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天方教,歷來有新教和老教的分別。
老教被稱為格底目派,出自天方教哈乃斐學派。
其創始人艾布.哈尼法.努爾曼及其主要弟子艾布.優素福,默罕默德.謝巴尼等,生活在八世紀末到九世紀初。
彼時天方教還是個正在興起的先進教派,誕生於開放的西亞文明,然後反哺了這一地區。
哈乃斐派重視教法的精神又不拘泥於教義經言,簡單來說,就是重視教法中積極向善的精神而不教條,不按照古蘭經生搬硬套過日子。
這是天方教開放而又強大時期的體現,所以當哈乃斐派傳入中國時,甚至比當初佛教傳入還要順利。
這種不封閉、不教條、相對不保守的精神,雖然有一神教的弊端,但很容易為中華文化所接受、吸納。
雖然其後的羅月中,脫胎於哈乃斐派的中國格底目派老教有所保守,古板傳統不願意接受新事物。
但大體能奉行不干涉、不攻擊其他教派和其他百姓之信仰與生活的基本原則。
同時,在自己內部,老教遵循小教坊原則,也就是把教區劃的小小的,
彼此互不隸屬也互不干涉,各自遵循各自的伊瑪目。
甚至到了後來,老教還主動漢化,出現過用四書五經闡釋教義。
伊瑪目(小教首)、赫蒂布(傳教士)、穆艾津(宣禮師)等開始向著學董、鄉老轉變。
如果這一進程不被打斷,那真是善莫大焉,或許可以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溫和天方教文化,那麼茴人成為西北一種有特殊習俗的漢族,也是一件好事。
但美好的事物,總會有噁心人的東西過來強行打斷,就如同滿清入主中國,打斷了中華進程,倒行逆施一般。
隨著天方教文化在歐洲的節節敗退和西歐的快速崛起,以及突厥人在阿拉伯人頭上肆意拉矢。
天方教文化為了自保,開始瘋狂回歸保守,開始用各種非常規手段排外,而這種教派思想,也迅速影響到了中國。
目前流行於陝甘,以哲合忍耶、庫布忍耶等四大門宦為代表的新教,就是天方教走向極端後,往中國境內傳播的病毒。
挑起族群矛盾,遇事一擁而上,搶奪他人資源,這樣的搞法再疊加上西北艱苦的環境,當然比保守、枯燥循規蹈矩的老教更受年輕人歡迎。
但這也正是取死之道,在歷史上,新教引爆陝甘回亂,最嚴重的甘肅失去了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人口,其中天方教徒更是被殺到不足原本的百分之十。
但是左文襄公為了還有能力收回新疆,選擇了妥協,提出了著名的不問漢回,只問叛否的原則。
這一點沒有處理乾淨的首尾,到了民國時期又開始死灰復燃,哲合忍耶的曾孫馬明章,曾在蘭州公開作死。
他們在蘭州紀念被殺的馬明心、蘇四十三等人,作番語(阿拉伯話),
繞金城誦經悼念,淚如雨下,聲震屋瓦,搞得全城皆驚。
然後,他們就迎來了自己的天命之人,王鬍子主政西北,這些新教破壞分裂分子紛紛入土,西北為之一靖。
只可惜到了共和三十五年以後,國家越來越需要中東的石油,沙烏地更主動以重金求購鎮國利劍示好。
為了獲得寶貴的外匯,更為了獲得經濟發展的石油,不得不同意了沙烏地去麥加朝聖的要求。
再次泛濫開來,不過好在還是有人能認識到危害,這些年圓頂通通改為傳統樣式,就是一個明證。
因為格底目派的寺廟都是中式,而新教大多喜歡修西亞風格的。
華陰縣,暴亂的火焰,一下就蔓延開來了。
作為西安附近的府縣,華陰在西北還算富裕,大量天方教徒移居到這裡討生活,人越積越多,與本地人予盾也異常突出。
然後,永璇、傅玉這些傻貨不顧王傑的勸阻,看上了這裡的大量教徒。
在他們的支持下,本地占有大量土地的老教門宦們,迅速組建了教徒民團,宣布支持永璇,永璇也給他們調撥了一批炮。
但實際上,華陰等府縣的教徒看著是老教的老人們在掌握,但底下的年輕人,哪肯聽上面這些老頭子的。
所以,當王傑等人把消息一放出去,立刻引起了大量教徒的恐慌和躁動他們立刻把阻擋他們的少量老教門宦打倒在地,搶出了平日裡給他們訓練用的炮,開始鬧事。
王傑早就派家人在華陰縣等地觀察著,一見事情爆發,立刻就跑到了總督署衙,直接把一票旗人給堵在了屋內。
「八郡王,伍將軍,老夫一直苦口婆心的勸說你們,那些老門宦根本控制不住下面的新教教徒,你們就是不信,現在果然出事了吧。
同州、華陰、潼關、華州、渭南都是人口眾多的地盤,也是關中教徒的聚集地,他們一旦鬧事,必成燎原之勢,到時候漢民死傷慘重..::。
王傑說著,做出一副捶胸頓足的樣子,「老夫被你們害慘了,被你們害慘了啊!
