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7)

  痞子(7)

  在大漢說出這句話後,車內氣氛直接陷入停滯。閱讀

  林時恆臉上也沒有顯出怒意,只是微微抬起眼,勾唇笑道:「不是我掉的,你可以送到司機師傅的失物招領處那,失主會來領取的。」

  他的態度十分溫和,配合著俊美面容看上去如同一個好欺負的學生一樣,可有著半車人在後面站著,大漢只感受到了後背脊樑緩緩滑下的冷汗。

  他勉強扯了扯嘴角,在臉上露出了個僵硬的笑來,「是,是,您說的對。」

  在半車人目光不善的注視下,大漢軟著腿往前走了幾步,肉痛的將那一毛錢放在了失物招領處。

  他的一毛錢啊!

  這可是一毛錢!

  怎麼就想不開,非要挑了這個人來試圖逼他讓座呢。

  大漢正在悔恨交加著,車停下,坐在林時恆身邊的一位老大爺拄著拐杖下了車。

  林時恆好心的衝著大漢招招手:「這有座位,你來這裡坐。」

  大漢:「……」

  他臉皮抽動幾分,小心翼翼看了看身後依舊站著的半車人。

  「不用不用,我還是站著吧。」

  「你什麼意思!」

  坐的位置離林時恆近的一個年輕人皺著眉開口了:「嫌棄我們時哥是不是!」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剩下的人也都在臉上露出了些許憤怒來。

  這次跟著林時恆一起出來,這群年輕人一開始還是興奮的,等到隨著轉了一輛一輛的車,又進入了比起縣裡來說繁華不知道多少的城市,看到了那些穿著光鮮,手中拿著他們曾經想也不敢想的好東西時,心底的自卑感就十分沉重了。

  這個時候隨意一個人看起來如同鄙視的話語和動作,都能讓他們反應劇烈。

  車內氣氛漸漸緊張起來,大漢現在不光是後背冒冷汗,連額頭都已經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來。

  他咕咚咽了口口水,緩緩抬起僵硬雙腿,如同一個剛從墳墓裡面被刨出來的殭屍一樣,咯噔咯噔的,坐在了林時恆身旁座位上。

  林時恆動了動手,大漢整個人都是一縮,雙手抱頭做出了一個十分標準的準備挨打姿勢。

  然而相貌看起來如同一個城裡斯文學生的年輕人只是在包里翻出了一件外套穿上,等到穿好了,偏頭看了他一眼,「你冷?」

  雙手抱頭的大漢:「還、還好。」

  這人絕對是黑會的吧。

  絕對是的。

  車開了很長時間,終於到達了魔都。

  在這段時間,大漢一直在暗暗期盼著這群人可以中途下車,然而讓他失望的是,一直等到他也到了目的地,這半車看人就不好招惹的人也沒下車。

  車門打開,師傅宣布魔都到了時,精神始終保持著高度緊張的他猛地鬆了口氣,站起來後連因為長時間久坐不敢動彈而僵硬起來的雙腿都不活動,就趕忙要下車。

  終於可以遠離他們了!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誒,兄弟。」

  一隻手猛地拍在了他結實的肩頭,他僵硬的緩緩轉頭,看到了林時恆那張和自己比起來十分斯文的臉。

  他笑著問:「坐了一輛車也是有緣分,不如一塊去吃頓飯?」

  「我、我……」

  大漢悄悄看了看打開的車門,算計著此刻甩開肩膀上那隻手然後自己奪命狂奔甩掉這群人的機率有多大。

  他經常來魔都車站,對這邊的路線比較熟悉,貌似逃走的機率還是挺大的。

  現在只要甩開……

  大漢的神情僵硬下來。

  他居然甩不開肩膀上那隻看起來壓根沒用力的手。

  不可能啊,他的力氣明明這麼大。

  甩!再甩!

