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母女相認

  另一邊,傅斯淮也拿到了那份親子鑑定結果。

  向來冷靜沉穩的他在面對這份鑑定報告時竟然有些遲疑。

  手指勾著文件袋的纏繞的線一圈一圈解開,時間在他的手上流逝得很慢。

  唰一下,本來醞釀的氣氛被打破。

  傅月辭把文件袋給拽過來了。

  他性子急,直接撕開的,「磨磨唧唧,我來!」

  傅斯淮:「………」

  野人,他沒開玩笑。

  掏出裡面那張紙後,傅月辭的視線直接落在最後一行字上。

  雖說早有預料,但是在看到匹配度為99.9999%的時候,還是如遭雷劈一般愣在原地。

  他的心就這樣咯噔一聲,好像停滯了,但緊接著又變得異常急促劇烈,震得他耳鳴。

  卿卿、卿卿真的是黛姑的女兒。

  傅斯淮把他手中的紙抽出去,同樣第一眼往下看。

  他瞧著淡定一些,實際上肩線都繃直了,心亂如麻,但更多的是一種悵然若失。

  掃了眼腿邊滿臉茫然的小糰子,他無意識地蜷了蜷手指。

  傅斯淮知道他現在該幹什麼,收起報告,彎腰抱起卿卿,告知她身世,帶著她去找蕭青黛。

  是這個順序,只是他做第一步都顯得艱難。

  他把鑑定報告裝進小辭剛才撕開的文件袋裡,壓下心頭的情緒,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和往常一樣平靜。

  「卿卿。」傅斯淮有些聽不清自己的聲音。

  「我剛才跟你說,蕭阿姨有一個走丟的女兒,你還記得嗎?」

  「嗯嗯!」

  卿卿餓了,她在吃東西,剛才傅斯淮讓人買回來的。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爸爸看,手上動作沒停,往嘴巴里塞了個魚丸。

  傅斯淮的眼神有些黯然,說:「你就是她走丟的女兒。」

  小姑娘愣住了,剛塞進嘴裡還沒有嚼的魚丸啪嗒一聲掉到地下,在乾淨的地上彈來彈去,最後滾到她的腳邊,抵著鞋子不動了。

  傅斯淮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捏緊,又鬆開。

  他停頓了一下,有點勉強地扯唇笑,「她是你的媽媽啊卿卿。」

  對視了幾秒,他看見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漸漸變得晶瑩,一層水霧遮住明亮的瞳。

  豆大的眼淚從她的眼眶裡落下,緊接著,她抱著傅斯淮的腿,哭了。

  「爸爸!」她油嘰嘰的小爪子全蹭到傅斯淮黑色的西褲上。

  傅斯淮的那條腿僵硬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卿卿嗷了一嗓子,哭著扒拉他,模樣瞧著傷心極了。

  「我要媽媽!爸爸,我要找媽媽!」

  傅斯淮彎腰把她抱起來,單手拖著她,另一隻手拽了張紙巾擦乾淨她的嘴巴。

  他像平常一樣輕輕哄著她,「好,但是你要多笑,讓媽媽看到你哭,她該難過了。」

  話落,他偏頭看了屋內身影僵直的少年一眼。

  傅月辭明白他的意思,他拿起桌上的鑑定報告,默默跟在傅斯淮身後,跟著他朝精誠樓走去。

  …

  急診室內。

  或許是太過緊張,所以軟軟並沒有發現,自從她喊了媽媽之後,屋內的氣氛陡然變得怪異了起來。

  霜降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說不上來的奇怪。

  但她沒說話,在等蕭青黛的命令。

  「你叫我什麼?」

  蕭青黛回頭,臉上的表情未變,聲音依舊平靜如水。

  軟軟躺在床上,她這個角度只能聽到蕭青黛波瀾不驚的聲音,但看不到她的臉、也看不到她藏著暗芒的眼睛。

  她心裡沒由來的害怕,這種情緒無法言喻。她害怕蕭青黛,但又想得到她的憐愛。

  軟軟猜到她的項鍊被發現了,她回憶了一下昏迷前的場景,是一個瘋子掐她脖子。

  難不成在那時她的項鍊掉了出來?

