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問罪

  第132章 問罪

  六月十六宜搬家、開業、動土、祝福、安床……

  一大早的,迎春和探春就帶著她們的小丫環,過來幫著詹先生搬家。

  當然了,同樣要跟著讀書的黛玉領著弟弟林長安,也一起來了。

  當先生的詹雪也沒嫌棄他們年紀小,這個給一本書,那個拿幾錠墨,給足他們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勞的自豪感,浩浩蕩蕩,快快樂樂的一路從榮國府搬到了寧國府。

  這邊的課桌、書案、琴房、棋房、畫室等等,俱都準備好了。

  寬敞明亮的凝曦軒因為他們的到來,一下子熱鬧起來。

  「大舅母~」

  林長安眼尖,看到從內室走出來的沈檸,笑得眼睛都彎了,蹬蹬蹬的跑過去,「您也來幫先生搬家嗎?」

  「是呀!」

  沈檸摸摸他的小腦袋,朝行禮的詹雪含笑點頭,「以後這些孩子,就麻煩詹先生了。」

  「夫人客氣。」

  詹雪沒想到,沈夫人會親自過來,「孟子有言,君子有三樂,我雖不是君子,但是既然做了孩子們的老師,亦是人生一大幸事!」

  「先生,有您教我們,也是我們的幸事!」

  迎春帶著探春和黛玉,給沈檸行禮,「大伯母,這裡有我們呢,您和先生坐著,我們一會就忙好了。」

  「哈哈,那就交給你們了。」

  沈檸對迎春的改變,甚為欣喜,「詹先生,我們到那邊喝杯茶吧!」

  詹雪笑著點頭,陪她一起過去。

  兩人都沒擔心幾個孩子,青竹昨兒就帶了凝曦軒的四個婆子兩個丫環過去認人了,現在是她們跟著詹雪的丫環未冬布置,小孩子們就是打下手的,只是重在參與罷了。

  「孩子們的學習問題,我就不過問了,詹先生肯定比我有經驗。」

  「不敢,少時在家,詹雪就聽過沈夫人的大名。」

  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

  當年這京城有多少人羨慕沈夫人,羨慕得夫君敬重、愛慕,又得公婆的喜歡、愛憐。

  聽說其婆婆在去世的時候,把所有私產全都轉給了沈夫人,一點也沒給兒子留。

  如今看沈夫人對尤大奶奶,好像也是如此。

  詹雪很羨慕這樣的家族氛圍,因為她沒有。

  可以說整個京城,萬多人家也少有這樣的一家。

  能轉到寧國府教書,打心裡,她也是喜歡的。

  「……那都是過去的了。」

  沈檸笑笑,「這次過來,除了歡迎你,還有一事。」

  「您說。」

  詹雪對這位可能改變了整個賈家氣運的女子,還是非常佩服的。

  「聽說先生的琴也彈的不錯?」

  「是!」

  想要進這高門大戶當女先生,沒點本事可不行。

  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詹雪非常自信。

  「不知道你收不收年紀大一點的學生?」

  啊?

  不會是沈夫人想學琴吧?

  詹雪笑了,「收呀!孔子都說有教無類,更何況只是年紀大?」

  「那可太好了。」

  沈檸笑,「我兒媳婦尤氏甚想學琴,但是她上午要管家理事,又沒什麼時間……」

  「可以下午的,也可以晚上過來學上半個時辰。」

  不是沈夫人,遺憾的同時,詹雪自覺她的心理壓力也少多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

  沈檸很滿意,笑道:「等凝曦軒規整好了,我就讓她過來拜師學藝。」

  「可以,隨時都可以。」

  一隻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無所謂的。

  兩人達成協議,相視一笑,正等再說什麼,奶娘就把含了兩泡眼淚的小賈玥抱了過來。

  實在是小姑娘每天這個時辰都是跟著沈檸遛彎的。

  如今找不著人,不會說,人家會哭。

  「哎呀,想娘了?」

  沈檸抱住女兒笑著給她介紹詹雪,「看看,這是娘給你特意拐來的先生呢。」

  詹雪:「……」

  這個『拐』字是認真的嗎?