  「時哥,他在做什麼?」

  陸陸續續背上包準備下車的混混們好奇的站在過道上,看著如同發了羊癲瘋一般不停抖著肩膀的大漢。

  「不知道。」

  林時恆鬆開了轄制著他肩膀的手,還未等著他高興,就又將另一隻手落在了他手臂上,輕輕一拉,直接帶著人向車下走去。

  「我跟這位兄弟一見如故,走,一塊去吃個飯。」

  「吃飯好啊!我餓死了都要。」

  「坐車真不是人幹的活,感覺我屁股都要麻了。」

  一群人說笑著下了車,因為有林時恆之前的叮囑,下車時看見了什麼新鮮玩意都沒在臉上顯露出來,目不斜視的跟在兩人身後,引得周圍路人望著這看起來場面極大的場景紛紛看了過來。

  「他們看我們做什麼?

  我衣服是不是破了?」

  其中一個年輕人被看的後背發寒,神情嚴肅的凝望著前方,嘴卻向著一旁的弟兄發問。

  「我還想問你呢,他們是不是看出我們是鄉下來的了?」

  越是許多人看,這群弟兄們就越是緊張,還好還記得林時恆之前的囑託,一個個都板起了臉,雖然有些人看起來比較瘦弱,好在他們人多,這麼多人板著臉步伐一致目不斜視往前走的場景看起來還是十分有氣勢的。

  而走在前面的兩個人,在路人眼中更加是大佬級別。

  被許多人暗暗好奇著的大漢卻苦逼極了。

  他必須要用著十分的努力克制住自己,才能不讓雙腿發抖。

  旁邊的真大佬還在語氣自然仿佛兩人真的是什麼好兄弟一般的問著:「兄弟,叫什麼名字?」

  「張峰傑。」

  「張哥啊,我姓林,林時恆,你叫我小林就好。」

  張峰傑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壓根沒來得及多想,下意識順著林時恆的話叫了聲:「小林。」

  這話一出,剛剛還如同溫順綿羊一般跟在他們身後默不作聲走著的幾個人立刻衝著他怒目而視。

  「啊,不是,時哥,時哥!您叫我小張就行。」

  「看你,這麼客氣做什麼。」

  張峰傑戰戰兢兢抬起頭看過去,在林時恆滿是和善親切的笑容後,是好幾張面色不善死死盯著,仿佛一有什麼異動就要弄死他的臉。

  他勉強在臉上擠出了一個不是那麼發苦的苦笑來。

  「要的要的。」

  不客氣不行嗎?

  要不是現在條件不允許,他都恨不得在自己腦子上狠狠拍下幾巴掌。

  什麼眼神,不就是那麼點路,站著不行嗎非要去打這個煞神的主意。

  現在好了,被纏上了吧!

  聽到因為他對這裡熟悉所以要他幫忙找個合適的餐館吃飯時,張峰傑自動在腦海中將這句話轉換了一遍。

  你得請我們吃飯賠罪。

  不然弄死你!

  那麼問題來了,這麼多人吃飯,多少錢?

  很快,張峰傑就沒空再去想自己要花多少錢的事了,大家一塊上了桌子,再喝了幾杯酒,那些恐懼和害怕就如同下了肚的酒一樣,很快煙消雲散。

  喝的臉紅眼也紅的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醉醺醺的開始賣慘。

  「兄弟啊,我們投緣,今兒就多說兩句,每次回家,我都說我是搞建築的,好讓人家高看我一眼,其實我在工地上就是個搬磚的……」

  「你看我這身衣服,看起來不錯,其實我就這麼一件不錯的衣服,每次要回家了就穿上,免得讓鄉親們看不起,再看我這胳膊,鼓鼓囊囊的看著嚇人吧?

  每次我坐車,人家都怕招惹我,都給我讓座,其實這壓根就是搬磚搬出來的。」

  林時恆和他喝的一樣多,面色卻依舊白皙,他抿了口酒,神情帶上了些許同情:「我還以為兄弟你混的不錯,沒想到這麼慘,不過我也有認識的人在大城市搬磚,聽說工資不錯啊,是按照幹活的數量算的,你這麼壯實,一定很能賺錢吧?」