  「你長得、好像我夢裡的媽媽……」

  她的眼神閃了一下,在說話時,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悄悄往口袋裡摸去。

  左口袋空空的,項鍊已經沒了。

  右口袋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是卿卿的頭髮。

  軟軟的思維變得有些遲鈍,也有可能是在小孩的身體裡待久了被影響的。

  這話落下後,蕭青黛在霜降的攙扶下坐到床邊的椅子上,用手帕抵著唇,眼神淡淡的,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見她沒有要開口的意圖,霜降便問。

  「那條紫色的項鍊,你從哪裡得到的。」

  軟軟一激動,脖子又開始疼了。

  她忍著不適,話雖然是回答霜降,但眼神卻一直看著蕭青黛的方向。

  「那、那是我從小就有的,我剛出生被人丟棄的時候,身上就帶著它。」

  聽到這話,霜降垂眸看了眼蕭青黛的表情,等下一步指示。

  見她神色與平常無二,她便繼續盯著床上的小女孩,問話的語氣愈發嚴肅。

  「你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麼嗎?那條項鍊和我家小姐一起失蹤了,你的意思,你就是我家失蹤的小姐?」

  軟軟猶豫了一下,到底沒肯定地說是。

  她的話語有些模糊,「我、我不知道,但是我曾經在夢裡夢到過那個阿姨,她說她是我的媽媽,我們可以做親子鑑定。」

  她忐忑的話音落下,蕭青黛抵著唇咳了咳,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嚇人了。

  霜降沒繼續問,安靜地退至身旁幫她換了個手帕。

  蕭青黛的眸光幽幽,帶著陰鬱和涼薄,無甚情緒。

  「帶回去審。」

  說這話時,她那雙眸陰鷙,看軟軟的目光冰冷到極點。

  軟軟後背一涼,雖然不知道帶回去審是什麼意思,但不妨礙她心裡不好的預感加劇。

  蕭家審人的手段多,蕭序白的視線掃過一臉無知的軟軟,動了點惻隱之心。

  「大姐,她才三歲半,不能用對成年人的手段吧。」

  蕭序白說完話就有些後悔了,因為蕭青黛突然轉頭看著他,一片死寂的眸晦暗不明。

  「蕭序白。」她沉著聲,嗓音里壓抑著怒火,連名帶姓地喊他。

  「從她知道我的身份,利用項鍊做局的那一刻,你就不該把她當成孩子!」

  剛才那話明里暗裡全部都是引導,引導著她們按對方的想法走。

  若不是提前看了鑑定報告,誰能保證不會被她的話給帶偏。

  這樣一提,蕭序白在轉瞬之間忽然醒悟過來,這孩子的背後八成有成年人指導過,所以才會這麼說。

  他手心微濕,心涼了一大片。

  在外面受人追捧的教授在長姐面前還像孩子一樣,挨罵時低著頭,一句都不敢還口。

  蕭青黛眼皮輕掀,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眸子裡慍色漸濃。

  手背上的青筋隱隱凸起,怒意讓人透不過氣,令觀者不寒而慄。

  氣,但更多的是怒其不爭。

  她心中悲涼,咬緊牙關,一字一句地質問。

  「要是哪天我死了,讓我怎麼放心把蕭家交給你們!」

  蕭序白慌忙抬頭,對上蕭青黛的眼神時,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屋內的氣氛凝固,軟軟顧不得看這一幕,她滿腦子都是蕭青黛剛才說的話。

  什麼叫……利用項鍊做局、不該把她當成孩子。

  她的心頭被冰冷的恐懼籠罩,各種猜想幾乎要將她淹沒。

  怎麼可能、她剛才什麼都沒說,親子鑑定也還沒做,蕭青黛怎麼可能看穿她!

  然而顫抖的身軀卻暴露了她此時極度的緊張。

  難不成上輩子卿卿相認的時候也是這樣?

  蕭青黛是個變態,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這麼防範!她上輩子真的這樣審過卿卿?!

  就在軟軟這樣想的時候,急診室外,一個靈活的小糰子嘴裡嗚嗚嗚地就突然出現了。

  門口的保鏢欲伸手攔她,但被傅斯淮攥住了手腕。

  得到自由,卿卿哭著朝蕭青黛的方向跑過來。

  往她細瘦的腿上一撞,吧唧一下把自己給摔了個屁股蹲,像碰瓷的。

  她抹了把眼淚,精緻的小臉都花了,哭得好不悽慘。

  「嗚嗚……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