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和賈琮擠了半天才,好容易擠進了第二進院落,走在前頭的賈環突然就不走了,盯著前面渾身不住顫抖。
跟在後面的賈琮見他這樣,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就激動成這樣子。他也急忙奮力擠到賈環身邊,順著他的目光向前看去:只見眼前的堂屋屋門洞開,裡面坐著些男人,而賈環正盯著其中一位少年公子發狠。
賈琮未免奇怪,凝神仔細也盯著那少年細看了幾眼:只見那公子生得極好,雪白的肌膚黝黑的頭髮,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頸項間掛著一塊兒晶瑩的美玉最是奪人目光。
這不是寶玉更能是誰?
賈琮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名鼎鼎的寶賈寶玉,不由盯著他多看了兩眼,只覺這小子除了生得好些,其餘也沒什麼太出眾的地方。不過他頸項間的玉應該值個錢。
他心裡就奇怪得很:這玉當真是這小子落草的時候含在嘴裡的?這可真有點兒玄乎,若是一個不小心吞進肚子裡那可是要命啊!
賈琮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暗自讚嘆寶玉他娘為了推兒子還真是夠狠,什麼招兒都想得出來,這老娘們兒可真夠可怕的!
看了賈寶玉幾眼後,特別是關注了那塊兒美玉一刻,賈琮又扭頭看賈環:只見這貨咬牙切齒,雙目噴火,一副恨不得要把寶玉生吞活吃了的猙獰表情。
看到他這副恨毒至極的表情,賈琮又是好笑又是嘆息,急忙悄悄扯了扯他衣服,低聲勸道:「好兄弟,走吧,既然厭惡,還盯著他看什麼看?沒得倒自己氣壞了自己。叫有心人看見了又要到處學舌,到時候又要吃虧!再則說,一個寶玉有什麼可看的,咱們去看新媳婦不是更好看?」
賈環聽賈琮一勸,這才恨恨收回目光,低聲嘀咕:「哼,你瞧他那德性,就憑他也配坐在裡頭?咱們兩個就沒個歇腳兒的地方,連口茶水也沒得喝,憑什麼?!」
賈琮只向屋子裡張望了一眼,就看見屋子裡坐著的是賈赦、賈政、賈璉、賈寶玉等,並秦家幾個長輩,想來只有正經主子才有資格進屋子裡歇著,像他們這種姨娘養的卻是沒資格進去的。
大戶人家,特別是像賈府這種富豪之家,尊卑嫡庶等級森嚴,一點兒也不容有錯的。
雖然同是姓賈,但身份地位天差地遠。想到這些,賈琮也忍不住心裡酸溜溜的,低聲嘟囔道:「憑什麼,你說憑什麼,就憑咱們投錯了胎,沒生到太太肚子裡唄!」
說著,他一面使勁兒扯著賈環望前擠,兀自低聲自言自語:「哼,我就不信他們能壓著我一輩子,且走著瞧吧……」
他一邊嘟囔一邊拉扯著賈環擠過重重人群,趁沒人留意,一閃身就鑽進了第三重院子。
這裡卻沒有什麼人。想來還沒有兒能像他們兩個這麼無恥大膽,竟然來偷窺新娘子。只見小院兒里靜悄悄的,迴廊下卻無聲站立著兩個小丫鬟。
那兩個小丫鬟一扭頭見有人進了院子,忙就走過來,低聲細語問道:「兩位公子是誰,可有什麼事兒麼?」
眼見兩個小丫鬟生得清秀可人,賈琮還來不及回答,賈環忙就湊近,笑嘻嘻回答道:「敢問兩位小姐姐是誰?新娘子可在裡面嗎?」
倆丫鬟聽賈環這麼問,不由得互望了一眼,詫異道:「是,我家小姐正在裡面梳妝,兩位公子是誰,打聽我家小姐做甚麼,可有事兒麼?」
賈環笑嘻嘻回答道:「我是賈府的,這不是來接你家小姐到我賈府去?!聽說你家小姐生得天仙一樣,我們想見見新娘子,不知方便不方便?」
他話音未落,賈琮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這個賈環,什麼時候就變得這麼「老實」了?他居然明著說要看人家的小姐,而且看起來還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賈琮當真是受不了了,和賈環混得時間長了,自己會不會被同化?
果然,兩個小丫鬟聽賈環這麼說,登時就撂了臉子,冷冷地說道:「公子快請回吧,我們小姐正忙著梳妝打扮呢,沒空兒見二位。何況這也與禮不合,二位還是快些離開的好。」
賈環聽了依舊是死皮賴臉笑道:「反正遲早是我賈家的媳婦兒,有什麼害羞的,若當真論起來,我還是新媳婦兒的叔叔呢,一個長輩見見晚輩也沒什麼不合禮吧?」
賈琮在一邊聽賈環這麼說,滿心崩潰,極度懷疑這貨是不是被他娘給罵傻了,怎麼會如此行事?
兩個丫鬟聽了賈環的話,更是氣得小臉兒冷若寒霜,其中一個便冷下臉來,皺眉呵斥道:「閣下自重,你若是再鬧,我可喊人啦……」
賈環見小丫鬟變了臉,登時氣往上撞,也冷下臉呵斥道:「你不過是個奴婢罷了,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和我說話?你把新媳婦給我叫出來,我和她說話!」
兩個小丫鬟見他變了臉,登時不知如何是好,偏賈環就要往屋子裡闖,一時三人就鬧將起來。
賈琮被二貨賈環氣得目瞪口呆,急忙走上前拉著他要走。可誰知賈環這一日受了不少閒氣,如今見兩個小丫鬟都敢頂撞他,更是火往上撞,偏偏就要衝進房裡去看新媳婦秦可卿。
賈琮見他偏偏在這時候犯渾,後悔得腸子都青了,說不得也只能忙一邊苦勸,拉著他就要走。
賈環更是犯了傻勁,不僅不聽勸,反倒是指著丫鬟呵斥不休,一時間就在秦可卿的院子裡鬧了起來。
正在他吵吵嚷嚷、鬧得不可開交之時,猛然就聽有人柔聲問道:「瑞珠、寶珠,究竟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你們怎麼和這兩位小少爺鬧起來了?」
這聲音柔和至極,好聽至極,賈環和賈琮兩人被這聲音吸引,忍不住都抬頭尋著聲音望去。這一瞧之下,兩人頓時都傻了眼,張大了嘴巴合也合不攏。
只見門帘子被人掀起,一個身著吉服的美人正望著他們。這美人容貌極美,極溫柔。
二人一眼望過去,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都被眼前美人的的絕色容貌所震撼。一時間口乾舌燥,混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又來做甚麼。
這美人就是秦可卿?
世間居然還有如此美人?
「小姐,這兩人說自己是從賈府來的,說是小姐您的叔叔輩,想要先看看小姐呢。」
一個小丫鬟立刻撅著嘴回稟,目光中滿是惱怒。
「是麼?原來二位公子局然是賈府來的長輩,不知如何稱呼?」
秦可卿聽了丫鬟回稟立刻便微笑著對二人說道。她本來就生得極美,這微微一笑更如天地間最美的異葩初放,把琮、環兩人看得神魂顛倒,一時間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見到眼前這兩位少年為自己美貌傾倒,秦可卿臉頰微微一紅,隨即便低下頭去,心裡有些許得意,又有幾分奇怪:這賈府里的男人怎麼都是這樣,不論老的還是小的,怎麼都一個個都是色中的餓鬼,一見了自己就直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