  「賺錢什麼啊!」

  張峰傑紅著臉擺手,「以前還好,都說魔都要發展起來了,說魔都是大城市,弄的那些老闆們一個接一個的趕到魔都來蓋房子,結果房子是越來越多,沒人買啊!」

  「我好幾個弟兄,和我不是在一個老闆手底下,我們老闆雖然發錢越來越少,也越來越拖著,好歹還發錢了,他們就慘了,老闆直接跑了,留下那些沒蓋完的樓,能有什麼用?」

  一旁吃著菜的哥們聽了也十分同情的拍了拍張峰傑肩膀:「是啊,幾棟樓能有什麼用,現在房子那麼便宜,有這個錢干點什麼不好。」

  張峰傑面色更苦,抬起頭來又吹了半瓶酒。

  「我們老闆人還算是厚道的了,發不出工資,就說在他名下的一棟樓里一人給我們一個房子算是發工資。」

  「但是那房子能有什麼用,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現在魔都房價跌到最低,以後據說還會更加低,要買房的人都在觀望,現在就算是賣出去了價格也肯定高不到哪裡去,我倒是還好,手裡頭有這幾年辛苦工作的存款,那些沒存款的人鬧著不幹了,要不然這個時間我也不能騰出時間來回去看看。」

  那哥們更加同情了:「哪有這樣的事,用房子抵工資,我就算是在鄉下也知道魔都現在房子賣的比紙糊的還便宜,你們這一年豈不是白干。」

  張峰傑苦悶著臉色搖頭,把剩下的半瓶也直接喝了。

  一旁的林時恆吃著菜沒說話。

  按照這個世界的世界觀,這個時間點的確正處於魔都房價最低的時候,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之前上面想要發展魔都卻錯估了形勢。

  但魔都到底是花費了大量心血,就算是不看原文劇情林時恆也能夠推算出來,上面絕對不會就這麼讓那些心血白費。

  最遲兩年,魔都肯定要發展起來。

  而為了推動經濟,房價也會很快飆升。

  他又吃了一口菜,放下了筷子,偏頭去問張峰傑:「等醒了酒,帶我去見見你老闆吧。」

  張峰傑喝的鼻子紅彤彤的迷茫著神色抬頭:「啊?

  為什麼?」

  「我想賺點錢。」

  一直等到第三天,張峰傑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他認為的黑幫大佬林時恆,居然在和老闆說了幾番話後,就獲取了老闆公司的股份和一批現金。

  雖然股份很少,現金卻是有很多的。

  最重要的是,在張峰傑眼中,林時恆只說了幾句話!

  只有幾句話啊!

  在林時恆表示他找老闆是想要賺錢時,張峰傑腦洞大開的在腦海中設想了很多。

  也許林時恆也想搬磚,或者是他也想承包工程,畢竟他手底下那麼多人缺什麼都不會缺人。

  但萬萬沒想到,他就說了幾句話的功夫,老闆就把股份和錢都送上了。

  而且之前一直愁眉苦臉好像下一秒就要破產的老闆臉上神情也在這次談話後變成了喜氣洋洋,看著林時恆的目光就跟在看著一個財神爺一樣。

  張峰傑覺得自己一點也沒誇張。

  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他忍著對林時恆恐懼,湊到年輕人身邊問道:「時哥,你到底跟我們老闆說了什麼?」

