自己的屋子。
誰知他將將跨進院兒,便見錦雀三兩步跑出來,滿臉都是擔憂之色,著急忙慌問道:「少爺,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是不是有什麼事兒,是不是老爺又訓斥你了,還是又責罰你了……」
按著以往的經驗,但凡是賈琮去見賈赦超過一盞茶功夫不見回來,不是挨罵就是挨打了。
賈琮見她一臉的擔心,忙笑道:「好好的,老爺又不是瘋了,打罵我做甚麼?我這不是跟著太太、二姐姐一起去給老太太問安,將將回來。」
錦雀一聽他沒挨打罵,先就長長出了一口氣,笑道:「好,沒有挨責罰就好,只是好好的怎地就去了老太太那裡?」
賈琮微笑道:「太太非要跟著她去麼,誰有什麼法子?賈芸可是來了沒有?」
錦雀聽問,忙回道:「來了,怎麼沒來,一大早起,少爺你前腳剛出門,芸大爺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