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無憂他們走遠,溫廷皓這才看向景華皇后。
面對自己一向敬愛的母后,溫廷皓語氣中第一次有了惱意。
「母后,煙兒永遠是兒臣的妹妹。」
「可你清楚,她不是……」
「她是!」溫廷皓固執的盯著景華皇后:「她永遠都是兒臣唯一的妹妹。」
「皓兒。」景華皇后太了解自己的兒子,她深知不能和他硬碰硬,便軟了語氣,「煙兒如今的本事,她才是那個最合適你的人。」
溫廷皓眼神複雜的看著景華皇后,「那是母后覺得的合適,不是兒臣,也不是煙兒。」
他微微俯身行禮,阻止了景華皇后還未說出口的話。
「兒臣希望母后像從前對待舒兒一樣對待煙兒。母后既然知道煙兒聰明,便該清楚對她只能以真心相待。」
「否則。」溫廷皓語氣一沉:「煙兒若真的與母后為敵,母后覺得舅舅會幫誰?」
他恭敬的提醒:「母后也不想舅舅左右為難吧。」
景華皇后雖然入宮多年,但是對自己的哥嫂的感情卻是一如既往的深厚。
可以說,大將軍府是景華皇后心底的最後一片淨土。
溫廷皓的這句話,一下就戳到了景華皇后心中的軟處。
看著自己的兒子轉身離開的背影,景華皇后獨自一人坐了許久。
許久後,她吩咐道:「將跟著煙兒的人都喚回來吧。」
*
大將軍府,傅聞煙坐在牆頭上正和提著酒壺的溫廷皓沉默的對視著。
這種偷摸出門還被當場抓包的尷尬,傅聞煙想了想,覺得和溫讓辭初見那日的社死程度比起來可以忽略不計。
她淡定的從牆上翻下來。
溫廷皓虛扶了她一下:「天已經黑了,你又想去哪?」
「額……」傅聞煙原本是打算去冷宮的,但是現在肯定是去不成了。
於是隨口回道:「我就出來看看風景。」
溫廷皓完全沒把她的藉口當回事,晃了晃手裡的酒壺:「兩百年的桃花醉,如果不是什麼急事的話,和我喝兩杯。」
這種要求,傅聞煙自然不會拒絕。
她轉身,足尖在地面借力,輕盈的躍上牆頭。
溫廷皓看著她的動作,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下一刻也跟著翻上了牆頭。
他將酒遞給傅聞煙:「幫我想個辦法,送蘇無憂離開。」
「嗯?」傅聞煙有些意外,「你願意放她離開了?」
原書中,溫廷皓和蘇無憂可是至死都在糾纏。
明明都喜歡著對方,結果一個從不屑於多加解釋,一個又總是自己腦補,因此兩人之間的誤會越來越深。
直到最後蘇無憂自刎,溫廷皓也沒放她離開,反而因她的死徹底失了鬥志,最後才便宜了溫庭琛。
可現在溫廷皓居然說要讓蘇無憂離開。
實在是讓人意外。
溫廷皓豪邁的灌了一大口酒:「今日母后召見了她,問她我是否對你有超出兄妹之外的感情。」
說到這,溫廷皓又不由自主的想起當時的場景,他早就到了鳳翔宮,卻在聽到景華皇后的這個問題時停在了門口。
而蘇無憂的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
溫廷皓看著傅聞煙,自嘲的扯了扯唇角,「她回答母后,她覺得,我是喜歡你的。」
聽到這話,傅聞煙蹙起了眉頭。
溫廷皓繼續道:「或許,當時她只是為了安撫母后,好讓她自己免於責罰,又或許,在她心中當真覺得我喜歡你。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溫廷皓憐愛的揉了揉傅聞煙的腦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總不能因為她不愛我而恨她。煙兒,我不想為了一個女人再去耗費那麼多精力,不如給她自由,全了自己年少時最後的一點心動。」
「你……」傅聞煙欲言又止,書中溫廷皓的人設是霸道且強勢的,但好像,現在的溫廷皓不再只是書里那個偏執霸道的大殿下了。
她側身撞了一下溫廷皓的肩膀:「喜歡的人總會再有的。雖然作為妹妹我很同情你愛而不得,但是作為與你並肩而行的夥伴,我很開心表哥你迷途知返。」
蘇無憂,不是說配不上溫廷皓,而是不合適。
母親的早逝,父親的無視和偏心以及繼母的打壓,早就將蘇無憂打磨成了一個懦弱的自我保護欲極強的人。
所以,她做的選擇無關愛與不愛,她只是想保護好自己。
你說她做錯了嗎?
可站在蘇無憂的角度,她所做的一切才是對她最有利的選擇。
一壺酒慢慢悠悠的進了肚子,沉默許久的溫廷皓忽然問傅聞煙:
「如果有一天,你和溫讓辭想要的背道而馳,你會放他離開嗎?」
傅聞煙仰頭喝酒的動作停頓了片刻,她閉上眼睛將口中辛辣的酒咽了下去。
「不會。」
如果說傅聞煙一開始只是心動於溫讓辭的人設,想要靠近這個乾淨得如同月色般皎潔無瑕的人,讓自己沒有落點的情緒找到一個寄居之地。
那麼從溫讓辭第一次讓步,讓自己坐上他的馬車開始。
傅聞煙對他,就不再止於一個寄居之地。
她想要溫讓辭的全部。
從他身邊咫尺的距離,再到那飄渺聖潔的愛。
烏雲醞釀著,低低的怒吼從天際傳來。
溫廷皓在下人的攙扶下走進自己的院子,卻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房門前的人。
身邊的小廝低聲解釋道:「蘇側妃從皇宮回來後,便來殿下房門前跪著了,奴才們怎麼勸說都沒用。」
「殿下。」
聽到身後的動靜,蘇無憂身體一震,跪著轉過身來,不安的抬頭和溫廷皓泛著涼意的眼神對上。
她咬著嘴唇,半晌才道:「妾身今日是不是給殿下添麻煩了?」
溫廷皓盯著她看了許久,卻發現自己腦海中那個溫柔靈動的影子越來越淡。
淡到,最後只剩下眼前這張怯弱諂媚的臉。
溫廷皓推開身邊攙扶著他的奴才,三兩步走到蘇無憂面前,蹲下身和她對視著。
「為什麼要自作聰明呢?本殿和煙兒那般乾淨的兄妹情,在你眼中就那般骯髒不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