等到大虞的兵將進關中為漢人報仇,咱們哪一個跑得脫?恐怕各個都要被拉到西市四牌坊千刀萬剮了!」
王傑一向以沉穩睿智,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出現,包括永璇在內的所有旗人高官,哪見過他這樣子,頓時被嚇得渾身發麻。
特別是永璇,他本來就不算很有能力,當初樂呵呵的往陝甘來,是覺得可以坐鎮一方,過一過一方之主的癮。
可誰知道來了陝甘永璇才發現,打開局面困難重重,什麼事情都要他做決定。
一件事情,十個人有十個不同的建議,他根本分不清哪個對,哪個不對。
今天這裡旱災,明天那裡發大水,後天又有地方出亂子,摺子堆得比人還高。
這樣沒用半年,永璇直接就擺爛了,他充分認識到了自己是個傻嗶,根本不是當人主的料。
他承認自己根本幹不了這活,他現在只想什麼也不管,天天聽戲唱曲跟歌佳耍耍或者找幾個文士到處郊遊行獵。
「悍園先生,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想著自己不但沒法享受好生活,還很可能在不遠的將來被千刀萬剮,巨大的壓力下,永璇立刻就崩潰了,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還沒活夠,我不想死啊!』
看著永璇毫無尊嚴的哇哇大哭,在場的旗人沒一個指責他的,最多就是有點嫌棄他丟人。
因為要是能活,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誰想死呢?
西安將軍伍彌泰哆嗦了一下,他聽說和坤在皇帝那還混得不錯,都要改姓為何,叫做何坤了。
雖然他女兒是和坤的後媽,在和小時候對和坤也一般般,但總有幾分情誼在,他怎麼說也是和坤必須承認的正牌外祖父。
於是伍彌泰趕緊出來安撫了一下正在哭豪的永璇,然後看著王傑說道:
「王偉人,事已至此,互相埋怨還有什麼意思,你素來精明強幹,皇帝把八王託付給你,值此時刻,你總要保住八王的命。
至於其他的,旗人的天下已經沒了,咱們這些人只要有條活路,什麼也可以接受。」
伍彌泰倒是不糊塗,他知道王傑這樣心思深沉的文官不可能沒有預備方案,因此直接就把自己這邊的條件,全部給暴露了出來。
而王傑等的就是伍彌泰代表旗人的這個表態,他掃視了一圈,凡是與他眼神相碰的旗人都紛紛表態,只要能活命,其他的都可以接受。
於是王傑假裝思考了片刻,隨後迅速說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咱們在關中這些年也是建了民團的,西安城的旗人也有幾千兵,先把他們拉出來把事態控制住。
大虞的安東將軍王無病正在東邊陝州駐紮,手下有數千精兵,咱們去請他入關彈壓。
陝甘川總督,駙馬都尉,朔方郡公李公爺已經到劍閣,咱們可以派些人去漢中迎接。
當然最重要的是,趕緊把降表寫了,送到北京城去!」
尼瑪的,一看這嫻熟的操作,就知道是早早計劃好了的,但一眾旗人也不敢說什麼,還得千恩萬謝的按照王傑說的去做。
只不過,這些人還是低估了一個占全部人口百分之二十,平日裡組織度相當高團體叛亂的威力。
西安城的軍隊還沒有開始集結,外面的戰火,就已經燒的比天還高了。
且不止在陝西,或者說陝西不過是小兒科,甘肅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
此時的甘肅,是歷史上的大甘肅,包括後世甘肅、寧夏全省,以及包括西寧在內的青海,以及陝西和新疆的一小部分。
全省約有一千六百五十萬人左右,其中教徒占三成以上,甚至有說接近四成的。
蘭州,古稱金城,在涼州退出河西隴右第一大城市之列後,甘肅最大的城市和省府,就是蘭州城了。
不過,今日的蘭州城沒有絲毫往日的人來人往,熱熱鬧鬧,而是四門緊閉。
原來河州(臨夏)的新教徒蘇四十三、韓二哥等人先襲殺了河州老教村莊,殺老教百姓數百人。
蘭州知府楊士璣、河州副將新柱等前往調解,但哪知道蘇四十三等人早有預謀,鐵了心要殺官造反,結果楊士璣等人中伏被殺。
蘇四十三、韓二哥等人遂率萬人攻陷河州,殺知州等人,隨後盡屠漢、
老教等百姓村堡十餘,害死百姓數萬,兵臨蘭州城下。
滿清提督甘肅軍務大臣勒爾謹,根據蘭州通判謝恆獻計,搶先誘捕了蘇四十三的師尊,也是哲合忍耶的教首馬明心,命他勸蘇四十三罷兵。
馬明心此賊,朝覲中被葉門伊瑪目收留,心早就黑了,只有宗教,毫無人性。
他早已決定要來發大的,把甘肅改頭換面,因此到了城頭,他不但不勸解,反而用番語(阿拉伯話)吟唱古來經。
稱頌馬哈茂德為唯一真神先知,鼓勵教徒做神(之)戰,以身殉教。
城下蘇四十三、韓二哥等反賊聽得馬明心的話,立刻滾鞍下馬,淚如雨下,口稱馬明心為聖人,以番語(阿拉伯話)應和,頌唱之聲久久不息。
勒爾謹知道上當,於是命甘肅巡撫王宣望斬殺馬明心於城頭。
蘇四十三撲倒在地,放聲大哭,韓二哥、韓賽力賣兄妹則在後面鼓動教徒,消息迅速傳遍全省,暴亂如火山般爆發了。