  「只是告訴了他我的預測而已。」

  「你預測什麼了?」

  林時恆停下數錢的手,抬起頭道:「魔都房價會漲。」

  「啊?」

  「勸你買房,否則小心過幾年傾家蕩產也買不起,不對,不用過幾年,看著吧,現在不買,一年之後賣了你你也買不起。」

  「這怎麼可能呢,房子那麼多,買的人那麼少,怎麼可能會漲房價,時哥,你不可能光說了這句話吧,不然老闆是怎麼相信的?」

  林時恆打了個哈欠:「只是讓他查了一下那些家裡在上面有人的公司有沒有蓋房而已。」

  「啊?」

  張峰傑一直覺得自己的腦子挺靈活的,但這句話卻是直到一年後魔都房價飆升時才在新婚之夜時在妻子的提點下徹底明白過來。

  「如果那些上面有人的公司不確定魔都房價能不能回升的話,又為什麼要蓋樓呢?」

  漂亮的妻子穿著紅色喜服,笑的輕輕打了一下丈夫的胳膊:「我還以為你在去年房價最低的時候買房是有經濟頭腦,感情是時哥讓你買的。」

  坐在飯桌上吃飯的一群兄弟們被逗笑了:「張哥以後可不用擔心被我們欺負了,嫂子腦子可比你聰明多了。」

  一年過去,當初這群將張峰傑嚇得不輕的兄弟們也和他混熟了。

  他們現在都在林時恆註冊的公司里工作,同為同事,又是當初一起跟隨著林時恆從一無所有打拼到了現在這個都算是小有身價的地步,雖然錢賺得多,忙也的確是忙,每天睜開眼就得做事,回了家洗個澡就要躺下吃飯,一年來連回家去的時間都沒有,想家了就一起去電話亭排隊給家裡人打電話,感情自然是不一般。

  「誒,時哥呢?」

  有兄弟喝了一口酒,正準備再笑話笑話張峰傑,抬頭卻發現屋中早就沒了林時恆的身影。

  「回老家了,這不是趕著今天這趟車嗎。」

  「你別光顧著喝酒啊,之前時哥跟張哥打招呼說要走的時候你不是在酒桌上嗎?」

  「怎麼這麼趕,我還以為時哥要明天才走呢。」

  一群人嬉皮笑臉的,「還不是阿姨打電話回來,說是咱們未來嫂子家裡給她安排相親了,這不,時哥著急了,本來說好了今晚一起不醉不歸,接了電話就著急忙慌的趕回去了。」

  這話一出,一群人又是哈哈大笑起來。

  新婚妻子不解的看著這群笑著的年輕人:「他們笑什麼?

  不應該著急嗎?」

  「沒事,車趕回去也就一天就能到時哥老家,時哥又那麼聰明,肯定能搞定的。」

  不說這群兄弟們,就連張峰傑自己都想笑。

  這一年來,他可是見慣了林時恆運籌帷幄,無論是發生什麼事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平靜模樣。

  難得看見一次近乎完美的他露出那種表情,當然要好好笑話一下了。

  當然,笑歸笑,還是要預祝時哥抱得美人歸的。

  不過時哥那麼聰明的一個人,這麼點小問題哪裡難得倒他。

  想必很快就能解決了吧。

  在一群人笑話著他們那個天塌下來都不會有什麼多餘表情的時哥時,柯家的氣氛卻嚴肅到了極點。

  之前就提過,柯家父母算是脾氣十分好的了,只是柯家奶奶卻是個比較愛財的性子。

  倒也不是說她只看錢不看人,只是她年輕時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那時候過的也算是尊貴日子,等到後來突發巨變,嬌貴的大小姐當時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在之前就有婚約的有錢人家,一個是有了感情的柯爺爺。

  愛情和麵包,她選擇了愛情。

  不幸的是,柯爺爺的選擇卻是麵包。

  在娶了家道中落的柯奶奶後,柯爺爺仗著不錯的長相,在外面和一個漂亮的有錢寡婦勾搭不清,而在柯奶奶生下柯爸爸坐月子需要人照應時,柯爺爺正盤算著離婚娶寡婦。

  要不是他在從城裡回鄉下時不小心掉進冰窟窿里,當時一無所有還坐著月子的柯奶奶怕是要直接被趕出家門。

  她倒是沒將對丈夫的仇恨怪在兒子身上,雖然脾氣古怪了些,卻還是好生生的將兒子拉撥長大,對著柯佳靈這個唯一的孫女也是十分疼愛。

  柯奶奶疼愛孫女的方式,就是要幫她找個有錢的丈夫。

  她自己經歷過感情巨變,心態早就變化,自然不希望疼愛的孫女也要落到自己當初那個下場,因此一直信奉著,要嫁就嫁個有錢的,這樣即使以後夫妻感情有了問題到了要離婚的地步,還能分些錢。

