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一直惦記著和賈芸商量正經事兒呢,才一回來便打聽賈芸。錦雀因笑道:「來了,怎麼沒來,少爺你前腳剛出門,那芸大爺後腳就到了。」
賈琮聞言大喜,忙問道:「是麼,那感情好,我正要找他呢,他在哪裡,可是在屋子裡坐著呢?」
錦雀聽問,便微微皺眉道:「少爺,你傻了不成?咱們那小屋子小得連個轉身的空地兒都沒有,人家芸大爺來了怎麼能待得住?再說只有我一個人在呢,他就更不好意思待了。這不是見少爺你不在,他只略略站了一站就走了,只說到處轉轉,過一會兒再來。如今也不知他逛去了哪裡。」
賈琮聽罷也只得點頭道:「你說的也是,咱們這屋子太小了。不過方才太太將說新房子這一兩日就好,估摸著馬上就能搬家了……」
兩人說了沒幾句,賈琮惦記著自己懷裡的銀子,忙就往屋子裡走,一面又回頭招呼錦雀:「你快點兒過來,我有好東西叫你瞧呢。」
錦雀聽見招呼忙就往屋子裡走,未免又低聲叨咕:「只要少爺沒挨打就是天大的喜事,還能有什麼好東西呢,咱們能有什麼好東西……」
待她進了屋子,一眼就看見賈琮自打懷裡掏出不少的銀元寶,正一個一個整整齊齊往桌子上擺呢。
錦雀一見登時大吃一驚,心裡隱約就有些害怕,忙拉著賈琮低聲催問道:「少爺,你從哪裡來的這些個銀子?」
賈琮見了錦雀的神色,便故意嚇唬她,低聲道:「你快悄悄的不敢聲張,這些銀子都是我從老爺房裡偷來的……」
錦雀聽他這麼一說,登時嚇得直流眼淚,忙一把拉住賈琮,顫聲叫道:「我的老天爺,少爺你的膽子怎麼就這麼大,你真是不想要命了?快趁著老爺還沒發覺,趕緊偷偷還回去,要是等人家知道了真能扒了咱們的皮……」
賈琮見錦雀嚇成這模樣,心裡登時後悔不該逗她,忙伸手給她擦眼淚,不住口撫慰道:「傻丫頭,我這是逗你呢,你看少爺我是那手腳不乾淨的人麼,這些銀子都是我賺回來的!」
錦雀怎麼肯相信?
她見賈琮還嘴硬不認,更是急得眼淚長流,拉著賈琮嗚咽道:「少爺,好少爺,咱們雖然沒錢可也能活下去,你可千萬不敢走邪路,這要是叫人知道了,少爺你一輩子可就完了。好少爺,你好歹聽我句勸,趕緊把這些個銀子還回去是正經……」
賈琮見她就被嚇成這樣,心裡越發的心疼後悔,忙把方才在賈母處的事情原原本本和錦雀說了一邊,又說道:「本來是三百兩的銀子呢,生生叫咱們府里的太太給訛去一多半兒,不然還多呢!」
錦雀這時卻死活不信,只低聲叫道:「少爺你別騙我,老太太、太太和二奶奶就再有錢,就肯這麼亂花?那可是三百兩銀子呢,那些個窮人家一輩子也不見得起能存下這許多,你少騙我!」
賈琮苦笑不得,忙又賭咒發誓,見錦雀仍是不肯相信,只得說道:「不信你去問平兒,最後那一百兩還是她親自給我送來的呢……」
錦雀見賈琮如此,這才方有些相信了,忙又掛著淚珠兒問道:「你當真不騙我?」
賈琮忙笑道:「不騙,我騙你做什麼呢?這區區幾百兩銀子對咱們來說是個大數目,可對人家來說也不過是頓飯錢,恐怕連買件兒衣裳都不夠呢,人家真不稀罕!況且我把寶玉夸上了天,她們怎麼好意思不賞幾個錢?」
錦雀這才又相信了幾分,未免又問道:「少爺,那咱們拿這許多銀子做什麼使,還欠人家多大的人情不如還是還回去的好……」
賈琮幾乎被這傻丫鬟氣笑了,嘆息道:「吃穿用度哪一樣不要錢?再說我還有正經事兒要辦呢,這點子錢恐怕都不夠呢。你先把這些個收起來,我回頭就要用錢呢。」
錦雀無奈,這才轉身把許多銀元寶都收了起來,未免仍舊是不放心,反覆不住囑咐道:「少爺,你可千萬不敢因為錢走了邪路,這銀子雖好可也沒有人重要,你千萬不敢犯糊塗啊……」
賈琮這裡剛要說話便聽院子裡有腳步聲,他隔著窗戶便瞧見走來的正是賈芸。
賈琮忙就叫錦雀快把銀子包起來放好,自己就趕快走到門口去迎賈芸。
一時錦雀慌慌張張放好了銀子,賈芸便已經進來了。他一見賈琮,忙笑道:「琮叔,你回來了?」
賈琮便笑道:「是,剛才去老太太屋子裡說了一會子話,這不是將將才回來。」
賈芸一聽,面上的表情未免又多了幾分敬意:想那老太太可是賈府最有體面的人,尋常人想要見她老人家一面可是難上加難。
就譬如他自己,雖然說是賈府的正經親戚,自打出生到現在將近二十年,就連一次也沒見到過真人。
賈琮瞟見了賈芸的臉色,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說什麼,只說道:「芸哥兒,我昨天和你說過的事兒,你可願意麼,要是願意,咱們就好好商量一番。你若是不願意,那我往後也就不和你再提了。」
賈芸一聽忙叫道:「叔叔這是說哪裡的話,既然叔叔可憐我賈芸,認真要提點我,我怎麼會不願意?就怕叔叔嫌我笨拙,不肯帶著我。」
賈琮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就笑道:「芸哥兒,咱們兩個都是爽快人,也不學來那些彎彎繞。今日我就和你說句實話,我很是看中你的精明能幹又有志氣。所以,那些個太過自謙的話你也不必說了。只要你信得過我賈琮,咱們兩個就當真一起幹起來,好好賺上它一筆錢,也叫那些個看不起咱們的人好好瞧瞧!」
賈芸聽了他這一番話,心裡大為暢快,情不自禁笑道:「好,琮哥兒你這話說得痛快!既然你瞧得起我賈芸,那咱們就一心一意干一番事業,好好揚眉吐氣活一回!」
錦雀在一邊兒看這叔侄兩個長輩沒有長輩的樣兒,晚輩沒有晚輩的樣兒,忍不住低頭暗自好笑。
賈琮聽了賈芸如此表態,心裡自然是高興,他正準備仔細說說他的規劃,一眼卻看見賈環蹦蹦跳跳就從院子外進來了。
賈琮忍不住皺眉:賈環這小子,一天到晚除了和賈寶玉嘔氣,再也沒個正經。不過他好歹是自己的兄弟,能拉他一把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