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可以做嗎?」傅聞煙輕聲問他。
溫若初毫不猶豫的回答:「是,什麼都可以。」
「行吧。」傅聞煙一副很勉強的樣子:「我雖然看中你身上的價值,但你現在對我來說確實沒什麼用。」
「不過,以後等你成長起來就不一定了。」傅聞煙蹲下身,看著他枯黃的頭髮,問:
「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你要想清楚。現在我若幫了你,以後你就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如果,以後我想讓你做的事,你做不好我會生氣的。」
她的聲音很輕,和母親哄他睡覺時的呢喃很像。
可是溫若初卻不敢將眼前這人當成自己的母親。
他抬眸,對上傅聞煙充滿壓迫感的視線,毫不猶豫的點頭。
「我一定會做到的。」
傅聞煙輕笑一聲:「臭小孩還挺自信。」
她都沒說什麼事,這人倒是敢一口應下來。
溫若初低下頭,嘀咕道:「你聲音聽起來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所以,不必裝得很成熟的樣子叫他臭小孩。
傅聞煙「嘖」了一聲,有些意外這人態度轉變這麼大,居然都敢和自己頂嘴了。
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於是,傅聞煙毫不客氣的抬手敲了一下他炸毛的腦袋:
「要想救人得先救己。臭小孩,努力活著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溫若初下意識的抬手去摸被傅聞煙敲過的地方,可是手上的泥水卻淅淅瀝瀝的往下掉。
傅聞煙:「……」
她嫌棄的起身往後退了兩步,將一本書扔在溫若初面前乾燥的地面。
「兩天之內把這本書的內容背下來,我會抽時間來檢查。」
溫若初看著老舊的藍皮封面上,大氣磅礴的《往生》兩字,眼中難得多了幾分迷茫。
但他識趣的沒有問,而是將手在衣服上擦乾淨後,才如獲重寶般將書捧在掌心。
等他的視線從掌心的書移開時,眼前已經沒有了傅聞煙的存在。
溫若初沉默的握緊手中的書,起身回到自己破爛的房間,沒有半點耽誤便借著月光逐字逐句的看著書里的內容。
因為,這是他唯一可以做選擇的機會。
一夜匆匆過去,沒人知道昨夜那座被人無視的清秋殿曾有人來過。
鳳翔宮中,景華皇后面前跪坐著為她塗抹寇丹的宮女。
一旁的趙嬤嬤正向她稟告著昨日傅聞煙的行蹤。
「傅小姐昨日去見了溫世子,聽說三皇子也在,但是三皇子離開後傅小姐和溫世子又待了兩盞茶的時間。」
「具體屋內發生了什麼,我們的人怕驚動了青書,所以並未靠得太近。」
聽到這話,景華皇后並無動怒,只道:「青書的武功在他們這些暗衛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他們不敢靠太近也沒什麼。」
當初她還不知道煙兒並非煙兒,這才將身邊最得力的暗衛派了出去。
現在,就算後悔也晚了。
趙嬤嬤半垂著頭,又聽景華皇后道:「煙兒和溫讓辭走得越發近了。」
這句話似是隨口一說,也像意有所指。
趙嬤嬤一時分辨不出景華皇后的意思,便沒有接話。
片刻後,景華皇后吩咐道:「讓蘇無憂進宮來一趟吧。」
趙嬤嬤心中訝異,因著不喜歡蘇無憂的原因,所以景華皇后連蘇無憂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怎麼今日,卻想見她了?
她躬身應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都退下吧。」景華皇后將身邊伺候的人都趕了下去,獨自一人走到窗邊抬頭仰視著一望無際的天空。
一把足夠鋒利的刀只能握在自己手中。
煙兒,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姑姑的顧慮吧?
「娘娘,蘇側妃到了。」
屋外傳來腳步,景華皇后收回視線,重新坐回上首的位置。
蘇無憂進屋來,看到的便是一貫雍容華貴,高貴神秘得讓人看不透的景華皇后。
她垂下睫毛,畢恭畢敬的跪下行禮:「兒臣見過母后,祝母后鳳體康安。」
景華皇后淡淡的看著她,無論見了多少次,蘇無憂永遠都是這副怯弱且上不得台面的樣子。
就算皓兒再喜歡,蘇無憂也擔不起朔國的國母一職。
景華皇后:「起來吧。」
蘇無憂磕頭:「多謝母后。」
「今日本宮叫你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聽到這話,蘇無憂原本就忐忑的心情就更加不安了幾分,她勉強維持著臉上得體的笑:
「母后請說,兒臣定然知無不言。」
景華皇后視線從她抓著袖口的手上掃過,暗道果然上不得台面。
然後才問:「皓兒對煙兒,在你看來只是兄妹之情,還是有男女之意?」
蘇無憂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景華皇后會問這個問題,當即便愣了一瞬。
「怎麼,你不知道?」景華皇后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蘇無憂慌亂的跪了下去,吞吞吐吐的:「兒臣,兒臣……」
「本宮問你話,你回答就是。」景華皇后不耐煩的斥責。
蘇無憂閉了閉眼,最終咬著牙回道:「兒臣不敢擅自揣度殿下的心意。」
景華皇后眼神瞬間凌厲:「本宮若非要你揣度呢!」
「兒臣……」蘇無憂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景華皇后動怒的可怕之處根本不是蘇無憂所能承受的。
她甚至覺得,若是自己再猶豫片刻,景華皇后便會要了她的腦袋。
所以,在景華皇后再次不耐煩的開口之前,她閉著眼睛,一字一句的回道:
「兒臣覺得,殿下或許是喜歡傅小姐的。」
若是不喜歡,為何總是因傅聞煙而心情愉悅。
若是不喜歡,又怎會三番兩次的去尋傅聞煙。
若是不喜歡,又怎會事事護著、寵著傅聞煙。
蘇無憂聲音落下,景華皇后的聲音卻沒有傳來。
她不安的睜開眼睛,卻見自己的身體不知何時被一道影子覆蓋。
蘇無憂身體當即僵住。
她僵硬的轉身,整個人完全陷入一雙充滿諷刺和冷漠的眸子中。
溫廷皓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冷聲吩咐道:「先送蘇側妃回府。」
「是。」大皇子府的人領命,立刻上前攙扶著蘇無憂離開。
在和溫廷皓錯身的那一瞬間,蘇無憂腳步停了一下。
她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可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溫廷皓握在身側的拳頭也緩緩鬆開。
終歸是自己一廂情願,這個答案,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