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樹頂那一叢繁花,心也如雲似浪,媞禎被他饞著跨過門檻,漫然想起一事,「我以為你歇這幾天,今天去宮裡要忙,畢竟快到中秋了,沒想到,難得你一身清閒。👮🎈 6➈𝐬𝓗u𝐱.ⒸO𝐦 ♘🐟」
溫鈺含蓄的笑了笑,「中秋宮宴那裡有南陽王和慎郡王在打擂台,我也只能落個清閒,避而遠之。」
媞禎也沒想到有人會個芝麻打架,鄙夷的劃了個弧,「爭這個作甚,他們的腦子難不成跟度支、田曹部一起掉了。」
溫鈺淡淡的,「隨他們去吧,我倒樂得自在。」
前頭有人在交頭接耳,眼神對付一番,央挫才跨過欄杆跟了過來,「姐姐,底下人在發現了這個,想是不是潘姑娘的?」
媞禎接過來,她記得很清楚,當時潘鴻章為了賀潘姑娘生辰,專門找曹邇學了草編,才做了這紅色蝴蝶墜,她從小也是曹邇帶大的,對於這些東西眼熟能詳,幾乎確定就是曹邇的手法。
但為保險起見,還是喚來曹邇問上衣問,「你看看這個,是不是你跟潘鴻章編給潘姑娘的那個掛件。」
曹邇一接過,登時眼睛就紅了,「是!正是!」他有些大喜,「潘姑娘還沒死,潘家還有人活著!」
只要有人活著,就有希望,至少潘姑娘是見過屠府之人,多一分知根知底,這一團滅門疑雲才能得到徹底釋放。
論起神秘度來,這個一直讓媞禎懷疑的孟獻城,可和鄒忌平不相上下呢。
天邊夕陽落幕,漸漸雲黑月來,大鴻臚府袁府,一縷裊裊的香菸在銅爐中慢慢焚燒,孟獻城怡然自得的貼在躺椅上搖擺,手裡的念珠搓得噠噠響。
袁中慣專心著手中的茶盞,回眸亦一笑,「公子近日心情似乎很好,看來前幾日的出行很得意。」
孟獻城將笑容抿下去,緩緩抬頭看向他,「我聽說今年的中秋宮宴會去到上林苑舉行,屆時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員和親眷都可隨行。」
袁中貫說是,「今年中秋乃是賀陛下登基之喜,自然要隆重一些,何況此番宮宴由南陽王和慎郡王共同效力,自是一場好熱鬧。」
孟獻城忽然揚起一番玩味,「記得給我留個位子。」
袁中貫低眉一瞬,「想來杜姑娘到時也會出行,該是一番美意。」
孟獻轉開身踱到六菱閣窗下,想起媞禎嬌艷的臉龐,和那日被當成端慧太子刺殺的狼狽模樣,果然比起殷珠,他還是更對濟陰王妃感興趣。
初秋霽顏,淡薄如雲影的陽光暖暖一烘,便漸漸到了中秋宮宴當天。
早起媞禎就開始挑衣裳,選了一身薄柿色攢金橘梨花粼紋衣,又套了金絲攢繡襄珠蝴蝶鳳尾裙,剛坐在梳妝鏡前想著陪什麼頭飾,溫鈺便起身開了口。
「想到金秋自然就是金黃與橘紅的時節,只是單一色系太過單調,還得添些別的顏色好。♢🐚 ➅❾ร𝒽U𝓍.Ć𝕠๓ 😳♖
說著,就從身後拿出一對重瓣珠粉色牡丹絨花,簪在媞禎髮髻兩側,「如此黃粉相應,榮華而不失俏麗,喜歡嗎?」
媞禎抬手摸了摸,喜歡非常,「既便不是牡丹的季節,你還記得。」
溫鈺只道,「一年四季十二個月,我都記得,因為你喜歡。」
透著鏡中一望,一隻帶著茉莉花刺繡的白兔香囊在溫鈺腰間擺盪悠悠,不覺吸住了媞禎的視線,她側轉身子,伸手捏了捏,「這香囊好生俏皮,原來你還喜歡這東西。」
溫鈺沒多想,就實話實說,「這是汝陽公主托我帶給她的,她說她喜歡茉莉的小物件,希望我每次進宮給她帶一個,這就是今天給她的。」
