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和賈環兩個說起秦可卿美貌異常,一個是好奇,一個是心有不甘,當下就決定要趁著接親的機會先一睹為快。
可憐錦雀在一邊兒苦勸了半天,這兩個傢伙依舊是不置可否,倒把這丫頭倒急得直掉眼淚。
賈琮見了不免又哄騙了她幾句,叫她放心,這才和賈環一起出了院子,準備要去寧國府里和眾人會齊。
此刻天剛蒙蒙有了些亮意,賈琮出了院子剛要走,一轉念間卻停下了腳步,對賈環說道:「你先等我一等,我去和父親知會一聲兒,就說咱們兩個先過去。」
賈環聽了不由撇嘴道:「行啊,咱們琮少爺如今這麼知禮守禮了,看來前幾日那一頓痛揍真是沒白挨,只不過你這麼勤謹,大老爺也未必能瞧得上你呢,畢竟不是正經老婆肚子裡出來的……」
賈琮聽他這話拈酸捏醋的,也只是略微一笑,更不回嘴,轉頭就先往賈赦住的院子裡走去,賈環便冷笑著在原地等他回來,一邊兀自自言自語道:「就去請安又怎樣,少不了還是碰一鼻子灰回來,不是太太肚子裡鑽出來的,就怎麼做也不招人待見,何苦呢?。」
東府一共也沒多大的地界兒,賈琮繞過幾道曲廊,又過了一座假山,便來到了東府大老爺賈赦的住處。
眼前是一溜數間整齊煊峨的大房子,院子也很是整潔寬闊。這是賈赦的正院,是他和邢夫人住的地方,也是日常會客的所在。
但賈琮知道自己這老爹平日夜裡一定不歇在這裡,想那邢夫人年紀不小,又是個木頭一般,賈赦怎麼耐煩和她廝磨?
因此,賈琮便悄悄順著前院兒的迴廊過了一道垂花門,這才來到了房後的小院子。
這間小院兒雖然小了許多,但布置得卻甚是雅致精美。賈琮剛到了院落里,迎面就是一股濃香撲鼻,也不知是院裡的花香氣,還是美人的脂粉氣。
賈琮正猶豫不知該怎麼找賈赦呢,突然就聽見不知哪間房裡傳來柔膩的笑聲,聽得他心神一盪。
緊接著便見開門聲響,一個女子披著頭髮出門倒水,衣襟半掩,顯然是剛剛起床。
賈琮定睛仔細一看,原來那個女子居然就是秋桐,他這下可是大喜,忙低聲招呼。
秋桐聽得有人招呼他,一抬頭見是賈琮,遂笑著走過來,伸手先掐了他臉一把,又細細打量了他一番,情不自禁誇讚道:「哎呦,我還當是誰家的少爺這麼好看,倒唬了我一跳,原來是你,你這麼一大早來這裡做甚麼,可是來找我的麼?」
賈琮在賈赦院子裡哪兒敢胡說八道,只見他雙手規規矩矩垂在身旁,對秋桐見了個禮,這才小心翼翼回答道:「姐姐早,我來找老爺有句話說。」
秋桐見他如此乖覺,心裡更是喜歡,不禁又抬手捏了捏他臉頰,低聲笑道:「你今兒怎麼這麼乖的?原來你也有個怕的?我還說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昨兒晚間在路上不是還誇我美如天仙呢,今兒就怎麼不先說點兒好聽的?」
賈琮聽她這麼一說,急忙低聲賠笑:「姐姐饒了我吧,叫父親聽見了還揭我的皮呢!再說姐姐之美天地可鑑,哪兒用我多嘴多舌?」
秋桐聽他這麼一說,登時心花怒放,嬌笑道:「你這可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一張小嘴兒比你大哥賈璉還會討人喜,就沖你哄得我高興,今兒必定叫你見著你家老爺!」
說罷,秋桐便拉著賈琮一步三搖,扭動著腰肢向自己房裡走去。
二人才走了不幾步,就聽身後隱約似乎有人「啐」了一口,罵道:「呸,生就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老的勾搭,小的也勾搭,也不怕浪死你……」
賈琮聽了這一聲罵立刻就變了臉色,秋桐在一邊兒卻好像是沒聽見似的,腰肢扭動得越歡了,臉上卻是一副不屑一顧的神色。
見到她這般模樣,就連賈琮也不禁暗自稱讚秋桐果然不同尋常。他正胡思亂想呢,秋桐卻已經領著他進了屋子,只有她柔聲媚語叫道:
「老爺,您可起來了沒有?方才我見琮少爺過來請安,就做主先領他進來了,您可不許怪我!」
她這一番話,腔調中說不出的溫柔嫵媚,叫人一聽直發酥,就算是有再大的不滿也能化為無形。
果然,她的聲音才落,就聽賈赦寵溺的笑聲響起,只聽他說道:「是琮兒來啦?快把他叫進來。」
秋桐聽了忙答應一聲,隨即便推賈琮進去,又在他耳邊低聲笑道:「快進去吧,你親老子叫你呢。等你出來我再和你說話……」
賈琮身不由己被推進了屋子裡,也不敢抬頭,只能聞見一股子甜香直往鼻子裡鑽,耳朵里只聽得賈赦笑問:「琮兒,你這是第一遭來這裡找我,可有什麼事兒麼?」
賈琮聽問,忙抬頭望了賈赦一眼,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嘴裡先問安道:「老爺早。」
賈赦見他如此知禮,心裡很是高興,又一眼看見穿了新衣裳的賈琮樣貌俊秀異常,不由得更加歡喜,笑贊道:「我兒真是一表人才,把那個寶玉可也比下去了。」
賈琮忙拍馬屁,開口說道:「老子英雄兒好漢。父親比叔叔強許多,我自然不會輸給寶玉了。兒子相貌再好,也都是父親給的。」
賈赦聽他這麼一說,更是心胸大暢,哈哈大笑道:「我的兒,難得你小小年紀,竟然比世人都明白道理,很好,很好!你這麼早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兒?一併說出來,我再無不允的!」
賈琮忙又見禮道:「兒子來見父親一是和父親問安,二是要和父親說一聲兒,西府的賈環來找兒子和他一起先去珍大哥院兒里去呢,就不等父親了。」
賈赦聽了忙道:「好,好,你先去也好,我即刻就叫人過去告訴珍兒一聲,叫他好好安排你,必定不叫你受了委屈。」
賈琮聽了忙又再三謝了老爹賈赦,這才規規矩矩退了出去。
他直出了房間,這才長長出了口氣,擦了把額頭的冷汗,心裡一陣唏噓:娘的,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這溜須拍馬可真是力氣活兒!
等他來到院子裡,見天色已經明了,秋桐卻不知去哪裡了。他這才撒歡快跑,找見了賈環,和他一起往寧國府里去了。
寧國府和榮國府近在咫尺,不過是一牆之隔,須臾間就到了。
這時候天色剛剛放亮,寧國府里卻已經開了鍋,只見處處是花團錦簇、人來人往。向四周一望,只見府里到處是張燈結彩,人人都是衣冠楚楚,喜笑顏開,那接親的人馬直排出去幾里地之外。
眼見秦可卿是要嫁入寧國府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