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不要臉的

  大雪飄落,已經不知道是聯邦的多少個冬天,竟是如此的寒冷。

  茗因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被凍成了紫色,感受不到疼痛,只是觸碰到東西,便是火辣辣的刺。

  她像是沒有了自主的感官意識,只覺得自己要見到爸爸媽媽了。

  在這個世上無牽無掛,不如給自己一個痛快。

  無牽無掛...

  可,真的無牽無掛了嗎?

  茗因的腹部猛然一抽痛,腦海中莫名想到了小光的臉蛋,小光的笑聲。

  小光...?

  不對,她還有自己的孩子!

  茗因翻了個身,躺倒在雪地之上,兩條沒有知覺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腹部。如此平坦,裡面卻以還有一個小生命。那是她的孩子,那是她自己的孩子。

  想到這裡,茗因整個人都停在了原地,忽然,一陣涼風吹來,手上的痛覺好像更加明顯了一些。她嗚咽出聲,痛感越發明顯,卻也越發覺得自己是時候該保命了。

  她低頭看看腕上的終端,用自己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下令:

  「聯繫...冬嵐。」

  終端遲鈍地反應了一會兒,終於發出回應:「收到,正在聯繫『冬嵐』。」

  一陣忙音過後,終端聯繫到了冬嵐。

  耳邊傳來冬嵐尖銳的爆鳴:「茗因!!你現在在哪?有沒有事啊!」

  她說話的聲音夾雜著電流,茗因開口,試圖回答,可對面好像聽不太清。

  「你說什麼?這裡信號有點差,好像有點聽不清...」

  「茗因,你在哪啊?」

  「...喂,餵?」

  無論茗因怎麼開口,冬嵐都無法聽清她在說什麼。她果斷掛斷了通訊,給冬嵐發過去一條留言。

  所有能做的事都做完了,茗因的體力也差不多消耗殆盡了。

  回頭看看自己所爬過的路,雙腿上的血漬一路拖著,爬出了一道血路。茗因無能為力,此時她能做的,只有嘆氣。

  突然,肚子一陣一陣的抽痛,她坐起身乾嘔了兩下,腹部的疼痛更加加劇。

  身上熱了起來,這一陣痛感持續的時間太久,讓她有些後怕,直至身下的血漬越來越多,她才發現不對。

  這是...?

  茗因沒敢去看,頭頂忽然飛過兩艘戰艦,她咬緊了牙關抬頭去看,是軍區的巡邏艦。

  茗因心一涼。

  「茗因!那是茗因嗎?!」

  兩艘戰艦就在自己上空,艙門半開,裡面探出了兩個人頭。

  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她。

  茗因一陣耳鳴,從聽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起,便徹底失去了意識,昏睡了過去。

  -

  很溫暖。

  好像被棉花所包圍,沒有一點兒冷的感覺。

  身上的痛感也沒有了,她死了嗎?

  一片白光中,茗因看見盡頭處有一個人站著,又瘦又挺拔的身影,那是安達!

  茗因向前跑去,可自己的四肢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動彈不得。

  「安達!」茗因大叫道。

  安達聽到了,轉過頭來。

  看清了安達的臉,茗因心中一陣欣喜。上次做夢沒能看清她,現在她看得清了!

  「茗因你怎麼在這裡?」

  安達有些詫異。

  茗因也有些疑惑。

  「我也不知道。」

  她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準確來講,她現在肯定是在夢裡,而自己的肉體,還一定躺在雪山上面吧。

  安達左顧右盼,神色有些慌張,又上前來,走到茗因跟前:「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茗因...誒?你的肚子怎麼了?」

  茗因一低頭,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是虛的,肚子的地方,似乎有一個帶血的洞。茗因下意識伸手去摸,只感覺濕漉漉的。

  她嚇得收回手。

  「你快點回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安達,那你呢?」茗因問道。

  安達搖搖頭:「我已經...我已經不能再和你見上面了,茗因你那麼聰明一定懂我的意思,而你,你大限未至,趕緊回去吧。」

  茗因鼻子一酸,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落。安達說完那一句話之後,整個人便開始向後退去,茗因怎麼抓都抓不住,只感覺自己手上濕漉漉的。一低頭,發現滿手的血。

  她心跳跳得飛快,呼吸也開始侷促起來。

  「別抓,別抓了茗因!!」

  「博士,病人體溫四十度,心率也過高了,隨時都有生命,這個麻醉不能再下了!」

  「抓住她的手,別讓她亂動。」

  ......

  好吵,真的好吵。

  身邊好像有很多人。

  還很冷,這裡也不是雪山,這裡是哪裡?

  茗因閉著眼睛,意識還沒回過來,只感覺渾身發冷,雙手雙腳都被人抓住了,動彈不得。

  「岩君博士,警區派人來查了,前面動用的那兩艘戰艦是軍區的巡邏艦,而查爾斯雪山上空也隸屬於警區的監管範圍,您沒有報備。」

  「報備尼瑪了個幣!傻x舞司,真是老娘不給她一點臉色看她是不知道什麼叫人命關天!」

  啪!

  一聲異響,好像是什麼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茗因睜開眼睛,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

  她看見一幫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在自己身邊搗鼓,而自己躺在一個半開放的實驗艙里,視野範圍只有一小片天花板。

  岩君氣得一摔終端,手動撂開實驗室的大門,在幾個醫生的簇擁下走出去了。

  她緩了一會兒,直到身邊沒聲音了,才撐起上半身,低頭,看見自己手上血糊糊一片,身上光禿禿的,只披了一件手術服。

  門外響起了爭吵的聲音。

  岩君吼得極大聲,似乎還動手了。

  「別打...別打博士!您冷靜一下!」

  「我草尼x了個x的你們那狗屁上司,老子經過查爾斯雪山什麼時候還要跟你們來報備了?你們舞司算個什麼東西啊?老子祝她他媽的全家靈車漂移......」

  「博士,不是的,博士,您冷靜一下,博士...博士...」

  「我冷靜你媽了,曹尼大爺的,都給我滾!有本事讓舞司自己來找我。臭不要臉的,又不敢親自來找我對線,算個屁啊!」

  砰!!

  又是一陣甩門聲,岩君氣到失聲,在一群醫生的簇擁下重新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