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這個突然衝進來的小白糰子給嚇到了。
不過更讓他們震驚的,是她的稱呼。
蕭青黛的臉上還掛著未消退的怒氣,卻在看到小糰子吧唧一下坐地上時,下意識往前傾了傾身體。
她一時間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這句稱呼是什麼意思。
雖說她很討厭別人利用女兒這個身份靠近她。
但如果是卿卿的話,就該另當別論了。
而且……
蕭青黛看著卿卿掛滿淚痕的小臉,還有被眼淚打濕的長睫毛,心頭湧上一股酸澀的情緒。
而且她都哭了。
此時的急診室里,除了軟軟之外,就只有蕭溯知道的多一些。
他本來還在驚訝於卿卿的突然出現,甚至還想過衝到大姐身邊把她拉回來,畢竟大姐現在正在氣頭上,萬一怒火波及到她,怕是要給小傢伙嚇得晚上做噩夢。
可是在聽到她稱呼的那一刻,身體突然就不會動了,被什麼東西釘在原地一樣。
三小時前經歷過的場景突然在他眼前閃過。
他還記得,傅斯淮問他要了一半的血。
聯想到卿卿的來歷,他心頭猛然一跳。
等等!
該不會是——
蕭溯雙眼瞪得溜圓,怔怔地看著卿卿。
小姑娘嗚咽一聲,熟悉的音色傳到軟軟的耳朵里。
軟軟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來,她的床高,平躺著外加脖子有傷,根本看不到下面。
但是因為剛才聽到了卿卿的聲音,所以就算動作再艱難,她也一定要撐起來確認到底是不是她!
看不到心裡不安,看到了心裡更不安。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卿卿給吸引著,沒有人發現她臉上的表情。
軟軟本就蒼白的臉上,所有顏色褪得乾乾淨淨,沁骨的涼意順著脊背一路往上攀爬。
卿卿來了!
她還喊蕭青黛媽媽!
恐慌之餘,她不停在心裡安慰自己。
依照蕭青黛那個變態的性格,卿卿突然衝出來喊她媽媽,她一定會懷疑的!
可是軟軟不知道,蕭青黛的心從一開始就是偏的。
小卿卿從地上爬起來之後,鍥而不捨地抱住她的腿晃來晃去。
她仰起紅撲撲的小臉,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媽、媽媽……」
她胡亂擦了擦眼淚,把纖長的眼睫毛擦的亂七八糟。
「卿卿終於找到你了嗚嗚……」
蕭青黛心裡某處仿佛被觸動了一下,心跳莫名加快。
嗓子裡痒痒的,胸口的起伏的幅度也變大了些許。
傅斯淮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拿著鑑定報告的少年,示意他過去。
傅月辭心情鬱悶到了極點,磨磨蹭蹭地走到蕭青黛身旁,雙手把鑑定報告遞給她。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他的內心裡卻有一個小小的自己在土撥鼠尖叫。
不想給啊啊啊啊!
卿卿,你回頭看一眼哥哥,哥哥要碎了啊!
哪怕心裡有再多戲,他的臉上除了鬱悶之外什麼也看不出來。
東西交過去之後,傅月辭垂頭喪氣地走回到他爸身後,把腦袋往他肩膀上一抵,長長地嘆了口氣。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
傅月辭交過去的那張鑑定報告蕭家人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就在幾分鐘前,他們也輪流看過一模一樣的。
蕭溯猛地轉頭看向傅斯淮,顯然,他已經猜到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了。
兩人對視了很久,最後傅斯淮先開口,言簡意賅,「是親子鑑定,我盯著做的,不放心你們可以再做一個。」
他的視線在小糰子的身上停留片刻,說,「和卿卿說一下,我們先走了。」
話落後,他握著傅月辭的手腕,出了急診室的房門。
傅月辭不想走,他聲音悶悶地問,「我們為什麼不跟卿卿告別?」
傅斯淮腳步未停,未經思考就脫口而出,「不想聽見你哭,哭得我心煩。」
「胡說!我才不會哭。」傅月辭立刻反駁,他明明是高冷人設。
「哦。」
傅斯淮沒跟他犟。
他小時候是個哭包,送去學校之後,每天放學回家都哭著問,為什麼他沒有媽媽。
傅斯淮被他哭得無奈,就帶他去見了蘇南夕一面。
那天他挨了蘇南夕一頓罵,然後哭得更狠了,傅斯淮就把他抱回家,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小孩子為什麼有這麼多眼淚。
還是年紀太小,哭完還想見,見了就挨罵,挨罵就哭,然後就煩他。
如此循環,來來回回七八次,等上了五年級之後,再也沒說過要找媽媽。
可能後面也哭了,但傅斯淮沒看到。
因為他知道躲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