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故意曲解詩文,把眾人逗得哄堂大笑,個個笑得直不起腰、眼淚長流不止。一時間屋子裡熱鬧萬分。
眾人爆笑之中,唯有賈琮一人淡然而立,微笑不語。
過了良久,待眾人笑聲漸漸落了,賈琮這才對著爵爺夫人躬身道:「夫人,您可是輸了。照著咱們先前說的,您可得把那副鄭板橋的竹子圖給我祖母,不許賴皮。」
爵爺夫人這一場痛笑大舒胸臆,只覺渾身內外舒暢了許多,竟然比吃多少的補品都管用。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這麼真正開懷一笑了。
當下她滿心舒暢,自然是越看賈琮越順眼,卻故意問道:「怎麼,我這就算輸了麼?我都不知道輸在哪裡了……」
賈琮一聽忙就瞪眼急道:「夫人,您不許騙小孩兒,剛才咱們明明都說好了,要是逗您笑了,您就算是輸,如今怎麼就不認帳了呢?」
夫人故意笑道:「你方才說的也不是笑話兒啊,咱們說好的明明是你說笑話兒逗我笑才算數的。」
她一面說一面就衝著眾人使眼色。諸人平日都是玩兒慣了的,知道這位爵爺夫人向來大度,且說一是一,這是故意逗賈琮耍呢。於是眾人也都跟著起鬨道:「可不是,方才你說的可不是笑話兒,不算數兒的。」
賈琮見眾人一起擠兌他,忙扭頭向賈母求救道:「祖母,您老人家瞧瞧,她們都欺負我年紀小不懂事兒呢,您老人家也不給我做主?」
賈母自然也知道眾人哄他耍子呢,便攤手笑道:「好孩子,祖母我勢單力孤,如何與這麼多人相抗,不如你就再講一個笑話兒?」
賈琮聽了便又扭臉向老太妃求助,誰知這位老人家也是只笑不語。
賈琮精明,知道眾人故意逗他,當下使勁兒憋了口氣,直憋得小臉兒通紅、眼淚泫然欲滴,委屈地癟著嘴不說話了。
眾人見了他這副小模樣更是可樂。
史湘雲在一邊見了他這樣兒,當下心裡就有些不忍。她雖是女子,但性格如同霽月光風、灑脫豪邁,哪裡能想得到賈琮這是故意為之,忙就悄悄扯了扯他袖子,使了個眼色,低聲安慰道:「好兄弟,你別急,等我問著她。」
說罷,史湘雲便先施了一禮,笑眯眯說道:「夫人,我兄弟方才明明是在說笑話兒,可不是真事兒,我瞧見夫人笑得甚開心的,怎麼又說不是笑話兒呢?」
爵爺夫人與史湘雲叔嬸也很熟,見湘雲問便笑道:「好啊,你個小丫頭,這幾日沒見,你倒說話不向著我了。等改日見了你叔叔嬸嬸,我叫他們收拾你。」
湘雲聽了便笑道:「我這是幫理不幫親,就叔叔嬸嬸知道了也不能說我的不是。」
那夫人見湘雲瞪著一雙毛茸茸的大眼,兩道秀眉微簇,撅著粉嫩的嘴唇和自己講理,心裡愛得不行,一把就把她拖過來摟在懷裡,先在她臉頰上輕輕一掐,又伸手去撓她的癢。
史湘雲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被人撓痒痒,當下便咯咯嬌笑,慌忙掙脫開,嬌嗔道:「夫人欺負人,下次見了爵爺我可要告狀,說你欺負我呢。」
她這麼一說,爵爺夫人更是把她強摟在懷裡一陣撓癢,直把湘雲笑得眼淚流出來,只不住聲求饒,她才住手道:「還敢不敢告狀了?」
眾人見她二人如此親密,又見湘雲嬌憨美麗,無不喜歡,都是跟著笑個不停,不住起鬨。
直鬧了許久,史湘雲這才得以掙脫,她一邊歪著頭收拾亂了的頭髮,一面笑道:「夫人,咱們好歸好、親歸親,可是這道理還是要講的。我兄弟明明說的是笑話,夫人不能不認。」
爵爺夫人此時心中歡喜,瞅著湘雲便說道:「好丫頭,你說講道理咱們就講道理,只要賈琮小少爺能證明他說的是笑話兒,我就乖乖認輸,如何?」
史湘雲一聽便為難道:「笑話兒便是笑話兒,這可怎麼證明呢?」
夫人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你問你的好兄弟便是。」
史湘雲一聽便瞧著賈琮愁道:「這可要怎麼證明是笑話兒呢?」
眾人皆不語,都是笑吟吟看著湘雲與賈琮二人,要瞧他二人能想個什麼法子出來。
這也是怪他二人生得太好,都如明珠美玉一般,大家瞧著歡喜,故意想看他二人如何應對眼前這場面。莫說旁人,就連賈母和老太妃兩位老人家都笑眯眯瞅著這一對兒小男女,只顧著心裡喜歡,卻顧不上說話了。
史湘雲這裡正愁著呢,卻見賈琮撅著嘴說道:「要證明我說的是笑話兒再容易不過,可要是到時候夫人再耍賴怎麼辦?」
眾人一聽都笑道:「你若是能證明你方才說的是笑話兒,那我們一起給你做主,再不許她賴皮的。」
賈琮頓時開顏笑道:「當真,你們說的可真麼?」
眾人又笑:「自然是真的了,只要你叫我們心服口服,自然就替你做主呢。」
史湘雲一聽賈琮說起有辦法證明,當下便歡喜道:「好兄弟,你果真就有法子麼?」
賈琮點頭道:「自然是有的了。我方才說的都是笑話兒,不過是為了逗大家一笑罷了。自小爹爹逼我辛苦讀書,雖然我天生愚鈍,可也不至於連詩仙李太白都不知道。剛才那故意歪解詩句也是為了哄人一笑。實則我讀書數年,雖不敢說就精通文墨,但幾句詩還是能作出來的,你們要是不信就考考我好了。若是我當場能作詩,那就能證明我方才講的是笑話兒,若是作不出,我就認輸,如何?」
眾人聽他這麼一說,當下都是又驚又喜,有人便忙問道:「小公子,你當真會作詩麼?」
賈琮乖乖點頭道:「即便原來不會,可是被爹爹苦打了數年也會了。」
眾人聽了又想笑又覺眼前的小人兒可憐,忙都安慰道:「你也莫怪你父親嚴厲,他這是真心疼你愛你,是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你恐怕還不懂為人父母的心思呢。」
賈琮聽了便笑道:「我自然不敢怨父親。不光是不怨,我心裡還感激不盡呢,若不是他老人家如此嚴逼,我怎麼能贏你們呢?」
眾人一聽又都笑起來,紛紛嗔怪道:「小公子好大的口氣,這次看你怎麼作出一首好詩來。若是能還罷了,若是不能,我們聯名給你父親遞狀子,叫他痛痛快快再打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