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大紅的燈籠照亮了皇宮的紅牆綠瓦,一株株含苞待放的紅梅妝點在各個大殿,給新年更添幾分朝氣。
在一片絲竹聲中,各色各樣的美食端上了桌。
濃烈的酒香夾雜著梅香縈繞在人的周圍,直將人往醉裡帶去。
溫璟凡抬手擋住酒杯,冷冷的睨了一些給他斟酒的宮女。
「滾。」
「是。」那宮女臉一白,之前因為被調來替溫璟凡斟酒的喜悅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下劫後餘生的慶幸。
三殿下果然如傳言那般陰晴不定,嗜殺又狂躁,簡直可怕到了極點。
這邊的動靜自然沒能瞞過坐在上首的文宣帝和景華皇后。
文宣帝皺了一下眉頭,不悅的對容貴妃道:「老三的脾氣越來越差了,你多約束些。」
「有嗎?」容貴妃狐狸眼微勾似笑非笑的和文宣帝對視著:「有其父必有其子,陛下應該慶幸璟兒的性子和陛下您一樣才是。」
「大膽,你是想說朕脾氣不好?」文宣帝當場就摔了桌上的杯子。
容貴妃視線落在那碎成幾瓣的琉璃杯上,眼中閃過一抹諷刺,隨後起身盈盈施了一禮:
「臣妾不敢。」
她嘴上說著不敢,但是那眼神卻好似已經說明了一切。
文宣帝臉色難看,容貴妃當真是越發放肆了。
莫非,這個賤人真以為朕捨不得殺了她嗎?
景華皇后正坐在文宣帝身側,雖然他眼中的殺意轉瞬即逝,但她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
當即有些憂慮的看了一眼恍若未覺的容貴妃一眼,垂眸時,她掩去眼底的不忍淡聲道:
「陛下不是知道容貴妃性子嗎?又何必同她計較。這除夕之夜,還是平平和和的好。」
除夕夜宴,雖然到場的都是皇室血脈,但也不好鬧得太過難看。
「容貴妃這般放肆,也是皇后你治理無方。」文宣帝卻不願接住景華皇后給的這個台階,陰陽怪氣的諷刺了一句。
景華皇后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隨即也半點不客氣的回:
「陛下若覺得本宮治理無方,便讓人頂替了本宮就是。只是……」她勾唇,端的是儀態萬千:「陛下敢嗎?」
短短四個字,瞬間讓文宣帝心中翻滾的怒意戛然而止。
溫廷皓晃了晃手中酒杯,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只是那雙狼崽子似的眼睛卻時刻盯著文宣帝,好似他只要敢將傅景華如何,他便會毫不猶豫的衝上來將他撕碎了似的。
而且,傅景華如今不論是在前朝還是後宮,亦或是民間都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自己若是貿然罰了她,只怕是中了傅景華等人的下懷,讓天下人覺得自己是非不分。
想到這,文宣帝只得暫時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
「皇后一向穩妥,朕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既然如此,那臣妾便也沒當陛下說過這話了。」傅景華笑著,然後不著痕跡的給容貴妃使了一個眼色。
容貴妃盯著她看了片刻,眼底堆滿笑意,而後順從的重新坐了回去。
這麼多年過去,傅姐姐果然還是看不得自己受委屈。
插曲過後,宴會繼續進行。
文宣帝期間問了溫讓辭兩句撫遠王的近況,被溫讓辭以還需靜養敷衍過去之後便沒有再問,顯然剛才也只是隨口一提罷了。
終於,宴會快要結束的時候,文宣帝忽然對一直安靜吃東西的溫若初道:
「小四,今年除夕也是你和你兩個兄長一同過的第一個年,藉此機會你好好敬他們兩杯酒,熟悉一下吧。」
聽到這話,原本各自忙碌的幾人動作齊齊頓了一下。
景華皇后皺著眉,「若初雖然和他兩個兄長雖然接觸的少,可畢竟是親兄弟,這敬酒也就不必了吧。」
文宣帝沒看景華皇后,犀利的目光盯著溫若初:「還不快去?」
溫若初抿唇:「兒臣遵命。」
景華皇后看著溫若初身邊的宮女端著酒壺起身跟上,心底稍微有些不安。
但是,溫廷皓卻在這時看了她一眼。
只一個眼神,景華皇后便知這是溫廷皓讓自己安心的意思。
隨即,她便將心裡的不安壓了下去,只是眼睛卻依舊眨也不眨的盯著幾人的動作。
不多時,溫若初已經端著酒杯站在了溫廷皓面前。
「太子殿下。」他恭敬的開口:「臣弟敬您。」
溫廷皓沒有為難溫若初的打算,從身後的宮女手中接過剛斟好的酒:「你我兄弟,不必這般疏遠。」
「太子殿下是君,臣弟是臣,不敢逾矩。」溫若初舉了一下手中酒杯:「臣弟先干為敬。」
溫廷皓本來只打算小酌一口表示表示,但見溫若初一飲而盡便也跟著仰頭將杯子中的酒一口喝完。
看到他放下的杯子中空空如也,文宣帝看了一眼剛才給他斟酒的宮女,對方不著痕跡的點點頭,手指在酒壺的底部撥弄了一下,讓壺口剛突出來裝了粉末的圓台又轉了回去。
文宣帝心底微松,眼中的笑意都要真實兩分。
敬完溫廷皓,溫若初又端著酒杯走到溫璟凡面前。
「三……三皇兄。」他乖巧的笑著,唇角一對梨渦直晃花了人眼。
溫璟凡卻不吃他這一套,冷漠的瞥著他,言簡意賅的拒絕:
「本殿不想喝你敬的酒。」
「三皇兄……」溫若初心中一緊,可當著文宣帝的面又不好表現得太過緊張,於是乾脆不說話,只睜著一雙眼睛巴巴的盯著溫璟凡,端著酒不肯收回去。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溫若初會自覺沒趣的將酒收回去的時候,溫璟凡卻冷著臉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摔在溫若初面前。
「可以了吧?」
不就是為了做樣子給父皇看嗎?至於?!
杯子的碎片濺在溫若初腳邊,他卻沒有半點不悅。
至少三哥喝了,這樣就不怪他隱瞞和師父的關係了吧?
溫若初眸子眼睛彎了一下,隨即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多謝三哥。」他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
溫璟凡卻壓根不搭理他,直接屈膝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