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給人家講笑話,說起李太白這名字奇怪,眾人聽了反倒奇怪起來,忙都問他道:「李太白可是了不起的詩人,怎麼奇怪了?」
賈琮聽了便皺眉道:「怎麼不奇怪,好好的誰會起個名字叫太白?想來是他生得太白了,所以叫太白?」
一眾夫人小姐聽了都笑得不行,有人便好心解釋給他聽:「人家的字是太白,本名單字白,叫做李白,有人便稱呼他為李太白,和白不白的沒什麼關係。」
賈琮聽了便忙致謝道:「原來如此,多謝姐姐說給我聽,我還奇怪呢,他怎麼叫這麼個怪名兒。再者說,他的詩也不見得有多好。」
眾人聽了更是訝異,都道:「李白的詩好得很呢,人稱詩仙,怎麼你就說不好呢?」
賈琮聽了冷笑連連,搖頭道:「不過都是人云亦云罷了。若說他的詩當真好,那諸位夫人小姐能講給我聽聽到底好在哪裡麼?」
眾人聽他這麼問,一時間都是相對無言:這種東西未免有些玄妙,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況且大家都說好,自己也只得跟著說好了,可硬要說出李白的詩怎麼好,又好在哪裡,眾人卻難以說明了。
只聽賈琮繼續說道:「李太白名字古怪也就算了,我也不管他是李太白還是李太黑,總之他的詩也大大的不好,未免有些太隨意了些,叫人看得不爽。」
眾人一聽皆驚訝,都詫異道:「李詩仙的詩句句句凝鍊,多一分不可少一分不妙,怎麼就能說是太隨意了,你真是胡說。」
賈琮見眾人瞧他的表情都是不屑一顧,神色間大為嘲諷。再偷偷瞧了一眼賈母,只見老人家卻是不動聲色,笑眯眯望著他,心裡不禁大為寬慰:還好她老人家相信自己,知道自己這番胡謅別有目的,不怕自己給賈府丟人。
看過了賈母,賈琮又迅速掃視了老太妃一眼,只見她老人家也是半眯著眼睛,笑眯眯望著自己,臉上卻看不出喜怒來。
賈琮這才看向眾人,高聲道:「我說話自有道理。想當初我也是這樣和我爹爹說的,我爹爹也說我是胡說八道。可是等我舉了個例子以後,我爹爹就啞口無言,因為說不過我,還狠狠揍了我一頓,不信你們看……」
說著,賈琮居然抬起胳膊擼起袖子,露出瘦骨嶙峋一條手臂來。眾人都看過去,只見他細細的手臂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雖然日久不太顯眼,但還是能看得出。想來當日被打得著實是不輕。
眾人見賈琮此刻年紀尚不大,幾年前更是弱小,想想還真是可憐。
於是眾人皆大為心疼,紛紛問道:「你爹爹既然被你說得啞口無言,那還揍你做什麼?」
賈琮小嘴一瞥便說道:「還不是因為那個李太白還是李太黑的?他胡寫亂寫,我不過說了一句,他老人家就罵我說我不尊重聖賢,不好好讀書求上進,還罵我是小王八蛋,隨手拿起一個花瓶兒就砸過來……」
眾人聽了更是不忍,都紛紛說道:「不願讀書就罷了,也值得下這麼狠的手?要是打壞了可怎麼辦?」
賈琮便委屈道:「可不是說呢,我不喜歡讀書又怎樣呢?可是我爹爹說我不好好讀書有負聖恩,上對不起聖上眷顧,下對不起列祖列宗。還威脅我說要是我再不專心念書,就要當真打死我呢。」
眾夫人小姐聽了皆讚嘆道:「貴府家教甚嚴,當真是大家風範,不過小公子你就可憐了……」
老太妃聽到這裡也忍不住慨嘆道:「可不是呢。我和賈府是世交,最清楚不過的。如今賈府的老爺們還好些,相當日賈府的老太爺在世時,管教起子孫來更是厲害,那哪兒是管孩子,竟然像是審犯人!」
賈母聽了也不住點頭,連連感慨。眾人見老太妃都開了腔,急忙都隨聲附和,紛紛誇讚起賈府來。
賈琮見眾人如此,心中暗自得意,正想再胡謅一番,卻聽那個和他打賭的爵爺夫人笑問道:「小公子,你到底說了句什麼,就讓你爹爹暴怒,你說出來大家聽聽,看你到底該不該挨揍。」
眾人一聽也都是萬分好奇,重新又都看向賈琮。賈母卻知道賈琮全然是胡謅八列,她生的兒子她會不清楚?那老大賈赦自己都從來不喜讀書,怎麼會威逼著孩子念書上進?
但老人家活了一輩子,早就看明白了:即便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有能說的也有不能說的,若是說多不但於事無補,了反倒還結仇,這是何苦來的。因此老太太總是裝聾作啞,揣著明白裝糊塗,得過且過罷了。
她心裡看重賈琮不假,但她看重的是這小子膽大機靈,滿嘴扯謊卻又編得天衣無縫,和賈赦卻是毫無關係。
這一次賈琮在眾人面前又是信口開河,卻大大地捧了賈府一場,老人家自然是喜悅無限,更不會怪他一分一毫。
況且,賈琮本來說的就是笑話,別人願意當真話來聽,她也沒辦法不是。
因此,老太太越看賈琮越是歡喜。聽見爵爺夫人又追問起來,她也是滿心好奇盯著賈琮,看他到底又能胡說八道出什麼來。
只見賈琮不慌不忙,撅著嘴說道:「我自然不是胡說的。當日我挑了一句李太白的詩句問我爹爹,他老人家可也說不出什麼來呢,只能揍我泄憤。」
眾人又笑,忙都追問:「快說,快說,到底人家詩仙的哪句詩不好了,你說出來,大家評評理。」
賈琮這才道:「就是這句「李白乘舟將欲行」這句,寫得太隨意了些,虧他怎麼想的來。」
眾人聽了更是詫異,忙都說道:「這句詩怎麼了,好得很呢,哪裡就隨意了?小少爺你說來我們聽聽?」
賈琮冷哼一聲道:「李白乘舟將欲行,這句詩是什麼意思?不就是他餓了,盛了一碗粥要端到桌子上吃的意思麼?這種事情也可以寫到詩里,還可以流傳千古?要是這樣,我可也能寫一百句,一千句!」
眾人聽他這麼歪解詩句,先是一愣,隨即便哄堂大笑,個個笑得眼淚長流,就連那位爵爺夫人也笑得直不起腰,指著賈琮笑道:「你這位小公子,你家老爺打你真是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