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隆至此心服口服,將哨棒往地上一拋,晃著手說道:「不打了,你這個人還算有幾分本事,我不是你的對手。」
湯隆不是一個混人,反而和鄒潤比較像,為人處事比較認死理,心折服氣後朝李茂納頭便拜。
「你的本事也不差,但是做營指揮使還差點,繼續做你的都頭吧!如果能立下戰功,再升你做個指揮使或者虞候,也不是不可以。」
湯隆哈哈大笑,「打仗我向來不怕,定要殺幾個西夏人讓你們見識見識,延安府的湯隆不是孬種。」
「幾年不見,倒是真的長進了,你有這句話就好,立下功勞,大郎自然不會虧待自家兄弟。」徐寧見湯隆這麼說,使勁拍著湯隆的肩膀保證道。
湯隆端起大碗給李茂敬酒,連喝了三碗哈嗤哈嗤個不停,顯然不太適應白酒的辛辣滋味,和他以前喝的酒水相比,純糧釀造的二鍋頭讓他腦袋嗡嗡響臉皮滾燙。
李茂笑著接受湯隆敬酒,但沒有像湯隆喝的那麼猛,不過又重複了一遍徐寧的保證,只要湯隆有本事,功名富貴信手可得。
有了李茂和湯隆做癮頭,雷橫等人趁著酒興耐不住技癢,互相切磋了一番,這是行軍路上的保留曲目。
見識過林沖徐寧等人的武藝,湯隆越發的服氣,他以前自以為在營寨算個人物,諸多都頭中敢為第一,現在才知道是坐井觀天,天下的好漢比他強的太多了。
一夜無話,李茂起來的時候,發現童貫比他起的還早,正在吩咐身邊人準備出發。
湯顯的後勤工作無可挑剔,給數千禁軍準備了輜重,順便掏出半輩子積攢的一半家底,給童貫和李茂一人一半。
一千貫銀錢對李茂來說只是小錢,但卻沒有拒絕湯顯的好意,更明白湯顯的用意,這是想給湯隆買一份前程。
如果他不收,湯顯反而多心,只是隨後這筆錢又花在了湯隆身上,給湯隆換了身好甲,一匹上好的戰馬。
「太尉大人,再有兩個時辰就要到保安軍了,距離被圍困的定遠城也不遠了。」李茂夾著馬腹來到童貫身邊說道。
「這一路還真是辛苦,前些年不覺得如何,這次感覺有點累了,歲月不饒人啊!」童貫滿面征塵,回想十年前的西北之行,正是壯年,今次行軍則感覺有點吃不消,心有觸動說道。
「太尉大人說的哪裡話,禁軍之中能有幾人比得上您,親臨前線戰地,古往今來也沒幾個人能做到,凌雲心中佩服的很呢!」
李茂這麼說不是恭維,而是真的欽佩,別說童貫身體不健全,年紀也不小了,就是棒小伙這麼日夜兼程的趕路,能堅持不說累的有幾個?
「太尉大人,前面的營寨還歇息嗎?」李茂記得童貫說過,這一帶已經屬於邊境,也是大宋實際掌控的地域,如果不能在此進行休整,下一站就是定遠城,人和馬能不能堅持住不好說。
「保安軍必須停一停,劉法估計也來了,這一仗怎麼打,也聽聽他怎麼說,畢竟這次他是主力。」
太陽偏西的時候,一座小城出現在視野中,正是保安軍的治所,也是大宋緊挨著西夏的最大城池,真正的邊關重鎮。
和之前看到的營寨不同,保安軍治所頗有些後世山海關的味道,城磚壘砌高達兩丈,垛口上還擺放著床弩和滾木等防禦利器,城裡城外都能看到忙碌的民夫和配軍,正在加緊加固防禦工事,看到李茂一行人也只是略微怔了怔,接著不予理會繼續幹活。
透過表面看本質,只是這份嚴明的紀律,可以說明劉法帶兵有兩把刷子。
劉法身為熙河經略使,也是名正言順的相公,地位不弱於童貫太多,並且和西夏作戰多年,可謂身經百戰,在西軍中極有威望,童貫雖然領六邊兵事,但對劉法也不得不倚重,很給劉法面子。
「劉大人,這次我將你從熙河請調到保安軍,沒有心生不滿吧?」童貫笑著說道。
「大人言重了,同殿為臣,一切都是為了國事,大人分兵三路進擊之法,總要當面商議完全才行。」
劉法也是滿面風塵,顯然從熙河那邊過來不久,路途甚至比童貫從京城到此還遠一些。
「劉大人能這麼想最好,不知熙河那邊情況如何?橫山附近又是什麼情況?」童貫再了解西北,也不如劉法這個熙河經略安撫使,不恥下問沒有任何難為情。
「熙河倒是無憂,只是李訛移反叛沒有一點徵兆,又引西夏人來,定遠城怕是守不住的,西夏人又修築古骨龍城,顯然對西北的威脅認識的很清楚,但是他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淺攻進築之法步步為營,在橫山打下了幾個楔子,西夏人不想失去橫山屏障,只能無所不用其極,說服李訛移父子反叛也在情理之中,甚至還在鼓動吐蕃番部作亂。」
「難道番部還想復國不成?」童貫對於這個消息十分看重,若是宗喀王國舊部也有這個打算,在某個時刻參與進來,對大宋這面非常不利。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諸多番部最近很是活躍,塞外也出現了很多番部的人馬,靜塞軍那邊傳來消息,有幾個宗喀王國的舊人在四處活動,顯然賊心不死。」劉法參加過十年前的青唐之戰,對覆滅的宗喀王國很重視,他也是在那一戰受了重傷。
「真是一群養不熟的東西,枉費了王韶費了那麼多心思。」童貫想起這麼多年對熙河開邊花費的心思,對比眼下蠢蠢欲動的番部,頓感心累無比。
李茂知道王韶是王厚的父親,熙河開邊的主事者,聽說關係不是很好,沒想到私下裡童貫對王韶如此看重。
與此同時李茂心裡也有憂慮,雖然他知道西北宋夏之戰,最後是大宋贏了,但是贏的傷筋動骨,而且還不知道具體的過程,這就讓他頭疼了。
眼下的局面十分複雜,不但要面對西夏鐵騎,還要防備諸多番部,更有宗喀王國的舊部想要復國,亂的很啊!
童貫與劉法兩人的交流,李茂聽的非常仔細,這是大的戰略層面的分析,是他最為欠缺的短板,此時聽著二人的分析,才知道能做到一方經略,成為相公,沒有真才實學絕對玩不轉。
童貫和劉法商議了將近一個時辰,劉仲武此時還沒到,只能布置個大概的方略。
首先要弄清楚敵我雙方的情況,其次是解定遠城之圍,李訛移父子必須儘快解決掉,宗喀王國的舊部也得防備。
李茂聽的頭昏腦脹,同時心潮澎湃,作為童貫的親信,蔡京的門生,他已經有資格參與到這場大戰中,這是機遇但也蘊含著巨大的風險,熱血翻湧的同時也有著躊躇和莫名的驚懼,打仗,還是冷兵器時期的戰鬥,一切都是未知,能不能活下來,同樣也是未知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