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之染離府的次日,英國公府就傳出了庶長子和生母暴斃的消息。
消息傳到乾清宮時,正在批摺子的陛下手下一頓,半晌沒緩過神來。
直到身邊的太監提醒,他才反應過來,筆尖的墨水暈在摺子上,將批好的摺子染的看不出原先的模樣。
他將摺子合上,背著手走出了乾清宮。
陳大監不知陛下心中所想,只好悄悄跟在後面,招來小太監耳語幾句,小太監點了點頭,忙去了鍾粹宮請沈貴妃。
顧承桓也不知自己因何心頭鈍疼,腦中一幕幕浮現出他與逆王爭鬥那些年的所有事。
不知不覺間到了御花園,他記得,他登基後,她只進過一次宮。
鍾粹宮。
沈貴妃聽了小太監的話,眼中划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只是面上還保持著得體的笑容,說道:「大監有心了。」
轉過頭對著身邊的貼身公公說道:「小煥子,替我送送公公。」
被喚作小煥子的公公忙應道:「是,娘娘。」
看著小太監出了門,沈貴妃這才面目猙獰的將桌上的東西盡數掃落。
「賤人!死了也不消停!」沈貴妃姣好的面容變得扭曲,身旁的宮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沈貴妃仍不解氣,就近指了一個宮女上前。
宮女嚇得臉色發白,還是跪行到她面前:「娘娘……啊!」
沈貴妃一個耳光抽過去,長長的指甲刮破了宮女的臉頰,「賤蹄子!還不快把地上收拾了!」
宮女捂著臉,連哭都不敢哭,忙跪在地上收拾起方才掃落的東西。
「來人,給本宮更衣!」沈貴妃微微勻了勻氣息,又恢復成往日裡端莊賢淑的模樣。
她如今可是有龍子的人,可不能動氣,萬一傷到胎兒,可是天大的事!
寧之染和那個孽子,他們這輩子也別想再妨礙到她!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寧之染從英國公府離開後,一路策馬急行,到鹿城已是兩天後。
寧之染站在沈居安面前的時候,沈居安險些震驚到下巴脫臼。
「娘?!您怎麼來了!」沈居安從床上跳起來,活見鬼似的。
顧晏衡扶額,「聽說你受傷,寧姨馬不停蹄的從京城趕來,你還好意思問?」
沈居安瞬間像個鵪鶉似的,腦袋耷拉下來,老老實實的說道:「是我不好,讓您擔心了。」
「別聽阿衡胡說,我可不是為了你,你們抓到的那人現下在哪兒?帶我去看看!」寧之染白了沈居安一眼,神色頗有些急切的說道。
沈居安的神情漸漸迷茫:「?娘?」
顧晏衡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才能忍住不笑出來。
「咳…寧姨,我帶你去。」顧晏衡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情緒。
「你好好養傷。」寧之染丟下這麼一句話,毫不猶豫的跟著顧晏衡出了房門。
沈居安還沒反應過來,原地除了他娘身上常年帶著的藥香,其餘的仿佛都是他的錯覺。
豐七郎被綁了幾天,一副病懨懨的模樣,聽到房門被推開,頭也沒抬,只喘著粗氣說道:「有種就弄死我,故弄玄虛有什麼意思!」
「小七。」寧之染輕聲喚道。
豐七郎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垂著頭一動不動,眼睫輕輕顫抖,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希冀。
「小七。」寧之染又喚了一聲。
豐七郎緩緩抬起頭,看向顧晏衡身後的女子。
「是我,師姐。」寧之染的眸中也洇出淚意。
寧之染微微吸了吸鼻子,含笑對顧晏衡說道:「阿衡,將他放下來吧。」
顧晏衡有些猶豫,不是他信不過寧姨,他是信不過豐七郎,就算他和寧姨有何關係,這麼多年過去了,人心易變……
「寧姨……」
「相信我,阿衡,他不會跑的。」寧之染神色認真,看著顧晏衡說道。
顧晏衡走到豐七郎身邊,將他手腳的鐐銬解開,又將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寧姨,我先出去了。」做完這一切的顧晏衡對寧之染點頭示意。
出了房門,顧晏衡將守著的人都撤掉,只留下寧之染兩人。
「小七,你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寧之染看著眼前的男子,那是一張極其斯文,普普通通的長相。
豐七郎根本不敢抬頭看她,只垂著頭不說話。
寧之染走上前去,纖細的手指摸過他的耳側,在他的下頜骨停下,只覺她手下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