  好像是的。

  「哈哈,詹先生勿怪,」沈檸抱著小女兒道:「主要是我家這孩子,還在我肚裡的時候,就喜歡聽她大侄子念書。」

  「……我聽迎春說過。」

  詹雪笑看她未來的學生,「一度操心您真的要在她還不會爬的時候,送過來,讓我教說話。」

  「哈哈,這麼說,你是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嘍?」

  「只要您捨得,也不是不可以。」

  在榮國府的時候,雖說粗活什麼的,有專配的一個粗使婆子干,但詹雪的丫環只有未冬一人。

  但是這邊就不同了,婆子、丫環一起,給她配了六人呢。

  所以,多帶一個孩子真不算啥。

  「這可說到點子上了。」

  沈檸笑,「確實有點捨不得,不過,偶爾還是可以的吧!」

  詹雪:「……」

  來真的?

  「她姐姐們都在這裡,你看,每月初一、十五,我都把她抱過來半個時辰,感受一下學堂的氛圍,順便讓她姐姐們抱抱她如何?」

  「當然可以。」

  半個時辰罷了。

  詹雪大鬆一口氣,在小姑娘朝她『啊啊』叫的時候,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手,她正要說,讓我抱抱,青苹就急奔過來,「太太,大爺那邊有急事找您。」

  ……

  梨香院賈政書房處,賈珍又見到了魯鯤,親切又不失友好的會面後,他就聽賈政在吹他新得的雞血石印章。

  一直沒人捧的賈政,難得收到這麼漂亮的雞血石,也很願意替魯鯤說幾句好話。

  但他不知事情的真相,只誇人不涉事。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魯鯤越來越急,頻頻給王子勝使眼色。

  「嘿嘿,大侄子呀。」

  王子勝就等他急。

  要不然,怎麼顯著他呢。

  眼見可以行動了,他大大咧咧的往賈珍懷裡塞了一卷銀票,「重新介紹一下,魯老爺如今也算我家仁兒的岳父了。」

  「賈大人……」

  魯鯤臉上堆了笑,正要拱手,王子勝已經一把把他按下,「喊什麼賈大人,這多生分。」他笑嘻嘻的轉向賈珍道:「看在老叔和你政二叔的面上,賭館那事,就讓他過去如何?」

  「什麼賭館?」

  一旁什麼都不知道的賈政看到那捲銀票,就感覺不對,聞言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珍兒,你去賭館了?你怎麼能去賭館?」

  以前,他就看不上這個不學無術的侄子。

  如今更不喜了。

  尤其在祠堂的那段時間,這侄子明晃晃的站大哥那一邊。

  哼,大嫂一天到晚的說嘴,現在好了吧?

  賈政心裡有種隱隱的興奮,「你娘當著一大家子的面,才立下的族規……」

  「不是賭錢的事。」

  王子勝收到魯鯤眼色,忙阻止道:「哎呀,我在這裡跟大侄子說些事,存周你要有事就去忙。」他喊賈政的字,「沒事就坐著聽一聽,都是親戚,給我們說合說合。」

  他就是借著賈政把賈珍約過來罷了,「大侄子,做生意的都不容易,得饒人處且饒人啊!你收了人家的銀子,就不能再出爾反爾了吧?」

  「嗬,勝叔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賈珍把懷裡的一卷銀票拿出來,「他來賠禮,我收銀子,我出什麼爾,反什麼爾了?」

  「那這事……就過去了?」

  魯鯤急切的需要賈珍一個保證,再次拱手,「如此,真是多謝了。」

  「哈哈哈,自然是過去了。」

  王子勝打了個哈哈,就吩咐道:「既然過去了,大侄子,你就跟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那邊說一聲,也免得他們老找魯親家。」

  賈政聽著雲裡霧裡的。

  他這二舅兄平時就很不著調。

  若不是跟著來的魯老爺送他這塊雞血石……

  賈政的眉頭攏了又攏。

  二舅兄剛剛塞銀票的時候,他沒看清,但賈珍現在拿出來了,這銀票雖然卷著看不全,但上面的『萬』字,明明晃晃。

  如果這卷銀票都是以『萬』為單位的,那可不老少啊!