  這一次柯佳靈的相親,就是柯奶奶千挑萬選出來的一個搞煤礦的老闆兒子。

  雖然胖了點,矮了點,但他五官不醜,家裡也有錢,簡直就是一個絕佳的孫女婿人選。

  柯奶奶是興奮的將這個消息告訴孫女的,想當然的,遭到了柯佳靈的劇烈反對。

  一向親密的祖孫兩個鬧得不歡而散。

  柯母讓丈夫勸著女兒,自己則是去勸柯奶奶。

  「佳靈年紀小,還在上學呢,現在相親的確是還早了點,大學裡面的適齡人也多,不用我們催著,也許她自己就看中了呢。」

  柯奶奶氣的抱著被子坐在床內側:「我怕的就是她自己找,什麼大學生,一個個的滿腦子都是讀書讀書,就是因為年紀小,才要我們這些長輩把關,萬一她眼光不好,挑著一個沒什麼本事還花心的怎麼辦,沒生孩子還能離婚自己單過,生了孩子就等著受一輩子罪吧!」

  柯母哭笑不得,這老小孩老小孩,越小脾氣還越大了:「媽,哪裡就是你說的這樣了,別說我們佳靈眼光好著,就算是她眼光不好,生了孩子不照樣可以離婚。」

  「屁話!母子骨肉連心,她捨得孩子嗎?」

  「我給她找的那家多好啊,家裡條件那麼好,她嫁過去直接就是少奶奶,每天吃香喝辣的,下半輩子享福,要真的像是你說的那樣,她看上了一個窮學生,一開始兩個人過日子還挺好的,等到時間長了,不用我們分,他們自己就能受不了。」

  柯奶奶抱著被子,也許是想起了自己的往事,聲音沙啞下來:「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可不是說著玩的,她要是找了個窮還沒本事賺錢的,後悔一輩子!」

  柯母有些頭痛:「媽,我和老柯不也挺窮的嗎?

  我們日子過得也挺好的,哪裡就那麼嚇人了。」

  「那是你們願意掙錢,而且你看看你,冷水碰多了,每個月來月事都得疼上一回,懷孕的那段時間難受成什麼樣了家裡也沒錢給你買營養品,我就是怕佳靈找到一個沒本事還愛說大話又不踏實的,過上你們這種日子,我自己過了這種日子,又讓我兒子媳婦過了這種日子,佳靈絕對不能再跟我們一樣了!」

  老太太堅持,放話出去柯佳靈要是不去相親自己就不吃飯,柯母勸了半晚上也沒勸好,只好就這麼回去把原話告訴了女兒。

  柯佳靈倔強的抿著唇,同樣不肯低頭:「媽,我不想去。」

  柯母拿著老太太沒辦法,對著女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只能道:「你奶奶年紀大了,餓著對身體不好,反正也只是相親,要不明天你就去見上一面,不滿意再回來。」

  柯佳靈心疼奶奶,但她還是不想去。

  現在時恆在外面打拼,她出去相親,那不是做對不起他的事嗎?

  她呼出一口氣,「我去跟奶奶說,說我不想去。」

  「這麼晚了你上哪裡去,行了,安靜待著,等到明天,我再跟你奶奶好好說說。」

  柯母把女兒拉了回來,見她出落得越亮的臉上滿是倔強,無聲的嘆了口氣,輕聲問:「佳靈,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柯佳靈眼神閃了閃,沒說話。

  「爸媽都不是那種封建的人,你要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就跟你奶奶說清楚,到時候把小伙子帶給我們看一看,興許你奶奶是沒見著人她就不安心,見到人就能放心把你交給他了呢。」

  柯佳靈的確心動了。

  一年前,如果不是戀人說他現在還沒什麼身家讓她不要告訴家人,她早就說了。

  現在奶奶既然已經起了這個心思,估計就算是這次不成下次肯定也會找其他人選。

  與其和奶奶鬥智鬥勇,還不如把自己和時恆的戀情說出來。

  她咬咬牙,正要開口,外面卻傳來了敲門聲。

  柯母奇怪的站起身:「都這麼晚了,誰來了?」

  柯父也沒睡,在院子裡把門打開,看著來人吃了一驚:「妹子,你怎麼這個點來了?」

  來人正是林母,她笑呵呵的道:「這不是我家時恆回來了嗎?