媞禎心裡清楚,非論先來後到,到底是自己搶走了人家的丈夫,如今鄭家又消亡殆盡,失去威脅,所以她退一步也無妨。
難得和善的笑笑,「她到底是你前未婚妻,你要是還喜歡她,明年開春就收了吧。」
溫鈺被這突然其他的話打得一愣,「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她?我不喜歡。」
媞禎卻仰起臉,扯這扯那個香包,「《還珠引》中的女子就借向男子索要明珠日久生情的,她有這個心,你不知道?」
說著便轉過身繼續上香粉,「你不用顧忌我不好意思開口,我幫你更是為了幫我自己,只要她不耽擱我的前程,你隨意,我志並不在後宅。」
早前胡、趙二人進府是媞禎說了一遭,王氏進府又說一遭,好不容易把這些話都忘了,現在又數落一遍,誠心把自個往外推。
溫鈺也有些生氣,「你這麼『賢惠』,還是趕快收拾進宮裡,那裡有的是功夫讓你裝『賢惠』。」說著,忙把身上的香囊拽下來塞袖子裡,拂袖擺步,「我到馬車上等你。」
媞禎坐一邊懵了,文繡和文鴛也啊著嘴不知道勸和什麼好,只能唉聲嘆氣跟媞禎說,「大好日子拌什麼嘴呢?」
媞禎把裙角一踢,後知後覺憋的生氣,「不是他自己對公主上心的?我就開解開解他,他倒跟吃槍藥似的呲噠我。」
所以這一路上,兩個人都拉開了距離各坐一邊,誰也不挨著誰,直到了上林苑,都沒有搭一句話。
可溫鈺是個心軟的性子,媞禎不理人真不理人,他不理人也就是一時置氣,下了車,又親自把人送進命婦朝見皇后的玉蓬殿,臨到門口,還是泄了心。
他主動搭話,「皇后品性善良溫和,你只需要如常按宮規行禮問安即刻,無需別的擔憂。」
媞禎連嗯都不嗯一聲,轉頭就要走,溫鈺急忙趕了幾步拉她一把,「我得先去欽安殿給皇帝請安,一會朝拜完你稍等一會,我來接你。」
媞禎沒好氣的乜斜了他眼,擺開袖子就大步流星的去,看得一側宮女太監都捂嘴發笑。
溫鈺無可奈何,誰喜歡誰,誰就得一直退步,為情為愛掃斜顏面也無妨,有人想吵架還沒得吵呢。狠狠把自己安慰一頓,也打起步子朝欽安殿走。
玉蓬殿黃菊與紫菊開的正好,整個屋子瀰漫著淡雅細密之氣,襯著滿架果香,像是一軸青綠山水的寫意畫卷。
媞禎隨眾女眷一起向皇后跪拜請安,說到底她老家就是長安,雖生長在西北烏孫,但對宮中的禮節和流程卻無一不知,無一不曉,正如前些天管彤特地請了嬤嬤教她規矩,還被她給拂了,只嗔他想得多。
那廂皇后受了禮,開口讓她們起身,媞禎慢悠悠謝恩,抬手只見鳳位上的女子風神俊茂,仙絕玲瓏,即便她自詡美麗,可在這樣國色天香的真美人面前,還是慚愧三分。
皇后微微比個手勢,讓她們都找位子坐下,片刻說道:「聽說濟陰王在柔然時邂逅一位北國佳人。」
媞禎一聽,禮如儀的拜了身,「臣婦石氏拜見皇后殿下,願殿下仙壽金安。」
皇后不動聲色地繼續說:「看你年歲還小。」
媞禎回,「臣婦年十六。」
皇后心中一動,試探性問問:「你是哪年生人?」
「光武四十三年臘月二十六。」
皇后恍惚一陣,差些渾身失力歪在一邊,連帶身旁服侍的女官也臉色大變,急忙召喚她,「你上前……讓予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