  而且,聽其意思,魯老爺之前就送給珍兒銀子了。

  嘶~

  賈政剛剛有多喜歡那塊雞血石,這一會就有多憤怒。

  但他根本就不知道,人家魯鯤本來也想給他送銀子的,只是王子勝非說有那塊雞血石就足夠他喜翻天了。

  「做生意的,老有官兵找,客人哪還敢上門?」

  說著,王子勝還給魯鯤使了個眼色。

  魯鯤忙道:「是的,是的,如今錢莊那裡,還有我府外,都有官兵。」看他們的樣子,比昨兒還嚴厲,他也是怕了。

  「大侄子,怎麼樣,老叔陪你和我這親家,一塊走一趟?」

  王子勝在魯鯤手裡,得了好幾萬銀子。

  未來人家女兒嫁過來,還約有百萬陪嫁。

  有了這麼多銀子,他王家定然能夠再興盛好幾代。

  「嗬~」

  賈珍把那捲銀票放到桌上,「恐怕不行,魯老爺的銀子給的太多了,賈珍不敢自專,所以昨兒就進宮交給了皇上,如今……是皇上說了算。」

  魯鯤:「……」

  他急切的看向王子勝。

  「大侄子,今時不同往日了呀!」

  王子勝也有點急了,「昨兒你不是不知道魯親家和我們兩家的關係嗎?如今既然知道了,你再去宮裡跟皇上求個情……」

  「老叔也太高看我了。」

  賈珍連連擺手,「這宮裡是我們能出爾反爾的地方嗎?」

  「那你這什麼意思?」

  王子勝的聲音一下子變大了些,「珍兒呀,你如今行事,怎麼也這般不給人留餘地?皇上日理萬機的,他能記得這事嗎?乖,聽老叔的,你要不想進宮,老叔就陪你一起去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我們自個悄眯眯的把這案子撤了。」

  「我不敢!」

  賈珍連連擺手。

  「劉有富已經認罪。」

  魯鯤終於接口,「不能撤案,那就把這案子結了。」說著,他還起身,又給賈珍深深一揖,「只要結案了,官兵必會撤走,正好,錢莊那邊還有一點股,魯某願意盡送賈大人。」

  「珍兒,都是自家人。」

  說著,王子勝還踩了賈政一下,示意他幫忙勸勸。

  賈政:「……」

  他都懶得看這舅兄,道:「你們這說的我都糊塗了,珍兒,你和魯親家結怨了?」

  「是這樣的……」

  魯鯤忙把他的管家欠侏儒刺客謝正虎一個人情,背著他收留的事說了一遍,「如今劉有富已經在順天府那邊認罪,可是,因為兩府的關係,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並不敢隨意結案。」

  他聰明的沒說賈珍,而是兩府,「那劉有富是我的管家,他有錯,我自然要給賈大人賠禮,那真不是行賄。」

  說到這裡,魯鯤的眼睛都紅了,「我就想著,早點把這事了結,把生意再開起來,要不然……,賈二老爺您也知道,那些官兵平日裡無事還要刮層油,如今找著機會,不僅封了我的賭坊,還要封我的錢莊和家呀。」

  「大侄子,」王子勝覺得這事,他們兩家完全可以搞定,「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我們兩家關係還在這呢。妹夫,你也說說話。」

  「……珍兒,去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走一趟吧!」

  賈政看了一眼舅兄,道:「如今都是親戚了,這事也與魯親家無關。就是皇上那裡……,順天府那邊只要判了結案,就必不會有什麼事。」

  他女兒就要嫁給新平侯了呢。

  說起來,賈家如今跟皇上也算親家了。

  「銀票收起來,都是一家人,再弄這些就外道了。」

  說著賈政看了一眼銀票,又道:「正好,今兒我也閒著,就陪你們一起走一趟。」

  「這可不是外道,是一點心意。」

  魯鯤哪敢收回了?

  他抓起那捲銀子又要往賈珍手裡塞,「賈大人……」他的聲音帶了哀求,「您……」

  「珍兒,收著吧!」

  王夫人也在內室說話了,「陪你二叔他們走一趟,把這案子撤了,回頭讓仁兒過來,好生謝你。」

  「對對對!」

  王子勝哈哈笑著,拉住賈珍,「把這事辦了,老叔也請你好生喝頓酒。」

  「喝什麼酒……」

  沈檸的聲音在屋外響起時,一個壯碩婆子已經一腳踢開了書房的大門,不遠處的幾個小廝全都嚇得跪在地上,「王二老爺說給我聽聽。」

  「母親!」

  賈珍感覺母親的臉色不對,急忙奔過來,「兒子不喝酒,兒子……」

  「我問你了嗎?」

  沈檸的眼睛,盯住呆滯的賈政三人,「賈政,你是要為了銀子賣你侄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