  這一年家裡被子一直都沒怎麼曬過,除了我蓋的那床都潮了,天氣這麼冷又不好蓋,我本來是說去我娘家借一床,走到這看你們燈還開著,就來問問你們這有沒有多餘的被子。」

  這一年中兩家攤位一直是鄰居,再加上有幾個混混因為放心不下家人沒跟去魔都,照應著林母的同時自然也會順便照應一下和林母關係好的柯家。

  因此林母與柯家的關係越來越好,現在上門來借被子,柯家人哪裡有不允許的道理。

  柯父去屋裡找被子,柯母讓女兒在屋裡呆著,自己出來。

  「你家時恆怎麼這麼晚回來?

  這麼冷的天,可不得凍壞了。」

  「孩子想家了,直接坐火車回來的,沒想到火車晚點,就熬到現在了。」

  在另一個屋裡生悶氣的柯奶奶聽到動靜也推開門走了出來,可能是因為兩人都是早年喪夫獨自帶著兒子生活,再加上林母對著柯家的照應,她對著林母十分有好感。

  她一出來,就恰好聽到兒媳婦問,「這麼晚了,縣裡到我們村可沒車,這孩子不會是走回來的吧?」

  「沒有,他也是看天晚了沒車,在縣裡下車了就順著路去了縣裡那家賣車的地方,看開著門,買了輛車直接開回來的。」

  柯母一驚:「買了輛?

  時恆買了三輪啊?」

  「小汽車,這孩子之前就想買,他會過日子,在魔都看了車價,又打電話回來問我縣裡的車多少錢,還別說,一樣的車,我們縣裡的就便宜那麼多,他就一直沒買,說是等回來了再買,連開車都學會了,一直等著呢。」

  林母笑呵呵的,假裝沒看到柯母震驚的眼神,繼續道:「時恆說魔都店裡的車貴是因為他們還得租房子賣車,現在魔都的地皮那可是比黃金還貴呢,還好時恆他開的公司用的地是自己家的,不用租房子,不然一個月得出去不少錢。」

  「他還自己開公司了?」

  柯母驚的不行,「這孩子不是才出去一年嗎?

  這麼出息啦。」

  林母在黑暗中眼一個勁的往柯奶奶那裡瞄,面上卻輕描淡寫的揮揮手:

  「也是運氣好,去年魔都房價低,他就入手了幾套,結果今年誰能想到房價變得這麼高,說是賣了一套房買了塊地皮,沒成想那塊地皮被規劃到了火車站裡面,國家花大價錢從他手裡又買了過來,他就拿著這筆錢又買了一些地皮,自己開了個公司,剩下的地租出去,每個月也有不少錢。」

  恰好柯父抱著被子出來,「給,這還是佳靈前兩天說要回來給她曬得,這孩子不怕冷,蓋一床就夠了,正好多出來一床。」

  「佳靈的啊!」

  林母抱著被子笑的熱情,「那就替我謝謝佳靈了,她不是快開學了嗎?

  不然讓我們家時恆送吧,反正他也要開車回魔都的。」

  「這怎麼好意思,那油費可得不少錢。」

  「有什麼的,我們兩家什麼關係,佳靈這孩子也叫我一聲阿姨呢,就這麼說定了,等到佳靈開學的時候,讓時恆送她去。」

  柯佳靈還穿著睡衣沒出去,小心扒在窗戶邊,聽著林母說的話臉上不自主的露出了一點笑意。

  柯母送走林母,關上門要進屋就發現婆婆站在屋門口,頓時就是一驚:「媽,這麼冷的天你出來做什麼?

  再給凍著了,快點進屋吧。」

  柯奶奶沒進屋,反而走下台階把兒媳婦拉著就往自己屋裡走,等到進了屋,她悄聲問:「老林家兒子出息了?」

  「可不嘛,小汽車都買得起了,一輛好多錢呢。」

  林母沒多想,兀自為林母高興著:「她以後可能享福了,時恆這孩子特別孝順,魔都房價又這麼高,就算是不干別的,剛吃房租日子也能過得挺舒心。」

  柯奶奶仔細回憶了一下記憶中的林時恆。

  貌似是個穿著破爛空有一張好臉蛋的小混混。

  但現在,她的記憶徹底反轉。

  穿著破爛,那是他節儉,臉蛋好看,小伙子長得多精神,混混又怎麼了?

  那都是隔壁縣潑的髒水!

  別看她一直不怎麼出門,對著一年前縣裡發生過的隔壁縣真混混給他們縣假混混潑髒水的事還是知道的。

  多好的孩子啊,還和佳靈是一樣的年紀。

  而且林母也喜歡佳靈,好幾次都說要是佳靈是她閨女就好了,婆媳關係壓根就不是事。

  這孩子孝順,肯定要把老娘接到魔都去生活的,但他又在魔都有好幾套房子,娶了媳婦指不定是分開住。

  多好啊。

  柯母不知道婆婆在想些什麼,還在叮囑道:「媽,人家妹子和我們關係好才說這些,你可別把時恆的情況在外面瞎說,指不定他們是想悶聲發財呢。」

  「不說不說,我肯定不說。」

  柯奶奶連忙擺著手,她又不傻,這麼好的條件,要是告訴別人了,那得多少人盯著。

  明兒她就去林家探探口風去,這條件,可比那煤老闆的兒子好多了。

  於是等到第二天,柯佳靈被奶奶以探望林母為由,帶到了林家。

  她坐在椅子上,對面是一年過去相貌添了幾分硬朗卻依舊無損帥氣面容的林時恆。

  林母和柯奶奶一人一句說的高興,兩人壓根沒注意到,林時恆衝著柯佳靈眨了眨眼。

  林母:「佳靈這孩子好啊,人又懂事又貼心還是大學生。」

  柯奶奶:「時恆更好,小伙子長得多精神,孝順還踏實肯干有本事。」

  林母:「哪裡哪裡,小伙子都這樣,我就是稀罕佳靈這樣的孩子,好幾次都跟柯大哥他們說要是佳靈是我閨女多好啊。」

  柯奶奶:「我也是喜歡時恆這樣有本事的小伙子,我要是有這麼一個孫子那真是做夢都能笑醒了。」

  倆人互相對著對方吹了一通彩虹屁,雖然沒明說,但對方的意思也都十分清楚了,頓時相處起來更加和諧。

  這個說我家佳靈光顧著死讀書也沒空關注感情生活,那個說我家時恆也一樣,創業累死累活一點找女朋友的時間都沒有,這次回來還說一年前好兄弟們一起出去闖蕩,結果一年過去了,去年是單身,今年還是單身。

  在柯奶奶嘴裡,自家孫女就差個男朋友了,林母也完全一樣。

  而柯佳靈與林時恆,則你一口菜我一口菜的吃了起來,互相對視一眼,空氣中都仿佛升起了林母柯奶奶看不到的愛心泡泡。

  等到交談完畢,又看到了院子裡停著的那輛小車,柯奶奶已經完全在腦海中清空了煤老闆兒子的存在。

  自動自發的,將林時恆列入了未來孫女婿一級適用人選當中。

  吃完飯,柯奶奶帶著孫女回去的路上一個勁的給柯佳靈洗腦。

  「這孩子人看著不愛說話,肯定實誠。」

  柯佳靈低著頭,想著之前林時恆那些流氓話,白皙臉頰悄悄紅了。

  「條件也好,他媽媽也喜歡你,而且你們還都年輕,先相處著,不合適再分開。」

  柯佳靈紅著臉不做聲。

  柯奶奶還以為孫女還在牴觸相親,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認真。

  「佳靈,奶吃了半輩子的苦,不想你再跟我一樣吃苦了,你就聽奶的,就算是看不上這個小伙子,也別找個什麼都沒有的。」

  柯佳靈蠕動了一下嘴唇,羞的臉都抬不起來。

  「你說什麼?」

  柯奶奶還以為孫女說了話,連忙湊上去聽著。

  「你可別這個時候發脾氣,這孩子要是看不上,明天你還是得跟我去見那個城裡的,可不能拖著,等到年紀大了,再想找就難了。」

  「不是。」

  柯佳靈緊張的伸出手捏住衣角,輕咳一聲,聲音細弱蚊吟。

  「我看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